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火山距離符圖宗不過幾百里,這點兒路程對紅箋而言幾乎是擡腳即到。
不過正因如此,出於安全方面考慮,紅箋還是繞了個不小的圈子,又以“仙霓霞光”隱蔽了行蹤,直到確定後面沒有人盯梢,纔出現在了烈焰峽谷。
這還是她自將滅雲宗諸人送到烈焰峽谷之後這麼多年第一次回來。
赫連永帶着一衆修士傾巢來迎。
紅箋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卻沒有在其中見到陳載之和弟弟方崢的身影。
赫連永道:“你師弟兩天前來的,和大家都熟悉了,他說要回丹鳳家中看看,兩三個時辰前剛走,還把方崢帶走了。你要早來半天就能見着他們。”
陳玉章故去,師弟這一回家,恐怕沒有十天半個月不會回來。好在上古靈泉失蹤之後,符圖宗的人放棄了尋找陳載之,他悄悄回趟家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不過他帶着方崢幹嘛?
赫連永神情有些怪異,傳音道:“他說你弟弟就是他弟弟,方崢這麼多年只升到築基中期,他要帶在身邊好生教教。”
“……”紅箋說不出話來,暗忖:“師弟你有心了,不過方崢恐怕真不是你能教出來的,大師伯將他帶在身邊教了二十年,也不過叫他築了基……”
“方紅箋你這抱的什麼?哎呀,快給我瞧瞧。”井小芸擠在紅箋身邊,試圖逗弄“寶寶獸”,“寶寶獸”衝她呲了呲牙,換她一串笑聲,非要搶着來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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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箋摸了摸“寶寶獸”的頭。將它交給井小芸。
井小芸稀罕地不行,一邊作勢去親“寶寶獸”的鼻子,一邊和紅箋道:“你這麼多年沒有音訊,可把盧雁長那小子急壞了,現在還在外邊找你呢,得趕緊通知他一聲。”
紅箋笑道:“我已經見過盧大哥了。”
她隨着衆人往裡走,烈焰山谷瀰漫着嗆人的硫磺味。到處烏煙瘴氣,這些都是天然的屏障,阻擋着修士的神識。
“轟隆”一聲巨響,不遠處的火山羣不知哪一處噴發,將半邊天都映成了紅色,大夥顯是對此已經習以爲常,連個聞聲去看一眼的人都沒有。
紅箋看着那火光由強轉弱,漸漸爲滾滾黑煙所取代,好奇地道:“現在赤金火山還有火靈根散修在修煉麼?”
赫連永回答她:“有幾個。都在山那邊。這邊山谷我叫雲澤露了一下臉,就算有元嬰佔下了。他們識趣,不會再過來。”
紅箋側頭打量赫連永,一別多年,身材高大的赫連永看上去更加沉穩堅毅,這些年他帶着一幫同在煉魔大牢坐過牢的朋友。成立滅雲宗,從無到有建設着宗門,像他這樣的宗主。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赫連永感覺到她的目光,笑道:“你莫看這谷裡沒什麼兩樣,變化都在地底下呢。”
紅箋連連點頭,這話她聽石清響說過,如今赫連永也這麼說,化神修士的洞府到底什麼樣兒,她心裡也好奇得很。
井小芸道:“光說沒用,走啦,帶你去看看。”
通往那處神秘洞府的岩層已經全部挖穿打通,裡面極爲寬敞。數十丈的紅色巖壁上遺留着密密麻麻刀砍斧斫樣的痕跡。
赫連永介紹道:“到這裡是最容易的,當初用何風的方法破開法陣,打穿這一段路。大家只用了半個多月。”
到現在,滅雲宗的人包括赫連永在內,還不知道何風便是石清響。
紅箋只是以神識一掃,便知道巖壁上的那些痕跡其實大多都是金系法術法寶留下的,滅雲宗最多的就是金靈根修士。
她往周圍瞧了瞧,突然心中一動:“大家這麼辛苦,我不如把強體的訣竅教給他們,等載之回來,煉製了丹藥,相信大家實力上都會有很大的提升。”
這事她放在了心裡,準備找機會先和赫連永商量一下,現在的滅雲宗,是靠大家相同的經歷和對季有云的仇恨維繫的,但從長遠考慮,一個宗門若是沒有自己的傳承,終不會有太大的前途。
再往前走,漸漸進入地底。
紅箋人還未至,神識已提前感應到地下的世界不是一片黑暗,而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紅箋站住,太叫人震撼了,這是一座建於地下的光明之城。
這光明,是沸騰的岩漿,是飛舞的火焰。
一個巨大的法陣將整座城鎮保護起來,法陣外層的護罩上,熾熱的岩漿緩緩流淌而過,不時飛濺起大團白色的火焰。
法陣將酷熱、煙塵和危險統統隔絕開,呈現在紅箋眼前的只剩下滿眼璀璨花火,極度美麗。
紅箋微張着嘴,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這表情叫滅雲宗衆人心情無比暢快,即使是赫連永也不免露出驕傲之色,道:“這裡,耗費了我們大家差不多六年的時間,才把原先的法陣啓動開,城鎮大致恢復原貌。這個法陣聞所未聞,我相信各大宗都不會有,我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隔絕之陣,單隻這個法陣,能研究明白了,就不枉大家這些年的辛苦。”
紅箋咋舌:“支撐起這樣一個法陣,花費不低吧。”
“它每運轉五天,大約會消耗千顆上品靈石,滅雲宗建宗時就是一窮二白,這麼大的窟窿,真是把大夥頭髮都愁白了。”赫連永坦然承認自己手頭緊。
紅箋笑了:“我帶了不少靈石來,還有許多寶貝,可以撿了用不上的拿出去變賣,能幫你支撐一段時間。不過總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赫連永陪着紅箋穿過這座地下之城,道:“我懷疑這座法陣當年並不是由靈石來維持的,只是大家一時還沒有找到關鍵。很有可能那個機關就在化神洞府裡,所以大家必須要堅持下去,直到打開化神洞府。”
紅箋點頭。一路看到這裡,她毫不懷疑滅雲宗諸人的決心。
這時候她的注意力漸漸由岩漿和法陣轉移到了眼前一間間房舍上,赫連永道:“發現了吧?這些房舍雖然被岩漿淹沒過,但勉強還能辨認得出,先前並不是住人的地方,外側有幾間是煉丹的所在,大部分煉丹的法器經受住了岩漿焚燒。保留了下來。”
紅箋“啊”了一聲,化神用來煉丹的法器,肯定不會是凡品。
赫連永笑笑,繼續道:“中間的大片空地應該被闢爲了靈園,這種環境,我很好奇那位大能會栽種什麼奇花異草。其它的房舍,若是我沒猜錯,都是用來豢養妖獸的,可惜這些好東西已經毀於烈焰。我們只能想像一下當時的情景了。”
雖然石清響並沒有提過這地下洞府屬於何人,但一個化神,會煉丹,很可能是火靈根,紅箋心中微動,問赫連永:“難道是火丹王楊佛?”
赫連永顯然也有這樣的猜測。嘆道:“若是楊佛,那我們可就賺大了。”
火丹王楊佛,商傾醉之後聲名顯赫的一位大能。傳說中最會煉丹的人。因爲他直到殞落都沒有加入任何宗門,似乎也沒有收過徒弟,他最終死在何處也就無人知曉,成了一個謎團。
紅箋笑道:“那也要找到他的煉丹秘法,才能說這話。”雖是潑了赫連永冷水,但紅箋越發肯定這個猜想。
石清響這個傢伙說話說半句,相聚時間太短,她又沒空細問,若是楊佛的洞府,難怪石清響會說裡面的東西至關重要。
這說不定就是自己和他上輩子的機緣。要不然他們兩手空空,只靠《大難經》,又怎麼能鬥得過季有云?
再往前就要走出法陣。赫連永提醒道:“前面一段路不好走,目前只有幾個元嬰依靠着瞬息移動能勉強通過,你試試,不行千萬別勉強。”
此時法陣外的情形已經進入了紅箋的神識。
一道寬達數十丈的鴻溝天塹橫亙在衆人面前,鴻溝不知道有多深,裡面流淌着金黃色的岩漿,自溝底不時噴發起一道道赤焰火柱,受兩岸氣流影響,如一道道火龍在天塹上空飛旋狂舞。
這樣的高溫,已經超越了修士們身體的承受極限,一旦被火焰捲住,只怕連灰都不剩。
紅箋深覺赫連永領着滅雲宗衆人能堅持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傷亡,實在是了不起的壯舉。
井小芸看紅箋沒有作聲,還當她被前面的路嚇住,道:“我先走一趟吧。”
她將一路叫個不停的“寶寶獸”還給紅箋,腳下涌起一團黑氣,人飛了出去,化作一道虛影,如流星一般往對岸而去。
赫連永在一旁道:“你看她飛的路線,這是我們試過許多次之後確定,相對危險最小的一條路。”話音未落,一條火龍突然反轉,在空中平鋪成一個巨大的扇形,向井小芸的腰際捲去。
井小芸身體一晃,再出現時已瞬移到了前方兩尺之外,堪堪躲開了那烈焰。
相同的情形又接連出現了兩次,井小芸終於躍上對岸,向着這邊比了個成功的手勢。
紅箋沒有說話,輕輕撫摸着“寶寶獸”的大腦袋,“寶寶獸”不叫了,忽閃着大眼睛望着她。
紅箋感覺得到,“寶寶獸”並不喜歡呆在這四下冒煙到處是火的地方,但她更有一種奇妙的預感,在更往裡的地方,寶寶或者有它的用武之地。
她問赫連永:“已探明的地方還有多遠?”
赫連永道:“快了,過了這溝塹,再往前走不多遠就是岔路,目前人手不足,沒辦法確保大家安全,卡在了那裡。”
紅箋道:“那我試試看能不能過得去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