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萬羊崗。
雖然名門決戰於此的消息早是遍傳,這嵩山腳下的無數江湖人也是個個知曉,但一念起數日後這個崗上便是十大名門的血戰之地,哪還再有那膽量來遊?便是十輔亦要小心避開。
所以這萬羊崗雖已名動整個武林,可連一個人影都無。
這一天,旭日東昇,晨鳴已過,又等了幾近半個時辰,這崗上終於纔有了動靜。便見幾道人影飛快的掠過,待等這幾人停下,面目登時清晰起來,正是唐門一衆六人。
唐懷,唐冷、唐寒、唐雪在前,唐逸和唐月緊跟在後。
“這裡可真是冷清。”唐逸看着四周景色,忽然轉頭低聲與唐月輕道。
唐月聞言,知道唐逸是在與自己說笑,畢竟這此刻的萬羊崗上,除了名門誰還敢來?唐逸會想不到?一念及此,唐月當下輕拍了唐逸一記,不過眼中卻也滿是笑意。
便在這時,頭前的唐冷出聲喚道:“逸兒,月兒,你們也都過來。”
聞言,唐逸和唐月登時收了笑聲,齊步上前,便聽唐冷道:“這萬羊崗乃日後決戰之地,就算我唐門於後掩護,危險小的多,可也定不可掉以輕心,所以今日無需顧及什麼輩分,你們也都要上前看個仔細。”
此來之人,除去唐懷外,唐逸統領全局,其餘人各領一組,皆是重要,更不能因爲輩分規矩而讓唐逸和唐月二人落在後面,反誤大事。
唐逸和唐月二人哪不知此事重大,唐冷此言一出,登時都收了笑意,恭身應下。
“萬羊崗爲於南北長而東西狹,似葉垂於太室少室之間。”
唐逸口中說着,左右看了看,一側少室一側太室,自下而望,更顯雄壯!
唐雪聞言,微微一笑道:“不過此崗雖然根本無法與少室太室相提並論,但也比想象中的寬闊許多,便是萬多人於此間大戰,卻也根本算不得什麼。想我當初聽了這名後,還以爲就是幾座崗子,未想也頗有起伏,這東西十里,南北更有百多裡。”
唐寒再打量一番,隨即也是言道:“不錯,這番闊大之地,也正有利我西盟進退。”手上一指周遭的土坡道:“這些起伏雖不多高,可若能據上而守,四組人馬互爲掎角,再施展逸兒所獻之十字陣,交叉而射,威力必是更大。”
數人之言均是有理,唐冷當下也自點了點頭道:“不過真要戰將起來,必有移動,所以唐門也不能完全據於一地守之,今日必要多尋幾處要地,牢記於心下,以免到時失措。”
衆人聞言都是應了,再是四顧起來。
唐逸的眼利,只掃視幾眼,近處的地形便已瞭然於胸,不過他也沒有絲毫不耐,就這麼陪着唐月一處處的躍將上去,仔細查看。
“你看他們,雖還未成婚,可此等的恩愛,便是多年的老夫老妻都難做比擬。”
唐雪正與唐寒並在一處查看,此刻見了唐逸二人的親密,一指不遠處,便對唐寒笑道:“也虧了叔爺最後同意,這才免得似我們一般。”
說到這裡,唐雪忽然記起什麼,一笑道:“當初二哥要殺他,可是虧了大哥你出言相阻,爲此,月兒暗裡可是與我提起許多次,只是不好與大哥你當面相謝罷了。”
唐寒聞言,眉頭輕皺道:“我那時也不過是想要他爲我唐門留些種子罷了,哪想許多?月兒也不用謝我,要是依我當日的本意,此刻那少年怕早有幾十個孩子了,月兒怕反會怨我才真。”
唐雪聞言,不禁失笑道:“大哥還是老樣子,心口不一。”
說到這裡,眉頭一舒展,唐雪再道:“其實我這幾個哥哥說將起來,都是如此,看着冷淡的好似一個模子倒出,實則心裡卻都好的很。”
唐寒搖了搖頭,再沒多說,可眼裡卻是閃過一絲的落寞。
“可是想起星兒?”
唐雪見了,輕道:“雖說星兒去到大嫂那裡,但他心中應也知大哥的苦衷。莫看星兒不願言語,可心底卻也通透的緊,他此去,不過是想一展抱負罷了。再說大嫂雖是爲人古怪了些,可對自己的兒子也會盡心的。”
唐寒聞言,搖了搖頭道:“星兒自己選了道路,便要自己負責,眼前決戰在即,我哪會去念他?”言罷,一晃身,便是躍了出去。
唐門的輕功非凡,此來之人又都是高手,萬羊崗雖然也算廣大,可用不多時,卻也幾近走過。
“這便是則天皇帝所遺的封祀壇?”
終於,衆人最後聚於封祀壇旁,唐月先是停下腳步,看着眼前土臺,眉頭微皺,似是眼前這片廢墟土臺,大出他的意料,很是失望。
唐逸見了,搖頭笑道:“這裡是嵩山封禪之起步,終點卻是在太室山上,自然規模難及。再經歷代戰火,如今怎都不可能還有往昔的輝煌模樣。”
說着,唐逸一指旁邊的古舊石碑,雖是逃過戰火波及,可風雨無情,石碑也早便破損的很了,唐逸當下再是搖頭道:“再是盛世,亦有所終,能留下些許遺物供人憑弔,已算不錯,月姐可莫要計較太多。”
唐月聞言,登時展顏一笑,可一旁唐懷聞言,卻是皺了皺眉頭。
不過唐懷也未說什麼,因爲便在這時,就聽一陣衣襟破空聲起,衆人再看去,又見數人自遠處馳了過來。
這數人雖然輕功各有不同,可卻都是飛快,只看其輕功,便可知來人修爲個個都不下魂級!
“看來還有人比我們早到呢。”
一聲輕笑聲起,來人紛紛停下腳步,頭前一人正是萬劍宗宗主行雲,說話的,則是他身旁的焉清涵。
天劍、神劍、朝劍合爲萬劍宗的一宗三門。這三門中,以朝劍門最盛,是爲萬劍宗之本,而天劍門已散,僅餘的四名高手,奉師命,日夜隨護行雲身後。而神劍門的人丁雖然也少,可好歹門主仍在,行雲身後所立的威猛老人,便是神劍門門主秦百程。至於朝劍門門主,乃是行雲的師弟行君,如今已是閉關多年未出。
對於萬劍宗如今的實力,唐逸心下已是有數,來人的身份,個個記在心頭。
行雲這一行方到,便是唐門這一衆高手,都不禁暗自戒備。畢竟行雲武功之高,天下皆知,除了一二通天高手之外,便絕對是他最強,而那秦百程名列天下第四,修爲亦不用多提。其餘四名的天劍門護衛,甚至焉清涵這位宗主夫人,也都是魂級高手,雖然萬劍宗這七人不多,可實力卻是駭人!
“唐門主。”
行雲微笑了笑,隨即上前一拱手招呼道:“唐門主也是來查看這萬羊崗的地利?”
雖然兩盟便要決戰,可行雲的神色卻平和的緊。見狀,唐冷亦是一拱手,口道見過,這才點頭道:“決戰在即,不敢馬虎。”
這二人在那客套,焉清涵則掩着口,眼睛卻直朝唐逸處瞟來,更是落在唐逸和唐月二人的身上,骨碌碌地直轉,就連唐逸都被她眼中那份懷疑看的眉頭微皺。對於這個宗主夫人,唐逸可是早有了解,也對她那智慧,那輕描淡寫便將人置於難處的手段,大爲忌憚。
眼見焉清涵似是對自己起了懷疑,唐逸當下輕是一拉唐月,傳聲道:“一會那位行宗主的夫人若要尋你開口,月姐你可千萬莫應,一切自有我在前與她分說。”
唐月也聽過焉清涵的厲害之處,且那嵩山之盟上,西盟便吃過她的苦頭,唐月怎會有忘?雖然唐月自知也算聰慧,可卻更知萬不是那焉清涵的對手,當下便輕點了點頭道:“我自知曉,一切便由你做主。”
唐逸和唐月用的是震骨傳聲暗語,外人自然聽之不到,但這二人的神態,尤其是唐月忽似心領神會,卻更讓焉清涵的心下疑惑,可便在她正要開口之際,再聽得人聲連連,卻又是有人趕到。
唐逸見焉清涵望着來人,秀眉一皺,自己的眉頭卻是舒展開來,心道:“這日頭越正,名門中人來的便是越多,伺候定會絡繹不絕,那焉清涵可便尋不到開口的機會了。”
畢竟焉清涵還要顧及行雲的身份,這名門之長越多,她越難開口與自己這個小輩說話。這倒非是唐逸懼了焉清涵,實是自己雖可保不出漏洞,卻難保不被她自其他人的神色中查探出什麼破綻來,所以如今這份緊要關頭,自是能避則避纔是上策。
正好這時少林武當聯袂而至,唐冷望了唐逸一眼,又看了看那焉清涵,似有所覺,隨即便順勢退了回來。
少林和武當爲西盟的正副盟主,自是剛好與萬劍宗並肩而立,唐門雖有稱雄的壯志,可卻並不急在這幾日。所以唐冷也覺察出焉清涵的不妥時,當機立斷,率衆退後一步,也正是襯了少林武當的面子。
如此,少林武當一到,各都有十來人,四派合在一處,這人可就多了,封祀壇上也更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