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放棄
許綰離開家裡的那一天,梅茹倩正靠在沙發上看着她,眼神中什麼也沒有,許綰將行李箱托出家門,正要關門的那一剎,梅茹倩突然開口:“我餓了,去給我做飯吧。”
許綰抿了抿嘴,心裡一陣酸楚,自己的存在,也只是給她做飯。她看着梅茹倩,那女人原本是很美麗的,只是這幾年過得越發蒼老了,她臉上濃濃的妝,可能用水也洗不掉了,身上穿着的衣服皺成一團,她也不在乎。
許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對梅茹倩說:“冰箱裡有蘋果,我要趕車,走了。”
坐上火車離開這座城市,許綰心裡突然一陣輕鬆,她這回買到了座位,靠在窗邊的,只是不能打開窗戶,吹吹外面的風,讓她清醒一些。
許綰翻開了蘇嶽送給她的那本書,她突然站了起來,大步走到了垃圾桶邊,將書扔進了垃圾桶裡。火車上的垃圾桶真的很髒,裡面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不一會兒,那書殼上便沾染了泡麪的湯汁。
許綰看着湯汁順着書頁一點點浸透進去,那一瞬心裡猛然恐懼,似乎有什麼要與她脫離,她又將書本撿起來,拿到水龍頭下面衝乾淨上面的髒東西,抱着懷裡的書本匆匆回到座位,也不管周圍人看她的表情有多驚人。
她拿出紙巾,一頁頁仔細地擦掉那些痕跡,擦乾上面的水漬,只是書本還是髒了,壞了,有些紙張沾了水便脫膠了,許綰便整理好了頁數,將書珍寶似的放回了包裡,隨後閉上了眼睛。
扔掉書的那一瞬,她覺得她不配,她與蘇嶽一點兒也不合適,她根本不能和蘇嶽在一起。
她選擇放棄。
說她膽怯也好,說她玩弄也罷,蘇嶽像是許綰的毒,會深深上癮,若不是這趟回來,她差點兒以爲自己和別人不同,是可以被喜歡的人捧在手心的公主。然而她不是公主,她早已跌落泥潭,早已不堪,早已深陷谷底爬不上來。
越是靠近蘇嶽的溫暖,就越離不開他,一旦離不開,蘇嶽便會是她的氧氣,她賴以對方生存,最後一旦氧氣消失,她便會窒息而死。
許綰怕,怕有一天再度體會到失去,那麼,如果不曾擁有,就絕不會失去。
到了l市,許綰沒通知蘇嶽,她甚至沒辦法面對蘇嶽,因爲曾經答應好了的提前七天,她一天也沒有遵循。
那七天她看着母親喝酒,爲她做飯,出去工作,也只有躺在沙發上睡着的前一刻,是安心的,也只有那一刻,會想起蘇嶽的笑臉,其他時候,她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記得。
許綰到了宿舍的時候,所有人都用驚詫的眼神朝她看來,她捏緊挎包的邊緣,不解地朝她們看去。
楊曉眨了眨眼睛,說:“你竟然有膽量回來。”
李桃說:“你放了蘇大少一個星期的鴿子。”
吳瑤倒是什麼也沒說,冷哼了一聲,繼續修剪指甲。
許綰張了張嘴,只說了句累了,便去洗澡,然後趴在牀上睡覺。
睡着前,楊曉站在凳子上,趴在她的牀頭,看着許綰的臉,她沒生氣,也沒爲誰打抱不平,反而相當的心平氣和,朝許綰一笑:“不過沒事兒,你知道他不會生你的氣,他只是擔心你。”
許綰的心在那一瞬猛然抽痛,她的目光少有的柔和,低聲說了句謝謝,翻身背對着她們。
許綰知道,那是蘇嶽交代楊曉見到她時一定要說的話,而她那句謝謝,連同她曾欠蘇嶽的一切,一起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