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符圖宗修士好像突然被人施了定身法術,震驚地望着那大鬍子的身體頃刻間化爲飛灰。
那可是一位元嬰修士!
管儀白也張大了嘴,一時忘了拿帽子遮住臉。
紅箋此前曾見樂遊施展過這招“土崩瓦解”對付元嬰妖獸,雖然激動,卻沒有太過意外,而是隨着小瀛洲弟子們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南宮久勉強回過神來,再看樂遊一招得手,竟然沒有撤回去,而是半空一個瞬息移動,出現在了另一名金靈根元嬰身前。
那元嬰修士自從投了符圖宗,偶有戰鬥“心劍”到處勢如破竹,哪裡遇見過這種情況,眼見樂遊如猛虎出柙一般撲來,不由祭出法寶駭然後退。
南宮久趕緊向着樂遊打出一張符去,兩手接連施法,一時海面上狂風大作,虛空出現大量沙石,圍着那符煙塵鬥亂,便要將樂遊捲入其中。
他的“沙暴”雖然已是極具殺傷力的一個法術,又有符籙配合,但思及對方乃是同系的元嬰圓滿,比自己高着數階,南宮久實在沒什麼信心,口裡呼叫:“‘心劍’呢,快放‘心劍’!”
樂遊的手已經擡了起來,但“沙暴”自後襲來,那張作用不明的符是必須要打掉的,他輕重緩急分得很清楚,這一指隨即改變了方向。
符籙消失,樂遊大袖一揮,滿天風沙遇阻。他近前那元嬰修士攸地退出十餘丈遠,深感逃過一劫。
但此時,驚呼聲響起,兩張符籙一齊被祭了出來,金光耀眼,半空好似突然亮起了兩輪太陽。
一輪在亮起來的瞬間便被一杆烈焰長槍直接撞上,“轟隆”一聲巨響,當場引爆,在空中化作一個碩大的火球。
宗寄春的法寶本來堪堪趕得及擊中另一輪,卻被南宮久施法擋了一下。符圖宗的元嬰掐法訣當先打中符籙,那輪驕陽頓時活了過來,化成長長一道金光,向着樂遊劈落。
就見樂遊身形一滯,雖然未看清楚,但稍有眼力的人都能判斷出來,樂遊在那剎那間肯定是施法了。
“心劍”一路破開虛空,鋒刃兩側剖開翻露的竟都是黑色的岩石,而金光未至之處,全無半點端倪。這真是舉重若輕的土系防禦法術。遇到這種阻攔。“心劍”越來越緩。最終被樂遊自己祭出法寶輕鬆化解。
實在是太快了,等紅箋意識到小瀛洲元嬰處理不及,敵人的“心劍”還是放出來了,甚至沒來得及擔心。一切已經結束。
導致凌宗主和師祖孫幼公接連殞落的“心劍”,終於有人憑藉着一己之力安然無恙將其接下。
紅箋很是激動,整個人幾乎要蹦跳起來,喜道:“師伯,你瞧見了沒?樂宗主接下來了,他人沒事。”
井白溪應道:“好了,好了,別嚷了,這幾個人修爲不過元嬰初期。”
紅箋呆了一下。隨即道:“那也很了不起,是不是?”
井白溪“嗯”了一聲。
此時戰場上形勢再變,符圖宗幾個元嬰看樂遊如看怪物,小瀛洲這邊法陣雖破,但元嬰人數明顯比對方多。趁機一擁而上,南宮久眼見己方士氣低落呈現敗象,不敢再戀戰,下令叫金丹修士先行撤離。
兩下人馬撤的撤,追的追,戰場瞬間又推回至滄浪羣島。
南宮久本想領着幾個元嬰斷後,幾個回合之後不得不狼狽而逃,臨走丟下狠話:“不要以爲元嬰圓滿就了不起了,各位出手如此不計後果,咱們走着瞧!”
等將來犯敵人逐出滄浪羣島,樂遊停了下來,下令衆門人打掃戰場,重建法陣,加強戒備。
這一仗小瀛洲大獲全勝,大夥也不管南宮久逃走是不是要去把化神戴明池搬來,周圍數島上歡聲雷動。
樂遊返回,接了盲修士,在宗門幾位元嬰長老的簇擁下往紅箋、管儀白這邊而來。
萬賢來離遠當先笑道:“怎麼樣,老管,剛纔有沒有嚇一大跳?”
說話間他目光在紅箋和她捧着的罈子上掃了一掃,這個丹崖宗的小姑娘他曾經萬分看好,想將她收入門下,誰知她便是那個當年大鬧寰華殿的方紅箋,依她對丹崖宗的感情,再加上井白溪這回事,看來她是絕不會改投小瀛洲了,真是可惜。
管儀白笑笑,對他那話予以了默認。
奚旭惋惜道:“宗主一出手就將他們嚇跑了,師叔爲他們準備的招數還未用上。”
盲修士“呵呵”而笑:“以後說不準還有機會。”
紅箋好奇的目光在盲修士身上轉了轉,剛纔只見樂遊大發神威,這位輩份頗高的老修士未見出手,不知隱藏着什麼厲害後招。
樂遊道:“留了紫慧大師一人在師叔那裡麼?走吧,大家回去了坐下來慢慢談。”
一行人返回臥佛山,只見紫慧正在洞府外邊同兩個弟子交待着什麼,他見衆人回來,轉過頭解釋了一句:“我叫他倆先準備着,若是沒有其它問題,一會兒就開爐煉丹了,還需樂宗主將‘仙曇花’給我。”
樂遊點頭:“好。”
盲修士問道:“紫慧大師,先前我聽你說,整個拔除瘴毒的過程病人身不能動,無知無覺,你看依宗主的情況,這個過程最快需要多久?”
衆人聽盲修士如此問都露出關切之色,眼下符圖宗的敵人雖然暫且退走,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捲土重來,這一次是他們未料到樂遊突然出現,而且顯露出了元嬰圓滿的強大實力,若是有了準備再來,而樂遊恰恰不能出戰,小瀛洲非吃一個大虧不可。
紫慧知道衆人在憂慮什麼,道:“這要在治療中視情況而定,不過就算我竭盡所能,也不會短於十日。”
這一下就連盲修士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宗寄春道:“要我說既然師兄橫豎都需來這麼一下,不如趁現在趕緊的,符圖宗新打了敗仗,正不摸咱們的底細,並且這次那姓戴的沒有出現,很有可能是在與刑無涯交手中受了傷。”
萬賢來贊同:“老宗這話說的很有道理。”
他們幾個此前在外對敵,並不知道紫慧施手段令樂遊暫時恢復實力出戰,後遺症是樂遊三日之內必須開始正式拔毒。不過既然他們幾個看法與此不謀而合,樂遊便沒有多提那事,徑直與紫慧定了下來:“那就一準備好便馬上開始,麻煩大師了。”
“仙曇花”過於要緊,早由盲修士收了起來,他招呼了奚旭陪他去拿,這邊紫慧對弟子繼續剛纔的交待,完了揮揮手叫他們趕緊去準備。
樂遊將目光落到紅箋抱着的罈子上,沉吟了一下,他想在開始拔毒之前對井白溪有個交待,但井白溪這種情況,連師叔都沒有什麼辦法,實是叫他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道:“井先生,很抱歉小瀛洲目前對你的事幫不上忙,得你及時以‘七線冰蟲’相贈,救的不但是我樂遊個人,我們全宗上下都承恩惠,你若是有別的差遣,小瀛洲當……”
“稍等。”一個聲音橫插進來,打斷他的話,出聲的竟是紅箋。
衆人都有些愕然,卻聽紅箋又道:“兩位別忙走。”她的眼睛緊緊盯在紫慧兩個弟子身上,不但出聲阻攔,還將身體橫移,擋住了那兩人的去路。
這……兩個年輕人看上去都有些不明所以,面面相覷,跟着目露茫然望着紅箋。
紫慧奇道:“怎麼了?”不但他好奇,大家都不清楚這方紅箋是要做什麼。
紅箋深吸了口氣收回目光,轉頭向樂遊道:“樂宗主,我一直不明白此前奚長老他們前往北面的無名小島交易,時間和地點都是臨時才決定的,怎麼會走漏了消息?季有云從事先藏匿,到不問青紅皁白上來便攻擊,分明是早對咱們這邊的情況一清二楚。”
樂遊沉聲道:“什麼意思?有話直說!”
紅箋道:“好,現在我看到他們兩個,懷疑他們之間有人可以通過秘法向季有云通風報信。”
她矛頭指向紫慧的兩個徒弟,紫慧不能不出聲:“他們兩個都跟了我很長時間,方姑娘這懷疑真是……,你難道不知季有云修習了一門異術,傳說能窺得天機,知悉過去和未來。”
紅箋這一發難,小瀛洲諸人盡皆凜然。
這等時候,涉及紫慧大師,那就是頭等大事,不能不慎重。
紅箋說的有沒有道理?有,當時這兩個年輕人始終在場,卻又得以在攻擊到來之時置身事外,可若因此便胡亂猜疑入人於罪,實是有些說不過去,但若不加理會,任由其繼續幫着紫慧大師爲樂遊煉丹、拔毒,真是想想都覺着心裡發毛……
紅箋笑了笑,打斷衆人的胡思亂想,道:“我看大師並不瞭解《大難經》,季有云要算出未來,必須以人爲媒,才能由此估計出未來的無數種可能。不過對於過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她望向那姓計的年輕人,“爲了不冤枉你,你介不介意讓我看一看你最近都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