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這顆丹藥,二人在水下冰宮足足忙碌了十個時辰,加上此前尋找合適的地方也花了不短的時間,等飛行法寶重回海面,紅箋竟覺有些恍惚。
太累了,整個煉丹過程真元一刻不停,這種高度緊張的狀態一旦停下來,紅箋立刻便感覺到力倦神疲。
不過心中的滿足無法形容。
高興之餘,紅箋又不免有些擔憂:“這丹藥蘊含着巨大的能量,齊秀寧只有金丹初期,她的身體能承受得住嗎?”
“你師伯有數,會控制好將它慢慢煉化。”
既然石清響說沒有問題,紅箋也放下心來,高高興興地道:“那咱們趕緊回丹崖吧,叫師伯也好放心,我們比先前的計劃還提前了兩天。”
“嗯,要抓緊。回去了我立刻送信給齊秀寧,叫她來赤輪見我。”
“……這樣都行?”
“自然,在赤輪峰我那洞府裡奪舍是最安全的。”
這麼說到時進去的人是齊秀寧,等出來的時候便是大師伯了。紅箋想像了一下那情形,雖然她知道敵人當中齊秀寧的資質、地位都是最適宜的,心中還是忍不住覺着有些怪異。
管它呢,大師伯自己都同意了。
“無緣無故你叫她見面,她會不會生疑?”
石清響笑了一聲,笑容裡透着冷屑:“這個時候我找她,她可不會覺着無緣無故,別忘了我們那位大師兄剛在小瀛洲栽了大跟頭,待戴明池出關,他在符圖宗的地位肯定會一落千丈。看着吧,她會盡最快速度趕來見我的。”
紅箋有些發怔:“她竟有這樣大的野心?她才只是金丹初期。”
“所以她才需要我的幫助。”石清響道,“你不要還當她是以前那個丹崖宗的練氣學徒,沒有野心不夠狠,她在魔域也活不下來。”
紅箋喃喃地道:“我沒有。我早知道。以前,我們都回不去了。”
她想起從九歲到十三歲,整整四年的時間。她住在丹崖宗那處栽滿了花樹的小山坡上,左邊住着姚真,右邊住着齊秀寧。
一晃多少年過去,終於要到了生死相見的地步。
回途經過小瀛洲,紅箋獨自去歸還了那套煉丹的器具,小瀛洲肅殺的氣氛沖淡了她煉丹成功的喜悅。
尤其是她看到眼前每一個人現在都是活生生的,腦海裡想着卻是石清響關於未來的預測,這叫她有一種揪心的感覺。
按說再有半日樂遊就要醒了,紅箋應該留在小瀛洲等着,不過此時石清響和大師伯也在等她。小瀛洲慘淡的未來令她有一種禍在眉睫的緊迫感。
接下來的每一刻。不管是對己方有利的。還是對戴明池和季有云有害的,做什麼都好,就是絕不能停下腳步。
所以紅箋沒有在小瀛洲多作停留,還了東西立即告辭。趕回去和石清響會合。
這天過午,兩個人趕回了丹崖宗。
石清響離開時說是想在無盡海里隨便走一走,穆逢山等人都知道他是要爲結嬰而努力,刑無涯殞落,他們這些人沾不到光,石清響那可是戴明池的弟子,又是立下過大功的,自要趕去分一杯羹。
誰知他這麼快回來。
石清響只一句話就打發了他們:“聽說宗門大批金丹弟子被小瀛洲扣住不放,我哪有心思在外遊逛。特意回來和元長老說一聲。”
穆逢山不知如何安慰,當下道:“元長老已經知道了,我們昨天也接到了消息。”
符圖宗和小瀛洲開戰的事,穆逢山不想參合,關心了兩句石清響的身體便帶着英麒和幾個徒弟告辭。
費承吉本來還想賠笑問一問徒弟一路服侍的可曾盡心。看這樣子石清響也無心理會自己的討好,只得作罷。
只有守洞府那姓竇的修士奇怪了一下童黛怎的沒有跟着回來,他不敢去問石清響,覷着空兒向紅箋打聽。
紅箋搪塞他:“石先生有事打發師姐去做了,她的活兒暫時由我替她來做。”
姓竇的修士不由苦笑,童黛性情溫柔沉靜,有事搶着做,沒事在邊上作伴也賞心悅目,這一位……也只有師叔石清響才消受得起啊。
他正暗暗惋惜,猜測師叔把那解語花派去做什麼事了,卻接到石清響的命令,差他給宗門傳信,請師姑齊秀寧立刻來一趟丹崖宗。
放下石清響這邊暗暗準備不講,單說紅箋,她懶得再回香積峰應付費承吉,乾脆便拿自己要頂替童黛的藉口留在了赤輪。
好容易等到天黑,入更人定,紅箋悄悄溜下赤輪,摸去了晚潮峰,她趕着將丹藥煉成的好消息告訴大師伯。
一走這麼多天,師伯應該等急了吧?他絕想不到,過不多久,他便可以有一具真正指揮如意的身體了。
紅箋按照先前同大師伯的約定直奔師祖孫幼公的洞府。
先前兩次紅箋都趕上二師伯霍傳星守在師祖靈前,其中一次還碰上了師父閆長青,這叫她心中不由犯合計:“師祖靈前不會夜夜香火不斷老是有人吧?”
還好這回沒叫她多等,今夜孫幼公的洞府裡靜悄悄的,她感覺得到師祖靈前雖然燃着燈,卻沒有人在,只不起眼的地方孤零零放着那個黑色的罈子,大師伯的元嬰躲在裡面。
紅箋心中感慨,在洞府外邊四顧無人,躡手躡腳進了洞府,悄聲道:“大師伯,我看你來了!”
井白溪顯是已自旁人口中聽說了石清響離開丹崖宗的消息,猜到這些日子紅箋未出現,是跟着那頗爲古怪的年輕人一同出幫他想辦法了,未想到紅箋回來得這樣快。
時間這麼短,井白溪有些不敢想像自己的事有了進展,道:“來就來,做賊一樣是怎麼回事?”
紅箋“嘿嘿”一笑,先向師祖的靈位匆匆行了禮,跑過去把師伯所呆的那罈子抱到懷裡,歡喜道:“師伯師伯,你知道不,我們這些天在外邊跑東跑西,終於把你需要的丹藥準備好了,等你奪舍之後就吃下去慢慢煉化,保證比‘仙曇花’效果要好得多,一點兒排斥反應也不會有,以後你還可以繼續修煉……”
她“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井白溪那裡卻沒了聲響,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顫聲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紅箋怔了怔,連忙鄭重向師伯保證:“是真的,師伯,那丹藥肯定沒有問題,我們是以‘水中金’、‘水中土’的元嬰妖丹,‘水中木’的靈草,加上魔物‘水中火’,這四樣東西配以‘長耳海蘭獸’的血,我親手凝的丹,今天上午剛剛煉成。”
井白溪奪舍仇嬌之後被體魂排斥折磨了二十年,這二十年間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所以石清響的這個丹方自紅箋口中一說出來他就呆住。
幾乎是電光石火之間,他心下豁然開朗,想明白了這丹方中暗含的道理,自然也就意識到自己原來盯上的“仙曇花”其實並不能解決他的問題。
這個丹方真是大膽,這些材料真是……珍貴。
他澀聲道:“煉成了?你們從哪裡弄來的這些東西?”
一說起這個,紅箋就更得意了,她笑道:“哈哈,師伯,你想不到吧,我們去了極北冰川,打劫了季有云煉丹的地方,可惜季有云早有防備,我們一共沒搶得幾樣,不然就發大財了。不過剩下的那些寶貝‘轟’的一聲,全部都毀掉了。一件也沒有剩!”
說起這個,紅箋不由得眉飛色舞,可惜師伯沒有身體,不能叫她“轟”的時候當面比劃手勢,實在是自從師祖和凌宗主他們遇害以來,二十多年了,她還從來沒覺着這麼揚眉吐氣過。
井白溪喃喃道:“好,太好了!”
紅箋這纔想起光顧着高興,還沒有告訴師伯正事,連忙又道:“接下來的事也在安排了,估計那人過兩天就會來咱們丹崖宗,師伯,你再忍忍。”
井白溪激動過後很快平靜下來,道:“師伯二十年都等了,還差這幾天。你們也都小心些,不要大意把自己搭進來。”
紅箋笑道:“知道了,師伯放心。”
事情說完,她見井白溪孤零零地呆在這洞府裡,一時不捨得走,問道:“師伯,你這些天怎麼過的?”
“就是這個樣子,時時守着你師祖,你師父和傳星他們常常過來陪我說話,日子過的悠閒得很。對了,他倆剛纔還在,說是符圖宗在小瀛洲新栽了個大跟頭,有好幾十名金丹被擒,你可聽說了?”
晚潮峰這邊的消息向來滯後,加上石清響就是符圖宗的緊要人物,井白溪猜測紅箋肯定先聽說了這件大事。
紅箋斂了笑容,低聲道:“小瀛洲的元嬰宗寄春死了。”
井白溪認識宗寄春,仇嬌那會兒甚至還和他鬧得不大愉快,可此時他聽着紅箋講敘宗寄春的死因,不禁心生肅然,嘆道:“不畏死,只這一點就勝過我們丹崖宗太多的元嬰金丹。我不明白穆逢山他們怎麼想的,修道修道,道都沒有了,天天修煉又有什麼意義?”
他頓了頓,突道:“你不想跟你的師父見上一面麼?”
ps:
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