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以蓮事情做得詭異,紅箋卻不能見死不救。
眼見他真的性命堪憂,紅箋不敢再看熱鬧,真元流轉,全力上浮。
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紅箋又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一頭“赤巖蠻牛”自後面追上衛以蓮,尖如鋼錐般的長犄角猛地刺入他左肩,擡頭一甩,便將穿在犄角上的衛以蓮遠遠甩了出去。衛以蓮轟然落水,砸起水花無數,大量鮮血涌出,海水登時被他染成了紅色。他在水中打了個滾,不等幾隻“赤巖蠻牛”撲來,爬起來駕法寶便逃,這等生死關頭他選擇逃命的方向竟然不是丹崖宗。
已經殺暈了頭?可看衛以蓮渾身浴血且戰且退卻又不像。他好似憋着一口氣,根本沒幻想丹崖宗方向會有人來接應,拼死也要將這羣妖獸引開。
此時紅箋的心裡已經不能用好奇兩字來形容,她決定不猜了,想知道這位衛師兄到底在想什麼容易得很,現在麻煩的是怎麼才能將他救出來。
這妖獸的一身赤巖鎧甲防禦極強,“中空劍”如今雖然很厲害,但差着兩階,紅箋沒有把握洞穿這重甲,她覺着十有*打上去不過是給妖獸搔搔癢。
到是鍾秀得手那一下暴露出“赤巖蠻牛”向外凸出的眼睛比身體要脆弱得多,成不成試一試,紅箋沒妄想着殺死這羣金丹中期的妖獸,只想阻一阻它們的攻勢。好叫衛以蓮逃出去。
此時她距離海面不過十餘丈,能清楚看到妖獸粗壯的四肢和偶爾沒入水中那龐大的身軀,還有如絲般在水中洇開的一縷縷鮮血,這一切在她眼中劇烈地搖晃,伴着“轟隆隆”震耳欲聾的聲響。
紅箋放開神識,鎖定追在最前面的一隻“赤巖蠻牛”。自水下如疾弓射出的一枝利弩沖天而起。手一招。“中空劍”在水中的速度竟比虛空還要快上幾分,悄無聲息已到了“赤巖蠻牛”眼前。
這麼突然,那“赤巖蠻牛”只來得及堪堪將頭一偏,“中空劍”以毫釐之差刺中了它的下眼瞼。
“赤巖蠻牛”的眼瞼沒有岩石覆蓋,一道血線隨即濺落,乍看像是它的一隻眼睛流下了血淚,這一下傷得不重。卻成功吸引到了妖獸的注意。
它調頭向紅箋撲去,給衛以蓮留下了喘息之機。
紅箋觀戰半晌,“赤巖蠻牛”這種妖獸的攻擊方式早已諳熟於心,她不與那妖獸纏鬥,“中空劍”化作一道白光飛向另一隻“赤巖蠻牛”,人猛地變向,橫着穿過幾只妖獸間那狹小的空隙。追着她的那隻妖獸被阻了一阻。這工夫紅箋飛快地一劍斫中另一隻妖獸碩大的鼻子,將這隻妖獸的仇恨也吸引過來。
短短几合,追着衛以蓮不放的五隻“赤巖蠻牛”亂作了一團。
衛以蓮脫離開妖獸們的糾纏,他駕着飛行法寶猛然升上高空,驚魂未定回頭去看,在一團混亂中認出了那個纖細的身影。不禁大吃一驚。
這太出乎他預料了,他張着嘴不知該做何反應。半天才後知後覺想起下面跑來幫忙的那位蕭師妹還沒有結丹。
沒有結丹就無法煉製法寶,以法器的種種不便,怎麼可能在金丹妖獸的圍攻下堅持下去?
衛以蓮沒有多想,返身衝了回去,喝道:“別管我,你快走!”
紅箋這片刻也確實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她見衛以蓮回來接應,稍稍鬆了口氣,手掐法訣,“中空劍”疾如流星鑽入水中,水真元在海水裡行進無聲,在她的控制下連浪花也未翻起便到了蠻牛首領的身下。
紅箋高高躍起,叱道:“中!”
來自水下的攻擊沒有發出聲音,蠻牛首領卻應聲發出一聲厲吼,整個身軀猛然飛離了海面。
紅箋這一下異常狠毒,攻擊的目標是它脆弱的排泄器官,蠻牛首領經過這半天休息實力已恢復大半,饒是如此,硬挨這一擊也是痛苦異常。
這羣“赤巖蠻牛”選擇目標好像很是隨意,誰離得它們近,誰招惹了它們,便馬上會迎來它們的重點關照。
紅箋這一下無疑惹怒了那蠻牛首領,它兩眼腥紅瞪着紅箋,鼻噴烏煙,由半空直撲過去,看樣子要就此將紅箋撞成肉餅。
紅箋早有防備,她這一躍躍離了其餘幾隻妖獸的攻擊範圍,眼見蠻牛首領如泰山壓頂而至,她雙臂如懷中抱月,向外猛然一推,一大股真元澎湃推出,先於她猛然撞在了蠻牛首領身上,想將這近乎結嬰的一座肉山推開自無可能,但她卻可以藉助此舉的反彈之力往相反的方向直跌出去。
衛以蓮接應晚了一步,距她還差數十丈遠,見狀叫道:“小心!”
蠻牛首領半天未施展吐息,卻不代表它會錯過這個好機會,只見它受那一撞後渾若無事,半空張開嘴,彷彿在爲衛以蓮的一聲喊做註腳,一蓬黑色飛沙如雨般追着紅箋打去。
紅箋沒有防禦法器,不過就算有,她也不會這時候使出來浪費時間,有鍾秀的前車之鑑,他一個土系金丹圓滿撐起的土盾尚且抵擋不住,何況是自己。
只能是逃。要比它的吐息更快!
紅箋已經感覺不到這一瞬間體內瘋狂流轉的是真元還是所謂的內力,“八步趕蟾”!
她也弄不清楚自己怎麼就能在半空施展了這一招,飛沙一直被甩在身後,她於半空斜着搶出去,在一隻正仰着頭毫無防備的“赤巖蠻牛”頭上借力一點,半空一個跟斗上了衛以蓮的飛行法寶。
她喘息甚烈,催道:“快走!”又補充道:“往高了飛!”
紅箋不說衛以蓮也是要如此,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完全是被紅箋這一連串叫人眼花繚亂的變應嚇呆了。
飛行法寶在蠻牛首領的咆哮聲中猛然升高,一陣強烈的氣流襲捲而來,兩人都覺着天上光線一黯,巨大的石塊密密麻麻疾墜下來,幾乎沒有留下閃避的空間。
眼見迎面就要撞上,衛以蓮不禁有些猶豫,他的左肩先前被妖獸穿透,雖以水真元阻住了出血,也服了丹藥,卻沒那麼快恢復如常,現在左臂完全無法活動,更不要說施法。
紅箋卻道:“繼續!”
此時就算不想繼續,降落也來不及了,衛以蓮只得硬着頭皮往上衝,戰鬥到現在,他的真元消耗很大,硬是又調動了大半於右臂,匆匆道:“別管我,有機會快逃。”
這是短短的工夫老好人衛以蓮第二次說這樣的話,紅箋沒有搭理他。
頭頂驟然一黑,風聲襲來,巨石砸到。
衛以蓮駕着飛行法寶向左微微一側,他右手剛要伸出去,紅箋已搶在了頭裡,雙臂齊出。
“轟”,衛以蓮腳下劇烈一晃,這一瞬間他看得清楚,紅箋轟出去的不是任何一種功法,而是真元!大量精純的真元打破了等階的限制,打破了水真元柔而弱的特性,就這樣硬碰硬,生生將疾墜的巨石推了開去。
他心下駭然,連忙將搖搖欲墜的飛行法寶穩住。
紅箋如是接連推開了幾塊巨石,催促衛以蓮再往高處飛。
衛以蓮苦笑,勸道:“蕭師妹,再往上受限於法則,消耗太大。便如此我也不可能飛回宗門,你既然跑到這裡來,身上一定帶了飛行法器,快些離開這裡吧。”
那五隻妖獸仍在下方海里緊追不放,顯是它們也知道衛以蓮飛這麼高必不可長久,準備着伺機而動。
紅箋打量衛以蓮,暗忖:“這小子到底是真傻假傻?真瘋假瘋?”
她眨了下眼,道:“我若走了,師兄可怎麼辦?”
“你別管了,我自有辦法。”衛以蓮明顯不欲多談。
衛以蓮先前從未和紅箋扮作的蕭蕭打過交道,故而嚴重低估了她的戰鬥力。紅箋想知道的事,哪能叫他這麼矇混過去,當下她嘴一撇,不客氣地道:“我若不管,衛師兄現在可連屍首都不是囫圇的嘍。”
衛以蓮默了一默,道:“剛纔是我大意了,低估了這些妖獸,沒有計劃好。沒想到你身手這般了得,真是不可貌相,蕭師妹,今天幸好有你在。”
紅箋輕嗤一聲:“要感謝人家救命之恩,光嘴上說說有什麼用。說吧,你準備做什麼去,你若不說實話我是不會走的,我到要看看你這以德報怨的大好人,要拿什麼來報我這德。”
衛以蓮俊俏的臉上神情變得有些難看,額頭青筋抽了抽,終於道:“蕭師妹,不要任性,眼下我們甩不脫這些妖獸,能跑一個是一個,前面不遠海域住了一隻實力深不可測的元嬰妖獸,與‘赤巖蠻牛’乃是死敵,事情因我而起,我會將它們引過去,一併解決。”
咦?衛以蓮說這番話的時候紅箋已經悄悄運轉了《大難經》,她能模糊感應到衛以蓮心中涌動着一股必死的決然,出了什麼事,叫他這麼想不開?
想不開你到是拉着鍾、米兩人做墊背的啊。
紅箋越想越糊塗,她不再有所顧忌,伸手便抓住了衛以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