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是一年一度宮學開學招生的日子,宮學是皇家開設,供官家子女就讀的地方,分男學和女學。朝中大臣子女滿六歲者,便可申請就讀。當然這不是隨便就可以進去的,也需要經過考校,考試通過方可入學,成年方可畢業。
宮學提供吃住,半個月放一次半月假,小沐沐聽說自己最喜愛小姑姑和舅舅要去讀書,自己還不能去,頓時受不了,哭嚎起來,死活非要跟過去。葉漪原本不想去的,但清河郡主覺得葉漪既然回了京城,還是要融入京中的圈子,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哪怕是交幾個朋友也是好的。葉漪想想也是,聽從了母親的意見。
初一的上午,葉將軍和葉修特意休假在家,送三姐弟去入學,書院門口,葉將軍對着自家女兒喋喋不休的叮囑着“寶寶,在宮學好好照顧自己啊,千萬不要委屈,要是誰給你臉色看,告訴阿爹,阿爹替你出氣,,芷蘭,桃夭,你們好好照顧小姐.......”
面對自家爹爹的諄諄教誨,葉漪有點受不住,可憐兮兮的看着自家孃親,清河郡主實在受不了自己丈夫在大庭廣衆之下丟人,連忙打斷了他的話,叮囑了幾句,便看着自家的三個孩子進了宮學大門,直至看不見人影,才肯離開,院門外,葉將軍看着自家女兒走了進去,終於忍不住,和小沐沐抱頭大哭。
進入二道門,男學和女學便分開了,宮學位於京郊的燕山上,分東西處,東苑是男學,教授的詩書禮御射,西苑爲女學,教授琴棋書畫,中間有重兵把守,保護着衆人的安全,同時也防止年輕的男女私相授受。
分開前,葉漪蹲下叮囑兩個弟弟“阿瑾,阿璨,在學院裡要好好聽夫子的話,不要淘氣,阿姐給你們的行李裡面放了一些零嘴和糕點,可以放幾天,你們晚上餓了可以吃,但是記住不可貪嘴,小心吃壞了牙。”
“好的阿姐,要是吃完了,我會偷偷來找你的。”小饞嘴葉瑾賊兮兮的笑着。“阿姐,放心,我會看好哥哥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哦”。葉璨反而更像一個哥哥,跟着自家姐姐保證着,還關心了一下自家姐姐。
三人分別,葉漪繼續往裡走,時間還早,葉漪不着急,一邊緩步走路,一遍打量這書院的佈局路況,踏入一道小門,便有個婦人迎了過來,看模樣,應該是掌事姑姑,“見過葉姑娘,下官是清風書院的掌事姑姑秦氏,負責各位姑娘的日常住行,今後在書院中,姑娘有什麼事跟我說就好,讓丫鬟們給小姐安置行李吧,我先帶姑娘熟悉熟悉書院的環境。”
秦姑姑大概40來歲,說話做事幹練爽快,葉漪對她的安排十分滿意,便聽從她的意見,在書院中游覽起來,清風書院由皇家建造,設計精美,功能齊全,藏書閣,食堂,琴室,畫室,棋室,茶室,書堂,休閒區一應俱全,葉漪遊覽完書院,秦姑姑又引導葉漪回到了宿舍休息。
葉漪的宿舍名爲聽雨軒,三室一廳,又並三個耳房,三人一間並一個小院子,是書院中少有的帶院子的宿舍,只有皇族中人才能居住,葉漪進去時,看到已經有人入住了,其中一個還是老熟人柳雪琪。初來學院,看到一個認識的人,葉漪心理稍稍有點安慰。“妹妹,你來了,我知你今日要來,特意跟秦姑姑打了招呼,將你安排與我一間的。”“多謝姐姐,我還是第一次一個人住,起初還擔心同住的人不熟,看到姐姐我才放心了。”葉漪真誠的說道。
“哈哈,我也是這樣想的,特意去求了秦姑姑,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明昭郡主,是安陽王家的嫡女,比你略小一些 。”柳雪琪貼心的給葉漪介紹。
葉漪一看明昭郡主就覺得十分喜歡,這姑娘長得太招人喜歡了,軟萌軟萌的,巴掌大的小臉,圓嘟嘟的,劉海下是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佔了半張臉。
整個人就透露出一股萌萌的氣質,說的話也萌萌的“葉姐姐你好,我叫雲昭,今年十三歲,你叫我昭兒就好”。“好的好的,昭兒你好,我叫葉漪,今天十四歲”,葉漪極力忍住自己想要掐掐她的臉蛋的慾望。
安頓好已經到了晚膳的時候了,芝蘭和柳雪琪的侍女蕙心一起去膳堂拿了晚膳,打開一。
看,葉漪有點失望,“書院的膳堂還是這樣的,不打開我都知道是什麼了,沒意思。”雲昭失望的說着,語氣中帶着沮喪。
大鍋飯確實味道不咋樣,葉漪第一次吃還好,以前在邊關也是吃過的,並不算難吃,但是雲昭和柳雪琪就興致缺缺了。
看着兩位室友如此表現,葉漪囑咐桃夭去燒開水,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準備了零食和存貨,在行李中翻出了三包酸辣粉和事先做好的一些零食,雲昭見葉漪進去了一下房間,出來時手裡拿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看上去應該是食物,還未打開已經聞到香味了,口水蠢蠢欲動。
立馬來了精神:“葉姐姐,你拿的是什麼,好吃的嗎?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啊”“對的,這個是水果盒子,雪媚娘,滷香雞腿,還有辣條,你先吃吃看,這個是酸辣粉,需要熱水泡的”,你先嚐下零食,酸辣粉我讓桃夭泡好再端來。
雲昭看着滿桌的零食,一時不知道該從何吃起,先朝最吸引自己的辣條下手,從葉漪拿出來的時候開始,這個味道就誘惑着自己。打開外面的油紙包,雲昭也不。嫌棄辣條上裹着的辣油,直接上手,一口下午,辣味衝擊着味蕾,瞬間上頭。雲昭瞬間上頭緊接着又來了第二塊,第三塊,吃的滿嘴流油。
柳雪琪在邊上拿着一個雪媚娘慢慢的吃着,看着雲玥,從一開始的嫌棄她的吃相到被這個香味勾引,忍不住也下手拿了一塊,再次真香了。上次葉漪送來的香辣牛肉的肉脯已經讓柳雪琪念念不忘了,但是今天的辣條,再次刷新了柳雪琪的認知,這世間竟有這麼好吃的東西,柳雪琪決定不裝了,也加入到和雲昭的搶食大營中,連吃了幾塊,又辣又過癮。
吃完辣條几口雪媚娘,緩解辣意,雲昭和柳雪琪已經是滿頭大汗了,“葉姐姐,還有沒有這個辣條啊,這個太好吃了,有這個辣條,我就是天天住書院,也開心。”得,又是一個被葉漪抓住了胃的人。雲昭吃滿足了,像一直慵懶的貓,癱着四肢,坐在椅子上,葉漪終於忍不住了,捏了捏她的臉。
雲昭對這種行爲早已見慣不慣了,“想吃回頭我給你送過去,哪裡要天天住在書院,書院哪裡有家裡自在。”說話間,酸辣粉來了,桃夭和芷蘭端着三分酸辣粉進來了。酸辣的香味,使人食指大動。“哇塞,姐姐,這個又是什麼好吃的,我明明已經吃飽了,突然感覺還能再吃一點。”看着雲昭的小模樣,葉漪實在繃不住“這是酸辣粉,酸酸辣辣,最是開胃的,來嚐嚐看。”
一口酸辣粉入口,酸中帶辣,辣中帶酸,每一根粉都被辣油包裹着,辣油外面又裹上一層陳醋,酸辣可口,十分開胃,碗底還沉着炒熟的黃豆和花生,花生上沾着辣油和陳醋,但是又沒被泡軟,吃上去還是脆的,又是一股別樣的風味。
葉漪看着酸辣粉上的香菜,好奇的問桃夭,“桃夭,你哪來的香菜?”桃夭回到:“我看到小姐帶了酸辣粉,料定了小姐會差香菜,順道把咱們院子中那兩個盆栽的報上了,這樣小姐想吃的時候,隨手恰了就是。”“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芷蘭一眼看穿了桃夭的小心思。
“柳姐姐,昭兒,這個是香菜,味道與尋常的菜不一樣,要是不喜歡,可以挑出來。”葉漪怕她們吃不慣,提醒她們。“嗯,不不,很好吃,這個是叫香菜嗎,果然菜如其名,我怎麼沒見過啊,太好吃了。”雲昭已經徹底淪陷在香菜的美味中,成爲香菜黨的一員。“確實好吃”,柳雪琪點評道。
“看來我們的口味都很像啊,這個叫做香菜,是我在西域商人那邊買的種子,試着培育出來的,吃麪喝湯的時候,撒一點,都很好吃,涮火鍋也是一絕。你們若是喜歡,回頭可以拿回去一些,叫下人種下,很好種的,花盆裡面都可以。”
吃貨果然很會抓重點,“姐姐,什麼是火鍋?”,“火鍋是邊關的一種吃食,有點類似京中的涮鍋,但是味道更好,各種食材在不同的鍋底中涮熟,蘸滿醬料,一口納入酸甜苦辣鹹各種口味,人生直接到達了巔峰。”雲昭聽着葉漪的描述就忍不住流口水。大眼睛巴巴的望着葉漪。眼鏡裡面寫滿了想吃的字眼。
“等我們休沐了,我巡齊食材,我做給你們吃”,葉漪安慰着雲昭。雲昭砸吧着嘴巴,深感此次入學太值得了。這是找到了一個長期飯票。
翌日早上,幾人急急的洗漱完,吃了個早飯,就來到了書堂。今日上課的女傅姓曹,禮部尚書的夫人。上課伊始就是宣講書院的各種規章制度。葉漪坐在臺下暗自吐槽,這自古至今,開學的這點東西都是一樣的套路,一點新意都沒有。
曹女傅不帶一絲的溫度念着諸多規則,不準這個,不準那個,坐下衆人聽着頭大。直直唸了一個時辰,纔將各種規則堪堪讀完。
“各位小姐,既然來了清風書院,肯定是想要讀書識字,好好學習,成爲一個大家閨秀的,今日我們先學女戒,請各位學子打開你們面前的書本。”
“鄙人愚闇,受性不敏,蒙先君之餘寵,賴母師之典訓(母,傅母也。師,女師也。左傳魯襄公三十年曰:宋伯姬卒,待姆也。毛詩周南葛覃曰:言告師氏,言告言歸),年十有四,執箕帚於曹氏(曹壽,即曹世叔,班昭之丈夫),於今四十餘載矣。此言何意啊?”
葉漪看着面前晦澀難懂的字眼,腦袋發矇,心裡安安祈禱,別抽中自己,別抽中自己。
只不過這人,越不想什麼,越得到什麼,好像聽到了葉漪的心聲,曹女傅直接叫到葉漪的名字,“葉小姐,你來給大家講講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吧。”
“是,”葉漪站起來回到,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卻聽見身後有細碎的聲音傳來,是柳雪琪在提示自己,“鄙人愚魯闇昧,天賦不甚明敏,承蒙先父的餘寵,仰賴女師的教誨......”
磕磕絆絆的回答結束,曹女傅投來質疑的眼光,葉漪也不敢與之對視,低下頭,任由其打量。好在女傅爲說什麼,讓葉漪坐下。
好容易捱過了一堂課,一下課,葉漪便癱了,柳雪琪和雲昭圍了過來,“柳姐姐,剛剛多謝你了,要不然我就死定了,要是我阿孃知道第一天就被夫子罰了,回去非剝了我的破不可”。
柳雪琪揶揄的笑了,“要真是這樣,你阿爹肯定會保護你的,我還沒見過這麼疼愛自己女兒的父親,連阿昭的父親都比不上。”葉漪苦笑:“在我阿孃面前,我阿爹什麼不敢說一句反話。”柳雪琪不禁好奇,清河郡主看上去是個溫柔賢淑的婦人,到底有什麼方法,居然讓葉將軍這樣一個剛正不阿的男子,甘願成爲一個妻管嚴。
看着到了中午十分,幾人便朝膳堂走去,草草用過午膳,下午的課還早,三人回去睡了個午覺。下午的課是琴課和茶席課。葉漪牢牢記住自己的苟分大任,安安分分的做個普通人,什麼事都不爭先,只要不墊底就好。
倒是在書院中看到了李雨詩跟孫芸兒住在一起,上學第一天,幾人見面,冤家路窄,奈何開學第一天,李雨詩也不敢挑事,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陸雪琪和葉漪,便跺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