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結姻大典一晃已經過去了三十年。
這三十年魔域十分平靜,紅箋和石清響定居夜叉澤,潛心修煉教導弟子,日子過得很是順遂。
有幾件大事值得一提。
一件是這段時間兩人的修爲皆有突破,石清響是二世再修,幾乎感覺不到壁壘,積累夠了便順利晉階,而紅箋將吞天妖蟒的妖丹成功煉成數顆丹藥,經過這麼多年終於盡數吸收,她獲得了巨大的好處,首先像石清響想到的那樣,“萬流歸宗”晉階,可以吸收的真元多了土系,附帶着還有一樣好處,她的強體也跟着達到了第五境“不屈”。
這是兩項巨大的成就,與之相較,她的修爲順利晉階爲元嬰圓滿反到不怎麼受關注。
到了這個時候,她和石清響距離化神,不過相差一步之遙。
再一件事,經過三十年堅持不懈地騷擾,主要賴石清響親自帶着天魔宗和無名天道宗的弟子們撒網式的搜尋,可將龍大師折騰的苦了,它受不了沒有片刻安寧的日子,只得在幻境裡和石清響見了一面。
兩廂談妥,它將那篇功法一字不差告訴石清響,而石清響也保證放它清淨,再不同它爲難。
據老傢伙說,它得到這部功法是在幾百年之前,當時它在海底的一處礁石洞穴裡休息,幾個人類修士不知爲了什麼跑到海面上大打出手,因爲其中有化神強者。它怕殃及池魚,索性縮在洞裡一動不動。誰知那些人越打離它越近,其中一個突然在海里自爆。血肉瞬間被海水捲走,偏就那麼巧,寫有這部功法的玉簡沒有徹底毀去,而是飛入它所在的那處洞穴,嵌進了一株珊瑚樹裡。
石清響嗔目,若事實當真如此,對他確認功法來歷毫無幫助。龍大師看出他不信來,還幻化出了當時那些修士的模樣。那是一位大能對着其他所有人單方面的屠殺,石清響立刻便認出來佔着絕對上風的正是他已經過世的師父景洪天。
如此這疑是自性部的功法傳承到手,紅箋卻不敢輕易嘗試去修煉,只能先收起來。等日後查清楚真僞再說。
發展到現在,無名天道宗已經有元嬰七八位,即使有丹藥輔助,要培養出元嬰來也需要大量的時間,紅箋手下的元嬰全都是像姜夕月、程惜惜這樣因故來投的,這個新近崛起的宗門最大的優勢在於金丹修士,數百名金丹,道魔各佔一半,因爲俱是苦修打下的基礎。能打擅戰,紅箋有信心,單論金丹修士。無名天道宗已不弱於任何一個大宗門。
吸取了當年無名天道宗的教訓,紅箋有意給門人以更多磨礪,都以苦修部傳承爲根基,待有所小成再分別傳以丹鼎、殺劫、雙修各部神通,至於家傳的萬化生滅功她到現在還沒有發現合適的傳人,而《大難經》她自己都尚沒有學全。只能延後再說。
三十年間滿目欣欣向榮,可也不全都是好消息。
最叫人憂心的是夜叉澤深處的那片陰影還在不停擴大。自從上次自鬼怪深淵裡逃脫,紅箋和石清響自忖實力不夠,便沒有冒險回去察看究竟,眼下這片深淵已漸漸蠶食掉了小半個夜叉澤,照這個速度,估計用不了一百年紅箋他們就得將宗門搬到別的地方去。
只是搬個家到還好說,現在的無名天道宗也無需藏在窮山惡水中發展,然後呢,誰說一個夜叉澤就可以滿足對方?搞不好整個魔域都將不保,生活在這片大陸的人也好妖獸也罷,再沒有地方可以立足。
紅箋和石清響晉階元嬰圓滿,總算是多了幾分底氣,再探鬼怪深淵已經成了必須要做的事。
“光咱們兩個勢單力薄,再說鬼怪深淵不單單涉及無名天道宗,也關係着整個魔域的未來,不如多喊幾個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石清響提議。
紅箋聞言心中登時便是一動:“我這便給殷正真寫信。”
當年費真人死了神龍宗覆滅,由中得到好處最多的無疑是無名天道宗,不過待殷正真回過神來,地魔宗也抓住機會,搶佔了大片地盤,又有不少中小勢力前來投靠,肉雖然沒吃上幾口,湯卻喝得飽飽的。
這些年地魔宗發展得不錯,離寒忙着奪舍,沒空計較,做爲魔域唯一一個還在到處蹦躂的化神,殷正真可謂是風頭正勁。
石清響一聽便笑了:“好,我覺着他肯定會來的。”
紅箋連連點頭,鬼怪深淵殷正真去過,如今這樣不可能不好奇,而且那裡正適合顯露他過人的天賦,接到信之後哪怕是用分身他也會走一趟。
天魔宗這邊也不能落下,只是離寒肯定是來不了了,石清響準備請他派個信得過的人來。
離寒一早便想要奪舍,雖然厲名奪舍不成最終糊里糊塗死了給他敲了警鐘,這麼多年他卻一直沒有放棄希望,辦法不知想了多少,如今法器丹藥終於都準備好了,身體選的是厲名的親傳弟子,修爲有元嬰圓滿,也算是差強人意。
爲了保險,離寒將那人強行搜魂之後,關在天魔殿不知做什麼研究,到他真正奪舍估計還得一段時間。
果然不出二人預料,殷正真很是痛快,接信後立刻帶人趕到無名天道宗,見面談笑風生,好像往日芥蒂全都不在,紅箋懷疑他是想着趁此機會正大光明地打探一下無名天道宗的底細。
離寒派來的是親信冷故溪。
本來有石清響看着,離寒大可不必把自己的左膀右臂派來,冷故溪此來帶着別的任務。
他將“天魔聖脛”帶了來,裡面原本的魔魂幾經磨難僥倖未滅,經過三十年將養,實力恢復了六七成,離寒不好意思索要石清響收服的那條,對手中僅剩的這一條期望甚高,命令冷故溪進入鬼怪深淵之後看準機會,放出魔魂提升實力。
紅箋將地魔宗來人交給兩個道修長老招待,她又煉了些丹藥備用,準備停當,和石清響一起招呼了殷正真、冷故溪,四人直奔夜叉澤深處。
有了上回的經歷,紅箋特意帶上了寶寶獸。
她和石清響外加寶寶獸依舊是乘着“陰陽蠱花鏡”,殷正真是化神,這點距離擡腿即到,不屑使用飛行法寶,而冷故溪顯是來之前精心準備過,他代步的法寶名叫“飛魂燕曲”,這件法寶出自天魔殿,外表看上去像一隻展開雙翅的黑色燕子,論起神奇妙用絲毫不弱於“陰陽蠱花鏡”。
殷正真先行一步,等他走了,冷故溪才傳音給紅箋二人:“師叔、方宗主,我看適才殷化神到像是以真身前來,不知兩位怎麼看?”他臨來之時得了宗主授意,抓緊時間和這夫妻二人表達親近之情。
在場三人,無疑石清響最有經驗:“嗯,差不多,對他小心些就夠了,防止他耍花樣,咱們主要精力還在放在鬼怪深淵上,弄清楚它爲什麼不停變大。”
“行,我明白了。師叔放心。”
短暫溝通之後,三人很快來到陰影外沿,殷正真正負手站在那裡,來自鬼怪深淵的陰風吹動他衣袍下襬,上面精美的紋理好像翻起一條龍在張牙舞爪,他眼望深淵,氣勢端凝如山,真是好一派宗師風範。
只是到場的三人誰不知道他什麼貨色,見狀無不肚子裡暗罵了一句:“神經病。”
殷正真轉過頭來,掃了三人一眼,漠然道:“在外邊看不出什麼來。天魔宗的冷長老,你的同心蟲呢,何不命它飛進去打探一下。”
冷故溪一時有些變色,同心蟲要是有個閃失,對他的傷害可不輕。
他一時後悔沒有多領幾個手下來,眼下現找人也來不及,只得硬着頭皮將他的同心魔蟲喚出來。
紅箋在旁溫言道:“深淵邊上應該相對安全,沒有太大風險,別擔心,不行叫你師叔先放那條聖魂進去。”
冷故溪面露感激之色,笑道:“我可不敢叫師叔的聖魂冒險,若叫宗主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他喝了聲“去”,一道紅光應聲向着深淵中飛去,那是他的同心魔蟲。
深淵裡黑沉沉的,魔蟲仔細感應,只覺一片空寂。
冷故溪這邊一說,殷正真淡淡地道:“叫它在裡面多呆一會兒,悶了也可以四處轉轉。咱們先等一等。”不待冷故溪再說什麼,他繞着陰影的外沿慢慢轉起了圈子,時走時停,不知在觀察什麼。
鬼怪深淵冷故溪還是第一次來,經過最初的茫然,同心魔蟲漸漸適應了黑暗,感應到處身之地似乎是一個四周空蕩蕩的大峽谷,難怪叫作深淵。
它在周圍胡亂飛了飛,不敢涉足太深。
殷正真站定:“試一下,看看你那蟲子還能不能收回來?”
冷故溪施法,魔蟲應聲飛回。
他不過鬆了口氣的工夫,殷正真沉聲道:“來了!”
衆人在外邊感應不到,但就像殷正真說的那樣,自深淵底下密密層層飛上來無數黑黢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