其實安爭對於現在自己所處的這種環境感覺比較輕鬆,所有人都覺得他只是個閱歷不深的少年郎。所以這種輕視,往往能讓安爭在很多時候佔據先機。
再加上有逆天印那麼逆天的東西,他在修行上也沒有什麼煩惱的。
逆天印如果說起來的話作用確實逆天,但實際上這種作用也是一個數量的累加。雖然逆天印裡的時間比外界慢很多,然而逆天印之中元氣稀薄,所以修爲成長的速度並不是理想之中的那麼恐怖。這個世界上或許不存在真正的逆天的東西,在得到了時間的同時,也失去了濃郁的元氣。
不過時間可以彌補,畢竟在升粹境界的時候,在逆天印裡修行時間消耗的速度實在少的可憐。
相對於修行來說,逆天印對於安爭和他朋友們最大的作用,其實是保護。
進入逆天印之後,除非實力到了一定地步的大修行者,想找到他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曲流兮不如古千葉看起來精靈古怪,但曲流兮一點兒也不笨。她帶着古千葉回到宗門之後,就立刻進入了逆天印之中。
安爭回到天啓宗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大局已定。
陳在言升任兵部尚書,並且藉助兵部遇襲的事開始清查兵部之內有無敵國奸細。當然這只是給清除太后黨羽找一個完美的藉口,而老孫對安爭的襲擊和古千葉以那一指白骨殺了老孫的事,被陳在言定性爲敵國的刺客突襲。以至於在整個燕國京城方固城之內,都展開一場規模浩大的清查非燕國人口的清查。
王開泰心直但並不口快,他之所以告訴安爭這些,是因爲他確定安爭將來是他的同袍,是可以在戰場上將後背交給對方的人。
所以安爭也就確定,陳在言不是太后的人。既然如此,那麼安爭也就開始懷疑自己的感覺,難道說尚書大人的死和陳在言沒有一點兒關係?
然而老孫臨死之前的那句話,始終都在安爭的腦海裡盤旋。
“你不懂,說了你也不懂。沒有誰害死誰,只有誰該死了。”
老孫的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和安爭一塊到天啓宗的,還有半個小隊的千機校尉。安爭不瞭解這些冷冰冰的人,但確定他們都是最優秀的戰士。
在兵部內部有兩支隊伍威名赫赫,一支就是督檢校尉,兵部自查,抓人的時候都是督檢校尉出手。京城戍防的軍隊,乃至於整個大燕的軍隊,督檢校尉都有權在軍中抓人,只要拿着兵部尚書勘發的鐵律令,正五品以下的軍職人員一律可以直接帶走。
還有一支就是千機校尉了,除了兵部的幾位大人物之外,誰也不知道千機校尉到底有多少人,職能是什麼。只是知道,當初郝平安一手創建千機校尉的時候,這些人是從大燕現役六十幾萬大軍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
這些千機校尉全都好像啞巴一樣,絕大部分時候都是一言不發。他們身上有四件標準配置的武器......神機傘,武侯弩,瀝血刀,環首短刃。除了這四件武器之外,防禦型和輔助性的東西還有幾件,左臂上的圓盾,掛在背後的登天梯。
所謂的登天梯,就是就是飛爪。
半個小隊的千機校尉一共六個人,對於安爭這樣身份的人來說,出動六個千機校尉保護已經是超乎尋常的待遇。
現在非常時期,新任的兵部尚書陳在言出行,也只不過帶一個小隊的千機校尉和兩三個親信隨從而已。
安爭進門之後,那六個千機校尉就在院子裡走動,將院子徹底勘察了一遍之後,三個人去了後院,三個人留在前面。
安爭一進屋,小七道就快步跑過來:“安爭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安爭揉了揉小七道的腦袋:“沒事,只是兵部那邊發生了一些意外,一會兒我再詳細告訴你。我回來是洗個澡換件衣服,還要進天極宮。”
老霍遞給安爭一杯水:“爲什麼還要進宮?”
安爭道:“燕王沐長煙要見我,正好藉着這件事,關於女子能不能進入武院學習的事我要說一說。”
老霍嘆息道:“你爲了小流兒進武院,結果這件事鬧的這麼大。”
安爭搖頭:“沒有人利用我,但有人利用了我造出來的勢。這說明兵部內部也有矛盾,有人想讓郝平安死。所以這件事纔會難以控制的發酵起來,現在已經鬧得滿城皆知。最大的意外就是尚書大人去世,不管怎麼說,我都不相信他是自殺的,那是一個有着拳拳報國之心有着雄圖大志的人,怎麼可能隨便自殺。”
老霍道:“官場上的事,向來如此。那些人的嗅覺何其敏銳,只要有一點機會,他們都能抓住然後把對手置於死地。現在兵部這麼亂,只怕太后那邊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安爭道:“太后那邊動手慢了,除非......她們拉攏陳在言。”
安爭取了一件衣服,然後出門:“這幾天哪兒都不要去,就留在家裡。入夜之後就進逆天印,我會把青銅鈴鐺留在這。”
老霍一怔:“你把鈴鐺留下,你遇到危險怎麼辦。”
安爭往外努了努嘴:“半個小隊的千機校尉跟着我,除非是瘋子纔敢對我下手。讓小流兒和千葉就在逆天印裡休息兩天,我回來之後她們再出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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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爭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依然躺在牀上酣睡的善爺。
已經快四年了,善爺始終都在這種睡眠之中無法甦醒。它的個頭比原來稍稍大了些,毛髮更白。安爭想起之前殺了的那個魔獸,將那魔獸晶核取出來遞給老霍:“先收着,等善爺醒了給它吃。”
老霍回頭看了看貓兒:“這個貪睡的小傢伙,也不知道還要睡到什麼時候。你這幾年給它收集的魔獸晶核,一日三餐的吃,也快夠吃半個月了。”
在善爺身邊,那塊看起來尋常無奇的藍布也安安靜靜的擺在那。
安爭交代妥當,然後去洗了個澡,換上一身乾爽的衣服,在六個千機校尉的保護下又離開了天啓宗,上了兵部安排的馬車直接去了天極宮。
守衛天極宮的禁軍向來眼高過頂,能加入禁軍的,出身都不是尋常百姓。但看到千機校尉的時候,這些趾高氣昂的禁軍全都下意識的扭過頭,他們連和千機校尉對視都不敢。
天極宮不算特別恢弘,沒有異常高大的建築。倒是天極宮一側已經連續擴建了三年的錦繡宮,看起來比天極宮更像是權力中心。
在國家經費如此緊張,邊軍士兵甚至都吃不飽肚子的情況下,錦繡宮還在不斷的擴建,花錢如流水。
穿過一條一條的巷子,安爭恍惚之中放佛回到了過去。
大羲的皇宮。
安爭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從那種有些煩躁的思緒之中抽離出來。
他們進宮走的不是正門,若是從正門進入的話,走不了多遠就是一大片平整的廣場,然後是天極宮最大的建築天極殿,朝會就是在天極殿舉行的。燕王一般住在天極殿後面的天和殿東暖閣裡,後宮佳麗無數,但沐長煙卻從沒有在其中任何一個人的住處留宿過。
當然,這不代表沐長煙不近女色。恰恰相反,沐長煙是個很矛盾的人,他可以爲了追求葉大娘離開方固城,但身邊始終不缺女人。後宮的佳麗也是一樣,每夜輪流到東暖閣伺候。也不知道沐長煙這樣做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別的什麼,難道這樣做心裡就會好受些,減少一點對葉大娘的愧疚?
說到底,燕國也終究是個國力疲憊的小國而已,天極宮的規模比起大羲的皇宮來說差的太遠了。
大羲的皇宮,可以看成是一座獨立的城。
距離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千機校尉就不能繼續往前走了。這裡都是身穿白色錦衣的大內侍衛,一個身穿寶藍色宦官服侍的小太監就在轉角處等着。
“這位就是安公子?”
那小太監笑着說道:“我是大王身前伺候的秉筆太監安承禮,五百年前或許和安公子還是本家呢。不過咱們這個姓氏,在大燕也不多見。”
安爭心裡微微一驚,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小太監,居然能成爲一國之君身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做到宦官權限幾乎極限的秉筆太監,說明這個人非常的特別。
“有勞公公了。”
安爭抱拳施禮。
安承禮連忙擺手:“可別這麼說,大王讓我在這等着,正是因爲安公子你的分量重。我這個人說話直,若是尋常人,難道還需要我親自等着嗎?所以安公子不用這麼客氣,以後你若在宮裡常走動,需要我幫什麼的直接說就是了。”
這人說話倒也有意思,直接,不太好聽,但不做作。這超乎了安爭的想象,按理說這種太監,不都是八面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兒嗎。
安承禮領着安爭一直往前走,轉入東暖閣:“大王已經等你一會兒了,你直接進去,我還要去幾位大人府裡宣讀旨意。兵部的事啊,真是讓大王操碎了心。”
安爭點了點頭,然後撩開簾子邁步走了進去。
屋子裡很空,除了那位身穿明黃色長袍的燕王之外,再也沒有別人。
“想不到,你我再次見面會來的這麼突然。”
沐長煙笑了笑:“你長高了不少。”
安爭也笑:“大王比原來倒是更瘦了些。”
沐長煙道:“在幻世長居城裡雖然也煩,可畢竟事情少。回來之後事事操心,不瘦纔怪。”
他指了指對面的凳子:“坐下說話吧,當初有個四年之約,我本以爲不過是一句笑談而已。你也知道,你來,就代表着還有人也要跟着你來。本來我的意思,是想讓你們一直在外面的。不過既然來了,在我視線之內,我也能多照顧你們些。”
這絕不是身爲燕王該有的態度,所以安爭確定,這位燕王身邊真是缺人。他這個態度,明顯是在拉攏自己。
沐長煙道:“不過這也正說明了你是個守信之人,我最欣賞的就是守信有禮且忠誠可靠的人,你做的很不錯。剛到大燕,就爲大燕立了功。”
安爭道:“只是事情都趕巧了,倒是給大王添亂了。”
沐長煙擺手:“不破不立,這件事你做的沒錯。武院確實該動動了,烏煙瘴氣的。郝平安在的時候跟我提過你,陳在言剛走不久,走之前也提到了你。能讓前後兩位兵部尚書都讚不絕口的人,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怎麼樣......有沒有想過,留在我身邊做事?”
安爭垂首道:“我留在大王身邊,倒是不如在外面。”
安爭心裡卻不得不罵了一句......沐長煙啊,你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掌權者。你這樣單獨見我身邊連一個人都不留,秉筆太監都被你打發出去了,是在提醒你的對手注意我嗎?只怕以後的日子,不會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