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入陣的人是石清響。
一個能在季有云法術攻擊之下硬撐着不倒的元嬰,叫滅雲宗衆人震憾到說不出話來。
半人半妖的季有云在衆人眼裡是怪物,半道半魔的石清響雖然修爲弱些,又何嘗不是?
季有云在隔絕大陣之外連續攻擊了小半個時辰。
季有云是這大片海域沒有靈氣的始作俑者,半個時辰下來真元充沛,毫無力竭之感。他卻不知道和他作對的是無盡海的浩蕩碧波,“神王造化鼎”正將萬頃海水的奔流潮汐之力轉化爲巨大的能量,支撐着這個他從未見過的法陣。
隨着時間推移,陣外的季有云越來越焦躁,就像一隻餓狠了兇獸,快被送到嘴邊還不讓碰的美食逗弄瘋了。
滅雲宗重傷的元嬰活了下來,只是大傷元氣,需得過段時間才能慢慢重續斷肢。
雲澤等人在陣中見外邊的季有云猶如困獸,不免嘻嘻哈哈大肆嘲笑,赫連永卻深感憂慮,他找石清響和紅箋兩人商量:“怎麼辦?”
石清響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回答道:“等等看,不行再打。”
紅箋亦道:“多罵一罵,激怒他,別叫他腦袋閒下來。”
隔絕之陣在隔絕對方的同時,也隔絕了自己。季有云的攻擊落在防護罩上都被法陣所吸收,傷害不到諸人,可赫連永等人的攻擊也同樣無法穿透護罩打到季有云。
過了一會兒,赫連永擔心的事發生了。
不知是元神的傷叫季有云再也堅持不住,還是他終於冷靜下來,意識到眼前這法陣以他此時的狀態打不穿,他停了下來,服下顆丹藥,就在陣外當着諸人的面盤膝而坐開始滋養元神。
陣內諸人見狀心中都是一沉,可任憑雲澤等人再怎麼辱罵,季有云都毫無反應療他的傷。就像絲毫沒有聽到一樣。
這是打着反正衆人逃不掉,養好了元神再秋後算賬的主意啊。
雲澤罵道:“奶奶的,反正大家除了報仇也沒什麼牽掛,就跟他耗着。”
“不行。”赫連永和石清響一齊開口。赫連永又多給雲澤等人解釋了兩句:“耗到底咱們必死無疑,一旦季賊恢復了化神的實力,他只需用個分身就把咱們看死了。”
紅箋和石清響對望一眼,雲澤等人別無牽掛,他二人的牽掛可太多了。若來日大家被困於此朝不保夕,季有云的真身卻在道修大陸掀起腥風血雨,那是怎麼都不能甘心的。
意見到是統一了,可怎麼能打擊到季有云,大家都有些束手無策。
紅箋思來想去,向石清響提議:“不然咱們再一起攻擊一次試試。”
適才在路上的那次配合雖然失敗了。但季有云到底沒敢直攖其鋒,這叫紅箋看到了些微希望。
她向赫連永講了一下五行合擊之道,滅雲宗諸人是金靈根,剛好也配合得上,赫連永便望向石清響。等着他來拿主意。
石清響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季有云的反應,道:“也好。他也知道咱們不會坐視他傷愈,此時看上去入定,實際上一直在盯着咱們,一兩人偷襲只會適得其反。想要得手,一需趁亂,咱們人多。將場面弄得越混亂越好,二需冒些風險。咱們好好合計一下。”
片刻之後赫連永留下傷者和滅雲宗一名元嬰看護大陣,其他人做好了準備,出奇不意一齊搶出。
衆人各施法術,往四下散開,以季有云爲中心的偌大海域登時便如遭到了暴風雨肆虐。由海底涌起了大量的泥沙泡沫,翻滾的巨浪帶着低嘯聲疾撲而至,這些浪頭如冰刀水刃,割裂着遇到的一切異物,比起某些法術來毫不示弱。
在這種搖擺不定的環境裡。大海深處的數道金系法術看上去便如飛舞的烈焰,即危險又美麗。
衆人吸取了剛纔的教訓,這一撥的攻擊明顯分散,而且有了配合。其中幾個法術旨在攪動海水增添混亂,根本不是衝着季有云去的。
幾乎在諸人出陣的同時,季有云便睜開了眼。
他早料到這些人不會眼看着他恢復實力,必會鋌而走險跑出來搗亂,只是沒想到出來的不是那石清響一個,而是這麼多金靈根元嬰。
真不怕死!
這些人衝出來得太快,他元神的傷毫無起色,不過這等險惡的環境,不用神識盯牢了他還真怕被那二人渾水摸魚趁亂逃了,季有云用真元護住全身,強忍頭疼勉強以神識一掃,沒有在陣外見到石清響,只發現了方紅箋。
方紅箋正在施法,由於她法術威力明顯小於他人,距離季有云同別的元嬰比還要近些。
小小金丹圓滿,沒逃就好。
季有云旋身飛起,信手接住一道金光,看也不看揮出去,那道金系法術變得更加刺目,直接穿透了一名元嬰的身體,落到他身後法陣的護罩上,引得護罩上腥紅的海水一陣激盪,最終消散無形。
季有云長聲笑道:“一個!”
有一就有二,混亂中赫連永等人已經顧不得救治傷者,必須要趕緊給季有云這個禍害以致命一擊。
季有云隨即迎來一撥法術攻擊的*,他明白,對方這是想叫他騰不出手來反擊,但僅是如此,那可未免小瞧他了,這些只會尋常法術的元嬰不過烏合之衆,來再多結果都是一樣。
季有云要趁此機會,將這些礙手礙腳的人全部殺個乾淨。
他身形微晃,兩手如轉太極,輕而易舉便將兩道金系法術收在了掌心之內,喝道:“第二個!”
“砰”的一聲,又一名元嬰被擊中,身體直接飛了出去撞上護罩,宛如被季有云以真元直接釘在護罩上,而後慢慢滑落,這一個比剛纔那個傷得更重,不知還有沒有命在。
滅雲宗剩下諸人不由地目眥欲裂,一邊怒罵一邊拼了命攻擊,赫連永夾在其中,厲聲喝道:“老賊,受死吧!”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紅箋突然向旁橫移了丈許,一道原本攻向季有云的金系法術被她由中間擋個正着。
這是元嬰初期修士施展出來的法術,比紅箋高了一階,但她試驗過,許是這修士散修出身又剛剛結嬰之故,這道法術她完全接得住。
金蛇飛至,紅箋搶先施展“萬流歸宗”,大量金系真元涌入體內,她心中暗念:“我要出手了,對方是季有云,也許你我只有這麼一次機會,成與不成,全靠你了!”
這念頭涌上來時,她想“全靠”的對象正是石清響。
敵人是季有云,五行合擊最後出手的只能是石清響,依照計劃,他此時應該藏身在季有云附近。
石清響的“生命假面”在斂息上具有獨特的效果,幫他躲開了季有云的神識搜索,現在除了石清響自己,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
紅箋硬撐着運轉這股幾乎令她爆體的真元,讓金水兩系真元交融,掐訣施法,正是“長河落日”!
這道水系法術中參雜了大量的金真元,不但“落日”光芒耀眼,連那道長河之水都染成了金黃之色,其聲勢之浩大將季有云嚇了一跳。
不過也只是嚇了一跳,季有云在“萬流歸宗”上的造詣比紅箋要高得多,紅箋煞費苦心的事,在他這裡只是心念一轉就想到了。
這一道“長河落日”威力不小,不過這時候送來這麼一招,只會讓對方這些元嬰死得更快。
季有云沒有閃避,他準備等“長河落日”到了眼前再去收拾,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做,對方帶頭的那個元嬰中期法術已經搶先落下,季有云準備先收了這一記,然後就用這金真元宰了那小子,散修當中能修煉到元嬰中期可不容易,能死在自己的真元之下,也算沒有枉費他這一番苦心安排。
這些人功法不怎麼樣,這個古怪的法陣到頗有可觀之處。待將他們全都宰了,只留下兩個小的,不但要湊齊《大難經》,還要研究一下這法陣的能量由何而來。
季有云雖然頭疼未見好轉,卻不影響他精神極度亢奮,手一招便將赫連永的法術收取。
他真元運轉,正要向赫連永痛下殺手,突然察覺身邊有異。
有人潛在他身邊施法!
明白歸明白,季有云卻覺很難理解,這世上還有第二個化神麼?沒有。不要說戴明池已死,就算詐死,現在也是奄奄一息的狀態,打起架來連元嬰都不如。既然沒有,那些元嬰的法術根本不可能對自己造成什麼傷害,此人這是要幹嘛?
雖然想不通,季有云卻下意識感覺到了威脅,正在醞釀的法術掉轉方向,衝着那人拍去。
對方沒有躲,也可能是想躲來不及,季有云這一下結結實實拍在了那人身上。與此同時,那人拼着被發現也要施展的法術亦釋放出來。
一交手季有云頓時意識到,近處這人竟是他方纔遍找不着的小賊石清響。
這叫季有云升起一絲後悔:“糟糕,這下不會打死他吧!”
可他這念頭尚未轉完,突然感覺到不對,石清響鋌而走險釋放的法術已與“長河落日”混爲了一體,給迎面而來的落日染上了一層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