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安靜仙再不理會那些觀主住持的辯解,當下上前一步,對那老僧微笑道:“這位大師如何稱呼?”
那位老僧聞言,隨即便覺身前忽然一股無形的威勢壓來!那威勢可是強勁的很,直令自己心浮氣躁,頭腦也有些昏沉起來。
心頭一驚,老僧當下雙手合十,一聲佛號宣出,暗道諸魔俱散,片刻,這才覺得心頭清明,那威壓雖然仍在,可壓肉身,卻再難撼心志。當下深吸口氣,老僧緩道:“貧僧普法。”
安靜仙看着那老僧的面色變幻,顯然大有隱情,心下更定。不過就在他正要再言之時,卻見那山上忽然又馳下百餘人,俱是女子!
雖然天色已晚,可月光之下,百多長袖翩翩,倒顯得這些女子是自那月宮落得凡間。只可惜待等這些女子奔到近處,衆人才看清她們的面容,心下也是一震,因爲這些女子的容顏雖多俏麗,可卻個個悲憤異常!
那領頭的是七個女子,赤橙黃綠青藍紫,正是一人一色,春蘭秋菊,各有所長,比之身後諸女的姿色,更勝一籌。其中赤色衣裙的女子更是高聲道:“我等在此,安掌門不必再來爲難他們。”
這赤衣女子一開口,似是爲普法大師解了圍,可普法大師的眉頭卻是一皺,隨即長嘆一聲。當年萬劍宗重回太室,再定峻極峰爲本院之時,這同處峰頭的法王寺卻是落魄至極,全寺上下不過幾十垂死老弱。但隨後,行雲等人出錢出力,爲法王寺修整,幾年經營之下,這纔有了今日盛景。所以這位普法大師的心頭一直惦念這份恩德,這才自告奮勇的收下那些女子。不過如今她們爲了不給自己惹上麻煩,終究還是出了來,如此,吉凶可就難料了。
其實安靜仙方纔確實也沒有猜錯,萬劍宗留在山上的,還有不少門人,就似這以女子爲主的內務堂,往日裡多是忙碌宗內事物,以及接待賓客,這些女子雖然有些武功,可卻怎都難堪決戰重任,自然也就留了下來。不過她們卻與方纔那百多人不同,她們可是真正的萬劍宗門下。
這片刻,那些女子奔的近了,尤其當先七女,容色絕豔,各有千秋,一時竟將唐門點蒼門下看的一呆。
這七女中,赤衣女子的年紀長些,似爲首領,方纔之言,便是出自她口。當下便見她也不理會普法大師,便就直對安靜仙道:“我等乃萬劍宗內務堂下,西盟如何處置,我等自無反抗,只要不至波及這些普通人便好。”
安靜仙上下打量這說話的赤衣女子,便見這女子不僅美麗,更也別有一番雍容,想來平日應是有些權勢之人。
只不過這些女子的武功並不如何高明,卻並非安靜仙所要尋找之人,當下搖頭道:“安某方纔已有言過,我等名門之爭,與旁人無關,更不會禍延普通人,姑娘你可是多心了。”
說到這裡,安靜仙再是微笑道:“不知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身爲名門之長,安靜仙所表現出來的可是好修養,就算那百多女子的面上滿是對西盟的恨意,可面對安靜仙,竟然絲毫都發作不得。
那領頭女子聞言,只好言道:“我乃廣袖,領衆姐妹負責行宗主起居。”說着,一指身後道:“這些姐妹,則是各司其職,雖然都會些武功,但也不過強身健體罷了。”
廣袖說話之間,絲毫沒有理會普法大師,普法大師知道,她這麼做,是爲自己洗脫,當下不禁再是暗宣一聲佛號,只可惜他無權無勢,也無武功,實是有心無力。
安靜仙聞言,不置可否,沉默半晌,又望了望那山頭,忽道:“萬劍宗如今便只餘你們這些人?”
廣袖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搖頭道:“我等只是侍女,哪知曉太多?宗主如何安排,宗中各人的去留,自然也不是我們這些侍女所能接觸的到。”
安靜仙聞言,倒也並不意外,當下便聽他言道:“姑娘們身爲萬劍宗門下,如今萬劍宗和東盟被我西盟擊敗,盡皆死傷,想來你們心中也必恨我等入骨。”
安靜仙將這實言一訴,廣袖登時一驚,那些女子更是隻道這安靜仙要尋個由頭滅口,當下便要拔劍拼命!不過安靜仙隨即卻是再道:“可這嵩山決戰之前,東西兩盟,同聲發誓,便道今日一戰,實爲了結恩怨而非再釀新仇。所以此戰勝敗自負,戰後亦不可再做記恨,亦不能因此亂我中原江湖安平。”
說到這裡,安靜仙坦然道:“東盟確實強盛,尤其萬劍宗,若是單打獨鬥,名門之中,無一門派是其對手,那劍神圖大陣,更是驚心動魄,實是亙古難尋之奇陣。只不過最後是我西盟勝了。”
說着,安靜仙掃了一眼衆女,忽是加重了語氣道:“可今日若是東盟得勝,我等殘餘門人,反來記恨,姑娘之意下又會做何感想?可也支持我等於敗後舉劍上這太室上來相向不成?”
安靜仙此言一出,任那些女子再是悲憤,手下也不由得一頓。
看了看安靜仙,黃一民忽是上前一步道:“安掌門所言極是,在下黃一民,乃飄渺天宮門下,本屬東盟。雖然今日戰後,我飄渺天宮尚餘下不少門人,還可一戰,但敗了便是敗了。戰前行宗主代東盟立下誓言,我等便不能反而悔之,令行宗主九泉之下,落個食言之名。”
黃一民這話出口,登時便有不少女子面露不屑,暗自唾棄,但廣袖的神色卻是一動,她領袖頭前這七女,照顧行雲起居,自也不會是普通人,黃一民的苦心,她登時明白過來,知曉這飄渺天宮門下,實是爲了自己這些人的性命着想。
一念及此,廣袖一伸手,着衆女收起劍。然後先是朝黃一民福了福身,謝道:“廣袖代姐妹們謝過黃先生了。”隨即再對安靜仙道:“安掌門乃名門之長,所見所識自然非我等可比,那如何發落,也全憑安掌門做主便是。”
安靜仙聞言,微笑道:“姑娘也不必用話來拘束安某,安某既然也是起誓之人,自不會出爾反爾。只不過你等百多人,身負武功,且並非個個如姑娘一般想的通透,所以只好先委屈些日子,且隨我等身後行止。過些天我等自然會尋到地方安置你等,必不會有半分虧待。”
說到這裡,安靜仙轉頭問道:“唐門主之意如何?”
唐冷聞言,點頭道:“便依安掌門之言。”
安靜仙再轉過頭來,笑道:“姑娘之意?”
廣袖當下乾脆道:“安掌門和唐掌門做了主,小女子自然無有不從。”
安靜仙也不再理會廣袖這話中有多少真心,當下只管微笑道:“如此甚好,今日雖然東盟敗了,可我等尚存的名門,自會一力收拾武林,重複我中原武林舊觀,其間必會行正言端,不至讓行宗主,還有其他戰死的掌門同道失望。”
此言磊磊,再有安靜仙肅然沉聲,一時在場衆人,多是信了,便有唐冷等人心頭不屑的,可也沒有出言反駁。
話說到這裡,安靜仙再道:“不過我等還要再上峻極峰,尋訪一番,也免有人被遺其中。所以不方便帶了姑娘們同行,還請姑娘們先留在此處等候。最多一二時辰,我等便回,之後便可一同下山。”
廣袖聞言,聽到安靜仙還要上山,秀眉登時一皺,可卻也無力阻止,只得應了。
安靜仙見狀,再是微笑道:“只不過這萬劍宗的本院,安某也只在行宗主的繼位大典時來過一次,唐門主也是如此,所以於這道路不熟。”又指了指天上,安靜仙繼續言道:“且這天色晦暗,更難尋道路,所以安某便想請廣袖姑娘一行,也好做個嚮導。”
唐逸聞言,心下暗道:“安靜仙果然還是不信廣袖這些女子,便就想把她們的首領帶走,如此一來,只要留下少許人手看管她們就足夠了。”
往日裡,這安靜仙被其他名門之長於前遮掩,並沒有機會顯耀,可今日他之表現,這份謹慎狡詐,唐逸哪還敢大意?當下便是暗自記在心中,免得自己被他所誤。
廣袖聞言,無法推辭,也只得應下。便在這時,衆人正要再行上山,廣袖身旁的一個黃衣女子,忽然開口道:“我宗本院廣大,若是姐姐一人,可也未必指引的過來,若是安掌門等要分頭去尋,那時也更需人手。”
安靜仙聞言一怔,打量了眼這黃衣女子,便見這女子人更嬌媚,比之廣袖還要豔麗三分,當下不由得問道:“這位姑娘說的卻也有理,莫非你也有意相助?”
那黃衣女子登時點頭道:“正是如此。再說,廣袖姐姐雖然統領我們,可真正常隨在行雲身旁的卻是我,可說對宗主府周圍最熟悉的,也是我了。”
這黃衣女子竟然毛遂自薦,且直呼行雲的姓名,登時引人側目,安靜仙眉頭也不禁微皺道:“姑娘如此相助,安某自然感謝。不過非是安某懷疑,實是不解姑娘爲何如此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