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項柔猛地從牀上坐起,叫了一聲門外的人。
“主子。”聽到叫聲離落一個轉身立馬閃進了屋內,擔心的問道:“什麼事?”
“我要回凌王府。”說罷已然站了起來:“你與蓮兒待在國師府,桔梗一人在凌王府待的夠久了……”
“主子……”離落這聲喚的有些委屈,她哪能不知道項柔是爲了什麼而回去呢。
“我得避開樑初塵,他讓我很不安,你與蓮兒也千萬當心,彆着了他的道。”一交代完跨出了門不給離落任何勸說的機會。
項柔回到凌王府時,蕭墨凌還未回來,此時的他正躊躇的要不要進宮讓蕭墨冰求個情,好讓那人來救琉璃。正在院內走出來的桔梗第一個見到項柔,眼睛頓時一紅便衝了過去,撲進了項柔的懷裡。
“不是吧,每次都拿我衣服擦鼻涕。”項柔嘴上說着抱怨的話,卻滿眼笑意的輕輕擁着懷裡的人。
“小姐……”桔梗哽咽了一聲終於擡起頭來,弱弱的喚了一聲。
“哭什麼?我還能不要你了不成?”看着梨花帶雨的臉,項柔的臉色不由的柔和了許多。
“不會,小姐不會不要桔梗的,桔梗知道,桔梗只是太開心了。”說罷伸手胡亂抹了一把眼淚。
“你倒是越發像蓮兒了,這般愛哭。”項柔見她滿臉淚痕卻笑了開去的滑稽樣,終於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額頭,一臉的無奈。
“柔姑娘。”蕭榮聽到門衛的通報後立馬趕了過來,見到項柔之後更是一臉的欣喜。
“好久不見。”項柔心中歡喜了下,蕭榮眼裡的喜悅她是看得出來的。
“你回來了可真是太好了,琉璃姑娘前兩日突然重病,王爺請了許多御醫與江湖郎中都無濟於事,想來柔姑娘一定是有辦法的……”蕭榮見臉色越來越冷的項柔,聲音不免漸漸的低了下來,他極少看到這副神態的項柔,而項柔剛剛還滿心的喜悅全部化成了失望。
“什麼症狀?”項柔垂下眼簾淡漠的問。
“渾身紅斑,奇癢無比。”蕭榮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卻仍急急地回答,項柔心中卻是一個念頭閃過,眯起了眼。
“斑如紅豆大小,每隔半個時辰便發作一次,斑內積血,觸碰即破……”
“對!柔姑娘果然不愧爲國師的妹妹,看來,琉璃姑娘這次是有救了。”蕭榮顯然忽略了項柔眼裡的一絲驚愕,自顧自的開心起來。
“……”項柔卻只是瞬間睜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這小小的刺膚散她再熟悉不過,那可是柳顏自己偷偷研製的第一劑毒藥,這世上也只有柳顏會,爲什麼,突然出現在項琉璃身上?項柔心中一緊,猛地擡頭,卻只見一襲紅衣伴着幾絲散亂的紅髮消失在了凌王府的屋頂,項柔沒看清她的臉,甚至以爲是自己的幻覺,用力搖了搖頭才無力地對蕭榮說了一句:“帶我去。”
“柔兒,你還是迷糊呵~”柳顏望着高高的圍牆冷笑着揚起了嘴角:“你那可笑的善良。”
項柔走到項琉璃房間時,項琉璃正在默默地哭,原本如玉的臉上全是紅斑,有些破了滲着血,婉兒也在哭,一邊小心的爲她擦着血跡,看着這般模樣的琉璃,項柔心裡狠狠地揪了一下,邁開腳步走了過去。項琉璃看到項柔時眼裡明顯的閃過一絲慌亂,原本那樣不起眼的人,今日怕是也比自己要美上千百倍了吧。
“讓開。”項柔撇了婉兒一眼,聲音聽不出冷暖,婉兒卻是一副怕極了的模樣退到一邊。
“你做什麼?”項琉璃的聲音明顯已經哭的嘶啞,身子往後一仰,防備的看着項柔。
“你以爲?”見她不領情,項柔秀眉一挑嘲諷的笑了起來:“或許你比較希望我哥哥來救你……”
“不,不要,不要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項琉璃一聽便更慌了,雙手捂住臉大聲地哭了出來,剛回凌王府便直奔琉璃閣的蕭墨凌一聽項琉璃淒厲的哭喊聲,加快腳步衝了進去,見到牀邊冷笑的項柔先是一愣,隨即上前一把推開她,坐到了牀邊擁住了哭喊不止的項琉璃。
“小姐。”桔梗輕呼出聲,上前急急地扶住了倒退數步的項柔,眼裡滿是怒意。
“等她爛成蜂窩,看你如何來求我。”項柔被推的閃了神,好一會才生氣的丟下這句話轉身往門外走去。
“站住!”蕭墨凌身體一僵,急急地叫住了項柔。
“怎麼,不是王爺將我推開的嗎?”項柔將耳際的亂髮撫至耳後,不屑的笑着。
“救她。”蕭墨凌的聲音都跟着有些僵硬,更透着一股壓迫,若不是爲了項琉璃,他定是不會這般低聲下氣的與自己說話吧,項柔無奈的想。
“你讓我救我便救,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項柔不解恨的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冷眼看着牀上相擁的二人。
“你的面子難不成還比一條人命重要?”蕭墨凌聽項柔這般無所謂的態度,一下惱怒的轉過頭來,狠狠的瞪着項柔。
“人命?嗯,確實重要。”項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輕笑出聲:“可她的死活與我何干?”
“今日你若不救她便別想走出凌王府。”蕭墨凌的話一出,項柔臉上的笑也頓時僵住,就連周邊的幾個丫頭都倒抽了一口氣,項柔並不是怕什麼,而是,心裡真的很難受。
“若我死也不救呢?”原本側身而立的項柔完全轉過身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本王會殺光你身邊所有的人。”蕭墨凌冷笑一聲,放開項琉璃站了起來,似乎怕項柔不信一般說道:“你大可以試試。”
“哼。”項柔見他一副不留餘地的模樣同樣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啊!”這邊項柔纔剛跨出一步,身後就傳來桔梗的驚呼,項柔渾身一震猛地轉過頭去,蕭墨凌正掐着桔梗的脖子,而桔梗則痛苦的滿臉通紅,眼裡早已溢滿了淚水。
“放開她。”項柔的聲音瞬間冷到了極點,甚至帶着一絲顫抖。
“救琉璃。”蕭墨凌也不多廢話,只是冷冷的吐出了三個字。
“蕭墨凌,你給我記住。”項柔咬了咬牙,憤憤的一甩衣袖往牀邊走去,見她如此,蕭墨凌才鬆開了桔梗的脖子尾隨着跟到了牀邊,緊張的看着,完全不同於剛纔那副嗜血的模樣。
“哭什麼哭!”項柔憋了一肚子的氣,心裡又是萬般委屈,見琉璃仍然哭哭啼啼的樣子,心中就煩的要命,拉長了臉毫不留情的拽過了項琉璃的手。
“疼。”項琉璃吃痛,緊緊地咬住了嘴脣。
“你做什麼?”蕭墨凌一見這架勢更是心疼,一臉惱怒的看向項柔。
“要不你來治?”項柔看着他陰沉的臉,神色也爲之一變,深吸一口氣,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你輕些。”蕭墨凌被她一說有些吶吶的低喃了一句,其實他也怕,萬一真的惹惱了她,琉璃便真的沒人救了。項柔看他又一次低聲下氣的對自己說話,心中更是不痛快,也懶得多說什麼,抓着把脈的那隻手也輕了許多,其實也沒什麼好診斷的,一看這症狀就絕對是柳顏的刺膚散,項柔只是不明白,爲什麼項琉璃會被下這毒,柳顏不是在赤炎嗎,難道她來滄月了,可是她爲什麼要加害項琉璃?
“可查出了什麼毒?”見項柔許久不說話,蕭墨凌有些忍不住的問。
“你這凌王府也該好好整頓了,怎麼的就隔三差五的讓人家姑娘在你府內遭人算計呢。”項柔見他一臉擔心,心中就氣憤不已,說的話也不免刻薄了起來。
“程北。”蕭墨凌聽項柔這麼一說臉色立馬一冷,喚了門外的程北進來。
“王爺!”程北撇了眼牀邊坐着的人恭敬的應了一聲。
“把那紅髮的女子給本王找出來,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說罷握緊了拳,直到程北領命而去,他的四周仍散發着一股濃濃的殺氣。紅髮女子?項柔一驚,莫非剛剛自己不是幻覺?
“桔梗,你隨我來。”項柔眉頭一皺也站了起來,叫了一聲便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蕭墨凌見她仍未說項琉璃中了什麼毒,心中不安,又急急地拉住了她。
“開藥方。”項柔厭惡的斜了他一眼,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邁出了琉璃閣,蕭墨凌手中一空,閃過她那厭惡的一眼,心中跟着一片淒涼,淒涼?怎麼會有一種被拋棄的淒涼。
“小姐,你,你爲何要這個時候回來。”桔梗絞着手,一臉哀怨的模樣:“何必救她。”
“難不成讓我看着你被他掐死?”項柔頭也不擡的寫着藥方,低垂着眼簾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都是我不好……”聽項柔這麼一說,桔梗更是自責了起來,隨即眉頭一皺一副要哭的模樣。
“說什麼胡話呢。”項柔見她一臉的小媳婦樣,輕笑出聲,拿起藥方站了起來,遞到她手中笑道:“去將藥抓回來吧。”
“恩。”桔梗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嘴,領了命轉身走了出去。
項柔微微嘆了口氣走出了屋子,看着高高的圍牆又想起了之前的身影,柳顏確實從小愛極了紅色的衣服,但頭髮仍然是黑色的啊,幾時成了紅色?更何況她完全沒有理由來滄月毒害項琉璃,究竟是爲了什麼?項柔承認柳顏確實有些喜怒無常,但無論如何也不該沒有任何理由纔對。絲毫沒有任何頭緒的項柔不禁皺起眉來,鬱悶的揉了揉鼻子,往開出花骨朵的薰衣草園裡走去。
“一味的等,會不會很寂寞?”項柔蹲到花叢邊伸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扯出一個苦澀的笑。
“柔兒?”段司易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院中蹲着的少女,多久沒見了,三四個月了對不對?
“你來幹嘛?”項柔看了他一眼站了起來,一副“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的表情。
“我……”段司易被問的有些窘迫,遲疑了好一會才邁開腳步走了進去。
“項琉璃死不了!”項柔丟了他一記白眼站在原地不動。
“她的毒你能解?”雖然項柔的語氣不善,但是段司易聽了還是極開心的。
“是,不出三日便能痊癒了,你可以走了?”項柔厭惡至極的皺起了眉頭,見段司易神情一楞有些無措的看着自己,終於忍不住一個轉身繞過他往院子外走去。離開那麼久還沒去見過榮嬸,才懶得理這傢伙。
“柔兒,柔兒你聽我說……”段司易顯然沒料到項柔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失神了好一會才急急地追了上去,出了西苑的門才追上了她,一下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幹什麼?”項柔的臉拉的老長,一副吃人的表情盯着眼前的少年。
“前些日子,你,你去了何處?”雖然項柔的態度極其惡劣,段司易仍是好脾氣的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關你什麼事?”本就有着一肚子氣的項柔立即沒了耐性,憤憤的將其推到一邊又徑自走了起來。
“我只是擔心你。”段司易後退幾步又急急地趕上,一把拽住了她:“爲何你變成這副樣子,像刺蝟一樣。”
“本姑娘的死活與段大人有半兩銀子關係嗎,有嗎?段大人今日來不是爲了看項琉璃嗎,來與我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啊?你們到底想怎樣,一個個的不都巴不得我消失巴不得我死嗎?現在用得着我了想起我了,連哄帶騙的讓我救那女人,軟的不行就用威脅,我項柔何德何能阿讓你段大人爲我擔心,項柔受不起啊!”見段司易越來越冷的臉項柔更是歇斯底里的喊了出來,眼裡依舊噙着淚水卻不肯落下。
“對不起。”段司易被項柔的激烈反應嚇蒙了,伸手將她小心的拉進了懷裡:“是我不好,不該衝你發脾氣的,我只是擔心,真的只是擔心而已,城內最近出了幾起大命案,我又尋你多日無望,每次城外有新命案我都第一時間跑去,到了卻又不敢看,我真怕那人會是你,真的怕,即使去國師府那問了你的去處,即使得到了國師的保證,但未見到你安然無恙,我仍是放不下心,我有多不安你知不知道?”
“爲什麼?”項柔被擁着一動不動,只是木木的問出三個字。
“我……”
“司易。”蕭墨凌的聲音陡然響起,生生打斷了段司易的話,三個人的心卻都輕輕鬆了口氣,項柔是怕他再說下去會是一個讓自己困擾的答案,段司易卻是因爲自己都吃不準自己的感情,而蕭墨凌,天知道他是爲了什麼,天知道他怎麼都不想聽到段司易的回答,無論是什麼,他都不想聽,他害怕。
“墨凌。”段司易迅速的鬆開走了過去:“琉璃如何了?”
“毒性剛過,現已經睡下了。”說罷轉頭朝項柔看去:“藥呢?”
“急什麼?”項柔眼裡的淚早已嚥了回去,此時正一臉不爽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
“柔兒……”段司易見項柔這般拒人千里的模樣有些爲難的輕喚了一聲。
“別叫的那麼親近,我與你不熟好嗎。”一到氣頭上項柔便會無緣無故的遷怒別人,於是又擺出了一副慣有的淡漠表情,雙手環胸的盯着他們二人。
“你先進去看看琉璃吧,這裡交給我。”蕭墨凌拉住正想說些什麼的段司易,臭着一張臉同樣看向項柔,段司易抿了抿嘴,也知道項柔的爲人,氣頭上是誰都不放在眼裡的,心裡也擔心着項琉璃的安危,便轉身往琉璃閣去了。
“沒事的話,項柔先告退了。”項柔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絲毫沒將這個王爺放在眼裡。
“你在生本王的氣?”瞧瞧,剛剛與段司易說話還自稱“我”,到了項柔這裡就成了“本王”,於是項柔又不樂意了,眉頭皺成一個川,蕭墨凌倒是一臉悠哉的看着她。
“項柔不敢。”抿了抿嘴,項柔泄氣的將頭轉向了另一邊。
“不是走了嗎?爲何又回來?”蕭墨凌看着她失落的神色,慢慢的踱步走到了她面前,一臉的似笑非笑。
“王爺不知道項柔對您一片癡心,日月可鑑嗎?”項柔自嘲的輕笑一聲轉回頭來,蕭墨凌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項柔的反應弄的措手不及,卻仍有些遲鈍的愣了好一會。
“倒是本王的錯了。”回過神來的蕭墨凌又上前了一步,伸手攬住了項柔的纖腰,臉上的笑卻充滿了玩味。
“做什麼?”見他如此動作,項柔反射性的伸手擋在了他的胸前,蕭墨凌卻被她的小動作激怒,瞬間不爽起來,剛剛司易擁着她,也未見她有如此牴觸反抗。
“本王說過,你是本王的女人,你覺得本王在做什麼?”蕭墨凌惱怒的抓住擋在他胸口的那隻手,眼睛也跟着危險的眯了起來。
“王爺也說過要將項柔趕出去。”本來聽到那番話該高興的項柔,竟是賭氣的又一次別開頭去。
“可你不是對本王癡心一片日月可鑑,所以回來了嗎?”蕭墨凌見她反駁,倒是想也未想的脫口而出,聽的項柔愣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才轉過頭來一臉探究的看向近在咫尺的人,而此時屋檐上兩個火紅色的身影卻露出了不同的表情,柳顏是一臉的幸災樂禍,笑的一臉嫵媚,而樑初塵則看着梨花樹下貌似相擁的兩個人皺緊了眉頭。
“太子殿下可要加油了哦。”柳顏湊近他耳邊調笑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凌王府,徒留他一人坐在上面。
“那王爺接受我這份心意嗎?”項柔看了半天看不出端倪,便一揚嘴角笑了起來。
“唔……本王……”蕭墨凌腦袋一歪故作沉思的抿了抿嘴。
“凌王爺美人在懷,想來這柔姑娘的心意只能本太子收下了。”話音剛落,樑初塵便出現在了二人身邊,甚至不動聲色的將項柔拽到了自己懷裡,蕭墨凌懷裡一空頓時拉長了臉,這府裡的守衛看來是該好好整頓了。
“太子殿下放着好好的大門不走,不覺得有失身份嗎?”蕭墨凌瞥了眼他懷裡還未回過神來的項柔臉色更是冷了幾分:“項柔,過來。”
“恩?”被突然叫到名字的某人含糊的應了一聲,看着蕭墨凌又茫然的看着樑初塵,這傢伙……
“本王讓你過來。”蕭墨凌見她直勾勾的盯着人家樑初塵,立刻氣不打一處,聲音也提高了許多。
“啊~”顯然還在樑初塵的突然出現震驚中的項柔被嚇了一跳,愣了一會纔開始掙扎起來,可樑初塵哪裡肯那麼容易罷休,只是擁的更緊了些,項柔見狀立馬火大的拉長了臉叫道:“樑初塵,你給我差不多點!”
“恩?柔姑娘認識本太子?”樑初塵一愣,隨即得意的笑了起來,湊到她耳邊輕聲呢喃了一句,一副奸計得逞的狗腿樣。
“你!”項柔頓感不妙,出了一身冷汗,卻一時間無措的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