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

齊巧姍搭專車來到新家住所, 是座四環外的小區, 周圍雖然商圈不是很發達,但是綠樹成蔭,老年人比較多, 齊巧姍對新的生活環境還挺滿意的。

據說這裡是拆遷安置房,有一棟樓被政府拿來做什麼政策房,凌肅越父母搞到了一套在手留給齊巧姍父母, 不能買賣, 但只要符合審覈規定就可以一直居住……齊巧姍也不懂這些,但她覺得自己也不需要懂這些, 反正能住就行了。

新家已經統一做過了簡單的精裝修,爲的是響應北川這幾年提倡的“減少豪華裝修耗材,提倡低裝拎包入住”環保宣傳語,齊巧姍放好行李後就打車去醫院。

父親今天被安排了一堆堆的檢查項目, 早上的時候醫生似乎說過父親的脊椎有什麼問題……當時說會盡量插隊替父親安排新的一輪精密檢查,自己必須得過去陪着。

等齊巧姍趕到醫院時,正好兩點整醫院上班, 她立刻拿着病例去護士站找責任護士:“那個,我是0820號病人的家屬,我們定了下午兩點的檢查, 請問一下我是什麼時候去?我怎麼沒見對接的人來呢?”

“啊?0820?”護士看了眼齊巧姍手中的病例, “今天早上人都搬走了啊?在3樓的病房。”

“搬走?”齊巧姍一臉莫名其妙,“可是我爸昨天還住在這裡啊……怎麼就說搬走就搬走呢?”

護士也是一臉莫名其妙:“這裡是特殊病房,不是什麼大病或者……咳咳的患者, 不能住的,你搞錯了吧?”

“什……”齊巧姍這下算是明白了。

是凌肅越。

凌肅越把對父親的優待撤除了。

“哈……哈哈哈……”齊巧姍氣得胸口發脹,她對着護士微笑,“哦不好意思……可能我……走錯了。”

說完她調走就朝電梯間走去,仰着頭給自己打氣:“呵,沒有優待就沒有優待,沒有優待難不成醫院還不給看病了嗎?我小時候就是沒有優待長大的我病死了嗎?啊?也好……我看清你了,凌肅越!”

下樓來到3樓,齊巧姍通過護士站打聽,總算找到了自己的父親。

這裡的病房和樓上病房面積相同,但裡面沒有席夢思,沒有小牀,沒有乾淨漂亮的大衣櫃和整齊的衛生間,有的是四張架子牀和四張凳子以及四臺小櫃子,衛生間雖然不算髒但是堆了一堆他人洗漱的東西,看着很亂。

齊巧姍在裡面的病牀找到了母親,只見母親正背靠牆壁而坐,臉色不大好。

“媽,你怎麼了?”齊巧姍趕忙上前詢問。

“沒事,就是腰椎間盤突出,老毛病了。”齊母道,“今早忽然說不能住上面的病房了,你爸說這是應該的,這麼點小事就沒通知你。”

“媽,房子我已經收拾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齊巧姍有些心疼道,“我在這裡陪爸做檢查,今天該我值夜了。”

“沒事兒……”齊母看着女兒,“對了,檢查什麼時候做呢?我看上面的時間是兩點整,現在都過了快半個小時了。”

“你等等我去問。”齊巧姍拿着病例小跑到護士站找到新的責護,“請問一下我爸爸的這個什麼時候做檢查?沒人來通知啊?我們自己過去還是?”

“啊?”護士接過病例一看,“核磁共振啊?那你得排隊啊?費用交了嗎?繳費單給我看看。”

齊巧姍:“……”

昨天都是凌肅越安排的,她也不知道交了沒交。

“沒有繳費單怎麼辦?”齊巧姍小心翼翼問。

“啊?”護士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沒有繳費單……你是丟了嗎?你給我說下你爸爸住院號,我查一下。”

齊巧姍拿着病例看了看忙道:“4565161……是這樣。”

“這個……”護士翻了翻,“費用是交了,不過號排到了下週一,下週一來做吧。”

“啊?”齊巧姍驚了,“可是通知我們是今天下午做啊?”

護士頓時笑了:“小姐,你聽錯了吧?應該是下週一的下午讓你來做吧?”

“不我……”

“核磁共振每天能做的數量是有限的,來的人都要排隊,你看,比你早繳費三天的才排到明天做,你憑什麼今天就做啊?”護士道,“凡事要講究先來後到順序的,咱們又不是領導家的孩子……”

齊巧姍一聽,內心“咯噔”一聲。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之前靠的是凌肅越的面子……

這個社會……

呵……

拿出病例,她又有些顧慮道:“那我想問下,我爸爸的情況嚴重嗎?你看着上面還有什麼項目要做嗎?”

護士接過病例看着,隨後還給她在電腦上打下了些東西,對着齊巧姍伸手:“有沒有問題得等做了檢查讓醫生看結果……醫保卡?刷卡?現金?”

“什麼……意思?”齊巧姍問。

“你這上面好幾項檢查沒交費我給你打單子啊。”護士道。

“多少錢啊?”

“1102.32元。”

“這麼貴?”齊巧姍驚了,自己這個月的錢全用來買化妝品了,本來想等着凌肅越的那四千塊錢到賬當日常開銷的……沒想到給父親看病居然要花這麼多錢。

護士也是明白人,見齊巧姍拿不出錢,隨口道:“你如果醫保卡上有錢的話可以直接替你爸刷。”

齊巧姍也不懂,但她知道自己醫保卡上的確每個月都有進賬,於是掏出來遞給護士。

護士刷了下搖了搖頭:“你卡上錢不夠啊。”

“那怎麼辦?”

“你問你爸有沒有醫保卡,有的話問他是城鎮居民醫保還是職工醫保,如果你父親是職工醫保的話這些項目應該可以報銷一部分。”

“我的卡不可以替我爸報銷嗎?”

“……”護士頓時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看着齊巧姍,“這位女士,你分不清刷卡和報銷的區別嗎?”

“啊?”

“醫保卡上的錢是卡上的錢,報銷是報銷,聽不明白?”

“……能啊。”齊巧姍點了點頭,其實她壓根不明白。

“這麼說吧,如果是職工醫保你爸現在住院這幾項比例也能高點,不過你看這個檢查……國家新出的政策,這一類城鎮居民醫保是不給報銷的,如果你去找醫生問問能不能把這個無痛換個非無痛,應該就可以用城鎮居民醫保報銷,但還是要看你父親到底拿的是什麼,或者你如果是職工醫保卡上有錢也可以直接刷……”

“……”齊巧姍聽着護士說着她完全聽不明白的詞彙,瞬間額頭上的汗就流了下來。

“你聽明白了嗎?”護士問。

“我……”齊巧姍把手中的病例攢得緊緊的,“那個……你能重說一遍嗎……我……沒太聽明白你在說什麼……”

“啊?聽不懂?”護士驚了,“我說的不夠清楚嗎?你這麼大的人沒看過病嗎?”

齊巧姍:“我……我平時來醫院也就買點藥……刷醫保卡就買了……”

護士一聽,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是一個分不清報銷和刷卡區別的人……”

護士嘆了口氣,一字一頓道:“這樣吧,你現在去問你爸要醫保卡,就問他有還是沒有,有的話拿過來,我幫你看,行嗎?”

“真的嗎?”齊巧姍頓時激動地點點頭,“你等一下我這就去問我爸爸……”

她急匆匆地跑回了病房,衝到父親牀邊就大聲道:“爸你醫保卡呢?”

牀上的齊父一臉茫然:“沒帶啊。”

“啊?沒帶?”齊巧姍頓時急了,“爸你出遠門怎麼能不帶醫保卡呢?”

“怎麼了怎麼了?別急你慢點說。”齊母拉住女兒,“怎麼回事?誰出門還帶個醫保卡啊?”

“那什麼……”齊巧姍看了眼父親,又看了眼母親,“我……我身上沒錢……要交費了……人家問你有沒有醫保卡……給報銷呢……”

爲了不讓父母察覺到異樣,她還補充了句:“肅越……肅越他有急事歸隊了,就沒人給咱們優待了……”

“哎呦我還以爲多大事呢。”齊母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你直接給你媽我說你沒錢不就行了?看你急的,還以爲天塌了呢,給給給……”

齊母說着掏出銀行卡:“幸好來的時候卡上放了五萬塊錢,本來是打算給你當個零花錢的,既然你爸這邊急着用,那你爸就先用,回去媽再給你補上,好不好?”

“媽媽……”齊巧姍頓時眼眶紅了,抓着手中的銀行卡,不知爲何,她心底莫名地萌生出一股愧疚感。

“哎喲哭啥啊?”齊母使勁拍了拍她的腦袋,“你爸和我還活着呢,我們掙錢不就是給你花的嗎?你看你,好端端的哭什麼,搞得大家都傷感,快快快,快去繳費。”

“嗯。”齊巧姍使勁點着頭,出門去交費。

交完錢回到病房內,等了會兒,齊巧姍這纔想起來今天沒有人會帶着父親去看病,她就去找責任護士,讓護士帶父親去做檢查。

“你沒在醫院看過病嗎?我帶你爸去了,我怎麼巡房,我怎麼補藥?我一個人今天負責了五個患者,其他人怎麼辦?”護士一臉莫名其妙,“你看到的那些護士手把手帶着去檢查的,要麼是急診或者昏迷患者;要麼,你看到的就就是人家家僱傭的護工,你看那邊就有人僱傭,三百到五百一天吧。”

“這麼貴?”齊巧姍驚了,“就個照顧人的工作一個月還能拿上萬啊?”

“你這話說的就不好聽了。”護士道,“現在勞動力值錢,再說了,護工照顧病人得近距離接觸,人家願意來,就算是簡單地照顧吃喝拉撒,也得給人家開個差不多的工資對不對?再說了,現在不少護工都是醫院裡轉麼摸過門道的,人家對哪個檢查去哪兒部門在哪兒繳費還有全國省醫保卡市醫保卡在哪兒刷報銷怎麼搞清楚着呢,這些就連我們都未必比人家清楚。”

齊巧姍:“……”

好像護士說的也沒錯,她回到病房找母親:“媽媽,不然咱們給爸僱傭個護工?”

“不太好吧。”齊母搖了搖頭,“外面人照顧,我怕就是爲了賺錢,我不放心,摔着你爸了怎麼辦?我跟你一起扶着你爸,咱們邊聊天邊朝外走,沒一會兒就查完了,你看這麼多人做檢查,有幾個還找個人啊?”

齊巧姍想了想,好像母親說的也有她的道理,於是點頭:“那行,我攙扶爸爸,你幫我搭把手就行。”

齊父是個身高只有一米七四但體重足足有一百六十斤的胖男人,他身體虛的時候自己用不上力,身軀就像巨大的沙袋,母親腰疼使不上力,齊巧姍只能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攙扶父親。

可是,她平時上班就是坐着敲鍵盤,下班就是回家吃飯睡覺追劇,就連去兩站路外吃飯也是叫滴滴。

她屬於上肢力量十分弱小並且很消瘦的那一類身材,四肢修長,身上沒有一絲贅肉。

這類身材這幾年大火,她爲了保持理想的均勻身材,拒絕一切會讓她肌肉發達的行動,別說做過什麼健身了,連跑個50米都會氣喘吁吁。

猛然攙扶起自己的父親,縱使父親已經很努力地想要減輕女兒的身體負擔,她還是瞬間就一頭冷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爸爸……你……你站好啊!”齊巧姍急匆匆道,“你不能把全身重量壓在我身上,我扛不動你啊。”

齊父知道女兒力氣小,臉上的表情有些難過:“爸這腿有點抖,沒力氣,要不你緩緩,我休息好了再去做檢查?”

“我來吧我來吧。”齊母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你看你瘦胳膊瘦腿的,連個鍛鍊都沒有,我來扶着你爸。”

“你行了吧你。”齊巧姍其實真的想將父親丟給母親,因爲她印象裡母親力量真的挺大的,但是轉頭一看母親扶着腰駝着背的模樣,哀嘆一聲,“我自己我自己。”

一家人圍着齊父急得團團轉,隔壁牀看着約摸只有十七八歲的女生終於看不下去了:“……你們都沒看過病嗎?就不能交個押金租個輪椅嗎?推着就好了呀。”

齊巧姍:“……”

原來還有這種操作。

她趕忙小跑出去問責任護士哪兒可以租輪椅,之後找到器材出租部門,替父親租了臺輪椅。

來這裡租輪椅的人還挺多的,大多都是些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父母正是從中年步入中老年的過程,伴隨着身體素質的下降,年輕時候積攢在身上的壓力,到了這個時候隨同老年病逐漸一起出現。

租完輪椅,她看到旁邊人說年紀大了的老人不舒服吸吸氧也可以緩解胸悶,就也學着別人又租了個氧氣包抱枕。

有了輪椅,運送父親簡單多了。

雖然推輪椅還需要用很大的力氣,但至少在她的可承受範圍之內。

帶着父親去門診樓做CT,又通過不斷地詢問旁人替父親把剩下的檢查都做了。

等回到病房時,天已經黑了,齊巧姍也不顧及形象了,疲憊地靠在牆上,又熱又累,全身溼透,絲襪也掛絲了,淺口的漆皮高跟鞋也蹭花了檯面。

“小姍,你現在回家去吧。”齊母看着女兒有些心疼,“我今晚留下來照看你爸,你拿着我和你爸的行李,回去把家裡收拾一下,缺什麼一買,行嗎?”

“好,也好。”齊巧姍應了聲,她也是真的累了,如果今晚還讓她待在醫院陪父親,她怕自己明天會累癱。

出門叫了輛滴滴,齊巧姍回到了新家,也忘了要去超市買東西這回事,更是連牀鋪整都沒整,隨便鋪了牀單子,妝也沒卸就倒頭就進入了夢鄉。

……

另一邊,陳月洲一回家,發現齊巧姍直接搬行李走人了,他頓時就覺得頭大。

齊巧姍不在,自己總不能和凌肅越住一個屋檐下吧?

他只好將自己的常用行李放在了學生宿舍,順便想找趙天喻請個假……畢竟他已經曠課好幾天了。

可電話還沒撥出去,有人就打了進來。

陳月洲一看:趙可。

陳月洲這纔想起自己好像還是人家的女朋友來着,他只能深吸一口氣,先接電話。

“喂?”

“在哪兒?”趙可的聲音聽起來不大開心。

“在宿舍啊。”

“昨晚呢?”

“沒回來。”

“爲什麼不來上課?”

“我手頭有點忙。”

“那你現在下來,我有東西給你。”趙可說着掛了電話。

陳月洲一怔:這小子怎麼了?生氣了?爲什麼生氣?不是告訴他自己沒辦法全心全意來上學還要打工的嗎?

下樓後,陳月洲發現趙可早已經在女生宿舍樓下等着。

風有些大,趙可一向引以爲豪的粉毛有點亂,配着白衣青褲的清涼裝扮,樹葉間的斑駁光影落在他的身上,顯得他頗爲單薄,讓人莫名的心疼。

“怎麼了?”陳月洲趕緊走過去湊到趙可面前。

趙可將一個大塑料袋子交給他:“拿着,給你買的。”

陳月洲打開,發現裡面是各式各樣的洗漱用品和生活用品,基本都是淺藍色的。

“宿舍住起來沒有家裡舒服,也不知道你有沒有住過集體宿舍,擔心你不知道要用什麼,就給你買了。”趙可涼涼道,“只可惜你蹺課還不在宿舍住,打電話也不接微信也回得慢吞吞,人家蒸發了似的……”

趙可說着說着,話語逐漸溺斃在了口中,他的視線落在陳月洲的脖子上,一直挪不開。

陳月洲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這纔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醫院忘了噴驅蚊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招蚊子的體質,一晚上被咬了9個包,3個都集中在脖子上,他本能地撓啊撓,今天早上照鏡子的時候,包倒是平了,就是紅印子留下了一大片,不仔細看還挺容易讓人誤會的。

他忙解釋:“這是蟲子咬的,真的,你相信我。”

“我還沒問呢。”趙可看着陳月洲,“這麼緊張幹什麼?”

陳月洲:“我……”

這不是怕你多想嗎?

“回去吧,晚上了。”趙可嘆,“這麼熱的天氣,既然請假了就吹吹空調休息吧,別亂跑。”說着,轉身就走。

陳月洲一見,趕忙攔住趙可的去路:“等,等一下。”

趙可低頭看着他。

“你到底怎麼了?你……你這樣我心裡挺不舒服的……”陳月洲放下手中的塑料袋,直接撲到趙可懷裡將他緊緊抱住。

對付哭泣的女人需要一個大大的擁抱和一個火熱的吻,那對付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也應該差不多吧?

不管了不管了,抱了再說!

可是,這個擁抱似乎沒有換來趙可的寬慰,他笑了下:“陳月洲,我又不傻,一個把戲用多了,你覺得我還會上當嗎?”

陳月洲使勁搖頭:“沒有,我沒有耍把戲,我是真的很忙,我知道你讓我上學是爲了我好,但是我也不想放棄我的工作,我沒有別的心思,所以我對你問心無愧。”

“是嗎。”趙可涼涼道,“陳月洲,就算是朋友,如果有一方一直不出現也不方便聯繫,至少會給另一個人打個電話報平安吧?可我對於你來說呢?”

陳月洲:“……”

原來他是因爲這件事生氣……

不過他說的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但是,自己的人生並沒有被人這麼擔心過。

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

所以,自己習慣了獨來獨往,也沒想過這樣的行爲會不會對別人造成傷害。

想到這裡,一時間,陳月洲竟然覺得心底有些隱隱的難過。

於是,他只能實話實話:“對不起,我,沒有經歷過被人擔心的生活,你也見到了,我父母也好、弟弟也好或者親戚也好,沒人這麼擔心我,只是飛去外地而已,這對他們來說,很正常……”

趙可一聽,苦笑了一下:“說真的,我真的很討厭看電視的時候遇到有人賣慘就不遵守節目規則,但是……”

他伸手抓住陳月洲的雙手,慢慢將小姑娘推到自己眼前,看着對方無辜的臉龐:“但是爲什麼到你這裡,我就覺得……我自己的原則原來這麼簡單就能突破……”

“我會改的。”陳月洲看着趙可的眼睛,聲音輕輕柔柔,“我會在你關心我的這段時光裡,也試着去體諒你的心情,好嗎?”

“跟我做個約定。”趙可聞聲低聲道。

“什麼?”

“以後不管多忙,就算有微信可以聊天,每天也至少跟我打一通電話,我是你男朋友,不要讓我感覺自己對你而言是個路人。”

趙可看着陳月洲脖子上的紅痕,一字一頓道,“答應我,我就原諒你。”

陳月洲:“……”

他陳某人好歹也是三十歲的老男人啊,天天和還不滿二十歲的小鬼每天打電話親熱,怪怪的……

“回答呢?”趙可逼近陳月洲。

眼見着對方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陳月洲在內心嘆了口氣,只能泱泱地道:“我答應你你是不是就開心了?”

“不一定。”趙可答。

“那怎麼樣才能讓你開心?”陳月洲看着趙可,嘟起嘴巴,企圖靠學各大女主播撒嬌時候的模樣萌混過關。

“這樣。”趙可說着彎下腰,腦袋一偏,直接咬在了陳月洲脖子泛紅的地方上,齒間在細嫩的皮膚上滑動摩挲,好一會兒後才擡起頭,看着那片痕跡變成了更加嬌豔欲滴的粉紅色,瞭然道,“啊,果然是蚊子咬得啊,嘴巴吸的話淤血像雲,霧濛濛的,蚊子咬的泛紅更加平均……”

之後再次低下頭,直接在陳月洲的嘴巴上咬了一下,這才終於露出了笑臉。

不得不說,趙可這張元氣滿滿的臉,脣紅齒白,笑起來實在是太好看了。

做爲一個老男人,陳某人也覺得自己被對方的笑容感染了不少。

於是他默默地戳了戳追劇的478:“看到沒,這才19歲啊,19歲都撩成這樣子了,我19歲哪有他這功力啊?”

478看着耳朵有些紅的陳月洲,乾笑一聲:【宿主,別忘了你是直男,堅強一點好嗎?】

陳月洲:“……”

又和趙可膩膩歪歪了一會兒,陳月洲回宿舍收拾收拾睡覺,下午到了點時出門叫了輛滴滴去和詩三約好的餐廳見面。

餐廳在北醫附近,詩三今天穿的是白色雪紡娃娃襯衣,下身很日常的百褶裙,裝束十分低調,但是因爲她無暇的肌膚和甜美中帶着冷豔的模樣,陳月洲一進餐廳,還是能在人山人海中立刻發現她的存在。

二人落座後點了份冰淇淋火鍋和好幾個份小零食,陳月洲編了個理由大概解釋了一下他和齊巧姍的狀況。

大概如下:自己因爲全家都是壓榨他的王八蛋而一直打很多份工,她和齊巧姍以前是一個國外的女性論壇——PASIYA論壇的朋友,兩人認識很多年了,齊巧姍幫助過他幾次,最近他看到了齊巧姍抱怨自己的丈夫好像對別的女人有意思,別人曾經投之以桃,自己當然要報之以李,……所以他就自願幫助齊巧姍,並且通過齊巧姍還得到了一部分的費用。

但詩三還是有些警惕:“所以……論壇讓我看一下?”

陳月洲有些尷尬,但還是硬着頭皮打開手機,裝模作樣地在頁面上根本不存在的PASIYA APP,可剛劃了兩頁他就愣住了——

自己手機上居然真的有PASIYA這個軟件。

而且打開一看,自己還真的是這個論壇的老用戶,註冊時間在五年前,等級很高,關注人數也很多,應該發過不少帖,但是好像自己一邊發一邊刪,查不到任何自己的發帖和回帖記錄。

陳月洲頓時迷茫了,他戳了戳478:“我沒用過這個軟件啊?怎麼回事?你幫我弄的嗎?”

【我還能有這本事?我怎麼知道啊。】478瞧了眼陳月洲就繼續追劇去了。

懷揣着一腦子疑問,陳月洲將手機展示給了詩三,詩三這纔信了:“哦,我知道這個論壇,齊巧姍剛和凌肅越結婚的時候,我就見她玩過。”

兩人又閒扯了一會兒,詩三檢查了陳月洲的全身,確定他沒有攜帶任何錄音設備並要求他關機後,才慢慢交代了一些陳月洲夢境中看到的事情經過還有自己對如何擺脫凌肅越的大多數看法。

她有些絕望地抱着頭:“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奶奶爺爺,凌肅越爸媽都看出來,卻都裝作不知道,還反而幫了他。”

“這當然了。”陳月洲一點也不意外這兩家人發現了凌肅越的真實想法並幫着凌肅越掩護的行動。

凌肅越這個人,學習好、能力強並且辦事知分寸,因爲他是個好上司、好下屬、好軍人……大家就本能地覺得他可能也是個好丈夫,認爲他在愛情觀方面也是這樣知分寸不僭越。

所以,兩家人認定了凌肅越不會亂來。

既然不會亂來,喜歡而已……多大個事啊。

大多數人年紀越大,越會覺得區區情感不值得大費工夫,還有更多實實在在的東西需要珍惜。

“現在大家都幫着他,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詩三抱着頭,“夏婭也消失了,頭疼……”

“你就沒想過和家裡人攤牌嗎?”陳月洲問,“其實攤牌之後,凌肅越什麼都做不了了,而且凌肅越家因爲虧欠你們家,爲了息事寧人一定會想辦法補償你,更有助你進入更高的科研學府。”

詩三搖了搖頭:“我不想毀了兩家人的關係,我不想讓爺爺奶奶難過,不想讓爸爸媽媽操心,不想讓凌肅越的爸爸媽媽心寒,不想讓凌肅越受人非議……我不想傷害他們任何一個人。”

“即使他們在傷害你?”陳月洲問。

“也不算傷害我吧……”詩三低下頭,語氣弱弱的,“凌肅越的確不對,可是自從和他攤牌後,婚後的他也沒有做什麼超過底線的事,如果不到不得已,我還是希望他能做我的青梅竹馬,我們能像小時候一樣……”

陳月洲撐起下巴:“那如果有一天凌肅越亂來了呢?”

詩三搖了搖頭:“他很謹慎,他送我比較貴的大件東西都是先給我爺爺奶奶,小件昂貴東西直接塞給我……連這麼細小的事情他都有分寸,他是不會越界亂來的。”

“既然他不會亂來,你現如今焦躁什麼?爲什麼還要脫離他?”

“我……”詩三露出難爲的表情,“我不喜歡這樣不自由的生活,可是他並沒有錯到無法原諒……我想要脫離他的掌控,可是我又不想傷害他,因爲他沒有錯到需要被傷害。”

陳月洲:“……”

他大概懂了,詩三爲什麼一直能被凌肅越拿捏着的原因。

詩三本性是個善良的姑娘,也許是童年目睹過無數次花鳥魚蟲在自己面前被剝奪了生命的經歷,她不願意連累別人、不願意輕易傷害別人、不願讓別人因爲自己的行爲而買單。

久而久之,這種慚愧的情緒變得越來越強烈,最後化爲:不到萬不得已,我都不能傷害別人。

凌肅越一直不去踩詩三心中認爲不可逾越的底線,導致詩三一直認爲事情沒有嚴重到需要翻臉,以至於兩人一直在拉鋸戰。

如果要讓詩三從和凌肅越的迂迴裡跳出來,就必須打破二者之間平衡,讓詩三不得不將凌肅越當作敵人看待。

可眼下直接告訴詩三自己的想法,她一定不會同意,看來,得設套了。

陳月洲掏出手機翻了翻,將一張照片展示在詩三面前:“這是你們大院的行政辦公樓外面黑板報上貼的公告。”

詩三接過看了眼。

是軍人家屬的留學優待書,最近纔出臺的政策,目前僅在北川試行。

但凡大院內某職稱以上的軍人的直系親屬,就讀於985大學的理科、工科和醫學科目的,年齡小於35歲,都可以申請這項出國考試。

考試通過後按照成績進行5%——95%的公派美國留學報銷,留學回國後優先特招進入部隊,還享有一系列優待政策。

詩三一怔,隨後搖了搖頭:“這個優待政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它的目的是特招,也就是以各式各樣的方式拉人才入伍,一旦上了這艘船,我回國之後極有可能被拉着去入伍,你要知道,一旦進入部隊……別說挑染頭髮做指甲,夜店都沒法光明正大去。”

詩三想了下補充:“而且,以我的成績報銷比例不會太高,我爸媽給我買了車子和房子,手頭比較緊,美國開銷巨大,就算拿的出錢讓我出國,如果凌肅越如果從中作梗,我也出不去的。”

陳月洲聳聳肩:“不,我只是告訴你有這麼個政策,以備不時之需。”

他道:“你自己也說過了,你覺得讓凌肅越父母注意到你們兩個關係,讓他們家兩個老人覺得你們兩個的關係必須避嫌,從而借他們的手將你們兩個隔離開,可是他們居然選擇無視甚至包庇凌肅越和你的曖昧關係,是嗎?”

詩三點點頭。

“你知道爲什麼他們選擇的是包庇,而不是避嫌嗎?”陳月洲問。

詩三疑惑地看向陳月洲。

“事情不夠大的時候,人們第一反應就是掩蓋。”陳月洲道,“你和凌肅越本來就是青梅竹馬,你們兩家人本來就特別親密,這是外人都有的意識,也是你們兩家人的意識,再加上男歡女愛本就是人之常情,即使你們拉過小手甚至親過小嘴,只要你們沒超過底線,甚至哪怕是超過了底線,只要藏得夠深,你們兩家人可能都會選擇裝作視而不見,而不是讓你們兩個避嫌……原本親如一家人的兩個兄妹避嫌,外人很容易看出端倪,而這對於原本親如一家的你們兩家人而言又是多麼的尷尬啊。”

“……”

陳月洲接着道:“所以,如果想讓凌肅越父母產生避嫌的想法阻攔凌肅越,就得讓他們產生一種‘如果我兒子繼續和詩三攪合下去一定會出事’的想法,這種想法怎麼產生呢?你得在他們面前做出大動作。”

詩三神色微微一沉:“什……什麼大動作?”

“你覺得呢?”陳月洲雙手環胸,“九嶽龍小姐,你也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了,這些事不需要我提點吧?”

詩三頓時臉色一白:“可是……凌肅越婚後,我們兩個一直保持一個不會被拿出來說事的距離,我沒有能提供給他父母的大動作的證據。”

“那就製造一個大動作啊?比如,跟凌肅越來一發,拍個視頻錄個像,或者讓他父母看到你們兩個啪啪啪,這夠刺激。”陳月洲聳聳肩,一臉無所謂道。

詩三一聽頓時有些生氣了,她使勁搖了搖頭:“你這不是讓我釣魚執法嗎?他可是已婚人士!我這不就是變成……變成明知故犯了嗎!不行!我做不到!”

“那你造個假,說自己已經懷孕,把檢驗報告丟給凌肅越父母試試?”

“……”詩三一怔。

這個操作……好像還可以。

於是,她立刻掏出手機撥打電話:“喂,盧敏,能幫個忙嗎,幫我在你們醫院用我名字打一個HCG的檢查,對,顯示我已懷孕……你別問我爲什麼,對對,是的我和我父母吵架了,我要威脅他們!哦哦對了,再給我打兩份不同時間的引產表單……見個半年吧……對,你別管我有分寸,好,嗯,謝謝,過一陣兒請你吃飯。”

掛了電話,詩三晃了晃手機:“這樣夠嗎?”

陳月洲點點頭:“你覺得夠了就行啊,一步一步慢慢來,不是嗎?”

詩三咬了咬下嘴脣。

片刻後,她舉杯:“我大概知道怎麼做了,如果以後需要你幫忙的時候,還麻煩你多幫幫我。”

說完,她的視線轉向窗外。

夏季多發陣雨,瓢潑大雨從天而降,整個世界被氤氳成一片青灰色,滿是水霧的玻璃窗,倒映出詩三慌張無助卻又強壓着自己所有情緒的面龐。

……

天空劃過一道飛機劃過的白色痕跡。

陳語軒和陳晴下飛機後共撐着一把傘,在24小時餐廳吃了些東西,坐着機場大巴回到了市區,又搭乘公交回到了市局大院。

原本她們打算給陳月洲個驚喜,可敲開家門的時候,卻發現原本家裡變成了一對陌生的夫妻。

情急之下,陳語軒給陳月洲打電話,卻發現對方關機。

“陳月洲?你說原來住在這裡的?”房間的女主人想了下,“我把我爸電話給你們吧,我也不清楚。”

之後劉朝陽趕了過來,在得知兩個孩子是陳月洲的妹妹後,立刻將電話打給了端琰。

半個小時後,端琰到場,他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兩人,先是給陳月洲打電話,發現對面一直關機後,就先安排了便攜酒店讓她們把行李放下,給她們換一身適合的衣服,之後帶她們去附近的飯店裡吃午飯。

終於再次吃到了正兒八經的北川飯的陳晴和陳語軒也絲毫不客氣,瘋狂點菜狼吞虎嚥。

端琰看着她們:“陳月洲沒給你們說她去哪了?”

陳晴搖搖頭,腦袋幾乎已經埋在了飯碗裡:“姐姐一直這樣,好像在做很危險的事,工作上的事情從來不會給我們說。”

“姐姐是爲了讓我們好好學習別分心好嗎?別說這麼可怕啊。”比陳晴更加早熟的陳悅軒乖巧地恭維道,“那個,哥哥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吧?我見過你好多次了!”

端琰沉默,片刻後道:“她最近應該有工作比較忙,等會兒我會聯繫她。”

陳晴一聽,擡頭看了眼端琰,一邊吞着米飯一邊道:“話說哥哥你好黑啊……你怎麼這麼黑……感覺正常人膚色不會這麼黑啊……”

陳語軒頓時戳兒戳陳晴:“這是古銅肌!很多人美黑專門去弄這樣的肌膚!超帥的好嗎!”

陳晴癟癟嘴,夾了一塊秋葵塞進嘴裡:“我還是喜歡白白嫩嫩的,比如我家楊洋……”

陳語軒不以爲意:“我就喜歡這樣的,我覺得肌肉感爆棚的男生讓我更有安全感。”

“……那你找頭猩猩不是更有安全感?”

“說什麼啊你!”陳語軒戳了戳陳晴的臉,趕忙對端琰賠禮道歉,“不好意思,我這個妹妹腦回路一直這樣……”

端琰背靠椅背,一隻手搭在後方,看着相對來說成熟世故的陳語軒和一臉大大咧咧的陳晴,問,“陳月洲是你們誰?”

陳語軒一頓,陳晴先開口:“我姐的表姐啥啥啥的……不清楚,反正好像大概可能是我的遠房親戚,我姐姐生病了,他代替我姐姐照顧我。”

“那你父母?”

“死了。”

“……”端琰蹙眉。

陳晴無所謂地笑笑:“沒事兒,他們死得太早了,我都快記不清楚長相了。”

端琰又看向陳語軒。

“我……”陳語軒有些緊張地搓了下手,“我……我……我父母不願意供我讀書……我父母每天都在吵架……是姐姐她……將我接出來……給我補課……教我學習……還花錢養我……姐姐真的很好……”

“WOW……”陳晴驚訝地看着陳語軒,“我還以爲你是她私生女呢。”

陳語軒頓時掐了把陳晴的耳朵:“我和姐姐差了不到五歲,她五歲生的我嗎?”

“疼……臥槽疼……”陳晴打掉陳語軒的手,掃了眼身前的端琰,眼珠子轉了下道,“不過,她說得也沒錯,姐姐是真的很好,我感覺我長這麼大,沒幾個人這麼認真對我,大家都對我放棄了,但姐姐是真的……呃……特別好。”

端琰聞聲低頭,看了眼手機上拍攝的資料。

之前查陳月洲的時候,他順便查過這兩個人。

陳晴,偏胖的這個,家是東北的,親姐姐是個無業遊民,和祖籍安徽的陳月洲不可能存在血緣關係;陳語軒,更擅長察言觀色的這個,家是北川的,父親下崗母親無業,也和陳月洲八竿子打不着。

也就是說,三陳之間,其實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爲樞紐。

端琰撐起下巴,看着窗外一片陰鬱的天空。

陳月洲自己都已經捉襟見肘了,爲什麼還要去撫養兩個和她年紀其實差不了太多的女生?

因爲同情嗎?

同情這些女孩的遭遇,不希望她們再走上她自己的道路,所以想替這些人改變人生嗎?

想到這裡,端琰有些無可奈何地笑了下。

接觸陳月洲這麼久,陳月洲是這麼善良的人嗎?

是嗎?

端琰微微蹙眉。

是吧?

不然她爲什麼要對安汐羊多管閒事甚至不惜差點毀了一條胳膊?

太奇怪了,陳月洲這個人……

看着端琰臉上的微妙變化的表情,陳語軒默默地吸了口果汁。

這個人此刻應該在想姐姐吧?

哪種想?

普通的想想還是帶有感情的想?

看他的穿着、看他開着的車子、看他替姐姐找的房子……應該是個講究個人衛生、經濟能力還不錯而且有着正經職業的人……吧?

想起自己上次戀愛的失敗,陳語軒也不敢確定自己看男人的眼光到底對不對。

但是,眼下這個男生給她的感覺是……雖然看着難以接觸還有點兇,但他應該真實性格是個很疼女朋友的類型吧?

想到這裡,陳語軒決定擅作主張一回,她拉了拉椅子,向前了些道:“我可以叫你小端哥哥嗎?”

端琰點頭。

“小端哥哥現在是和姐姐在一起嗎?”陳語軒眨巴眨巴眼。

端琰沉默。

陳語軒把端琰的沉默視爲默認,繼續道:“小端哥哥你別看姐姐平時白天裡耀武揚威,說話還有點囂張,而且有時候感覺賤賤的,但其實姐姐也是有故作堅強的一面呢,小端哥哥你不能因爲姐姐平時很堅強就不心疼她。”

正在扒飯的陳晴:“……”

這是幹嘛的?促銷姐姐嗎?

姐姐那麼牛逼,需要別人心疼嗎?

不過,有個人心疼也不錯……

陳語軒接着道:“姐姐晚上的時候經常會做惡夢,我離她的房間最近所以我知道,她總是半夜被嚇醒,然後一個人默默地走到廚房喝水,而且做過噩夢的姐姐晚上其實不怎麼敢關所有的燈,總是要在臺燈下才能好好地睡着。”

陳晴想了一下:“這個我知道,她有時候的確會做惡夢,問她她總說會看到一些恐怖的鏡頭,可能是恐怖片看多了,所以我都勸了她,半夜不要躲在被窩裡看恐怖片。”

“……”端琰想起第一次接陳月洲去自己那那次就是,她醒過來的瞬間去衛生間嘔吐,而且嘔吐過後還不敢睡覺。

“對啊,而且……哦對了還有!”陳語軒拍了拍桌子道,“還有個變態,有個變態之前跟蹤姐姐,那是我們搬到市局大院之前了。”

提到“變態”,陳晴立刻響應:“這個我也見到了,那個變態身高快一米九,好高好高,而且很壯,聽口音還是我們東北的。”

“……”端琰的視線頃刻間轉暗。

“那個變態之前跟蹤姐姐,然後我下樓買東西的時候跟在我身後,一直問我姐姐去哪兒了。”陳語軒說着抱着胳膊,神色有些害怕,“想起來就覺得毛骨悚然,當時我嚇壞了!他一直問我姐姐去哪兒了,我就問他你找姐姐有什麼事,他就說什麼:你告訴你姐姐,如果她再不理我,我就讓她的下場和那一對母子一樣……”

陳晴頓時戳了戳陳語軒:“大姐,正吃飯呢,不要講恐怖故事了好不好?”

“可是你不覺得很可怕嗎?幸好搬到市局大院後那個變態不再出現了……”

“那當然,這裡都是警察啊……”

兩個小女孩你一句我一句地繼續嘰嘰喳喳,坐在她們對面的端琰,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冷再冷。

母子……

那對母子……

下場……

趙世風所指的是……

那對被他親手殺害的母子嗎……

因爲那對母子,江陳輝無辜被冤入獄……

因爲江陳輝的死,自己被迫成爲另一個人,過着沒有半點自由的人生這麼多年……

趙世風能這麼警告陳月洲,這就說明陳月洲所知道的真相,遠比她在公安局交代的還要多……

可是她說她想不起來了……

而且無論是做惡夢也好、日常的表現也好,陳月洲如今的模樣的確不像是藏着這樣一個驚天大秘密的姿態……

而自己,需要陳月洲身上的秘密。

可是自己已經和陳月洲分道揚鑣……

如今的陳月洲抱上了趙天喻堂弟的大腿,也就等於間接抱上了趙天喻的大腿,想要把她從紙醉金迷還安逸快活的生活裡揪出來,讓她重新踏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這基本不現實。

怎麼辦?

端琰眼底的光逐漸淡去,雙瞳中的黑暗彷彿深夜的無風的海面,平靜中藏着隨時可能巨浪滔天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