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 我便不自己坐國師之位了,因爲來不及!來不及等我長大了再去阻止你們相遇相認!我要讓他連你的屍體都找不到!”
“於是,我便從民間物色合適的人選來作爲我的傀儡, 我物色那些招搖撞騙卻面色不改的人, 說的謊話連自己都信以爲真的人, 然後, 扶他做上國師之位, 來實現我的願望!打從我學會說話,打從我開始懂事之時,我便開始物色, 那時我才五歲!終於,在我八歲之時, 我找到了他——當今的國師!他便成了“活神仙”!我離開父母, 跟隨他遠走他鄉, 來到京城!當我十歲之時,他的名氣已遍佈全京城, 我便隨他來到你的府上算命,指使他說你的容顏會毀了全家,會讓整個國家遭到劫難!卻不曾想到,一向冷靜淡漠的你卻笑了起來,當着我的面用尖刀劃破了臉頰!臉上流着鮮血卻笑得燦爛, 不僅讓國師也讓我覺得心驚膽寒!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麼!最終你雖然沒有被殺, 但是你已然不再是王府中的小姐, 也沒了原來的花容月貌, 不會再輕易地遇到將軍!不, 是應該不會再遇到將軍!按照我的推算,按照我的卦相, 你應該會改變原來的軌道,或在饑荒中餓死或死於瘟疫!事情本該是這樣發展的!”
“可是這一次,這最後一次,你卻死裡逃生!本來只要你這最後一次再死於非命,就再也不會來干擾我的生活!就再也不會重演!可是,這一次連那隻畜牲都來欺負我,跑來幫助你,讓你有了生路!我千算萬算,費盡心力,讓你在沒有遇到將軍之前,先嫁入王府,心想這樣將軍就算遇着你,也應該會死心了吧!而你也不用着魂飛魄散了,一舉兩得!畢竟,我們姐妹一場,我也願意永遠和你做好姐妹,只要你不再幹擾我的生活!在王府重遇,我對你百般討好,送你禮物,邀你同遊,想要再續姐妹緣,想要好好待你。可是,可是結果呢?你表面上對將軍一如既往地表現出冷漠的態度,並且一心成全我倆,可是爲什麼他的心裡依然只有你!即使你已成爲王妃!這樣,你還能說與你無關麼!”
羅憶曼已近崩潰,聲嘶力竭地訴說着他長久以來所受到的痛苦,“我本以爲你一心拯救國民於水火,一心只爲修行,可沒想到你卻......既然如此,那你也怪我不得!這都是被你逼的!”
“即便如此,你就從未想過要和我,和我們,敞開心肺好好地談一談麼?我們明明有那麼多次重聚的機會,明明以你的能力可以早早地算出我們的所在,可是你卻選擇一次又一次地置我於死地而不顧!一次又一次地害人害已!以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哼!談談有什麼用?你倒是說得好聽!明明就是你暗中下了手腳,讓將軍對你念念不忘!明明就是你表面上裝作對他漠不關心的樣子,背地裡卻橫刀奪愛!讓他對我的好我的情都視而不見!”
“妹妹,難爲我們一起修行了那麼多年,你怎麼還是參不透呢?”王琴長嘆了一口氣。
“參透?參透什麼?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參透了麼!是的,我失敗了!我徹底地失敗了!可是你也別想好過!我是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你別想把我撇開,自己卻得到一切!你要知道,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羅憶曼惡狠狠地盯着王琴,大有同歸於盡的勢頭!
孟映寒早已聽得汗流浹背,羅憶曼的訴說與他的記憶——夢境中的片段連成了線,他也終於明白了全部所有的事實,無論是千年以前的還是今世輪迴的。
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再也不忍羅憶曼一再地污衊王琴,污衊他心中的公主!凌慕楚也覺得事情已聽得差不多了,所以就沒有再阻止他。
孟映寒結結巴巴地開了口:“那個,憶曼,這事,這事真的不怪,不怪公主。是我,是我在轉世之時,對師傅說想要守護在公主身邊的。所以,所以......”下面這一句他再也說不出口了。原來一切的起因竟是爲了他,是他害得現在變成了這樣,是他沒有考慮周全......
羅憶曼睜圓了那雙美麗而又柔情似水的雙眼,本已流乾的眼淚又一下子涌了出來,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
她傷心欲絕,心如死灰,一把抓住了孟映寒的衣領,顫聲問道:“是你?是你!是你一往情深想要守護在姐姐的身邊?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是她不是我!明明喜歡你的人是我,明明是我對你一片深情!明明她的心裡沒有你!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聲音越說越小,變得泣不成聲,“哪怕是我們倆個,哪怕你說要守護在我們倆的身邊,也不會變得如此。爲什麼?爲什麼你對我熟視無睹,形同陌路?難不成你的心是鐵打的不成!爲什麼她明明不在乎你,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卻能獲得你的心?而我呢,我竭盡全力,盡我所能,卻得不到你轉世時的支言片語?其實,我知道你的心裡一直有姐姐,我也知道你只把我當妹妹,所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頭發現我的好!所以,我會一直守在你的身旁,一如從前在皇宮裡,在仙山上那般,僅僅是這樣,我就知足了!可是就連這樣,難道都不可以麼?”
“因爲,因爲,因爲,我,我,我其實.....”面對羅憶曼的強烈指責,孟映寒雖焦急萬分,卻擠不出半個字來,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雖然羅憶曼的行爲比較過激,做法有些極端,但如果,如果當初他有考慮到她的感受的話,注意到她的想法的話,許下願望的時候沒有隻顧着自己的想法的話……也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面前的羅憶曼,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那個調皮的,活潑的,愛笑的她!
“你們都是一夥的!你們都欺負我!不論我怎麼做!做什麼!都沒有用!姐姐,將軍,你們可曾知道,我爲了這一切,付出了多少代價!我每改一次命運,每害死你一次,都會受到‘天打雷劈!你以爲只有你慘,只有你痛苦,只有你是受害的一方麼?你每世只需死一次,而我卻要受雷劈數次!
你們看到這府中的天雷塔了麼?它是我爲了躲避天雷劈身而建造出來的!”
“你以爲只有你慘遭橫死,面臨魂飛魄散的危險麼?我每每被雷劈中一次,靈體就遭到破壞一次,若沒有這天雷塔,我怕早已不在人世!十歲,你在十歲之時用尖刀劃破臉頰,受父母拋棄,你是不是覺得你很慘、很可憐、很無辜?而我呢?我早在這之前就已經離開了在民間生我養我的父母,隨着毫無血緣關係的國師來到京城,爲了扶他做上國師之位,爲了讓他能去你府中算命!爲了改變你的命運!”
“在你被拋入民間的當天晚上,我就遭到了此生的第一次雷劈,那時天雷塔還沒有建造出來,我生生硬硬地接下了五雷轟頂!差點命喪黃泉!你呢,你有生母庇佑,有養父母愛護,可我呢,我連個訴說的對象都沒有!國師——我的義父,早就被天雷嚇得屁滾尿流,恨不得能逃之夭夭,丟下我不管!我還得安慰他,說服他,讓他再繼續做我的傀儡。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父女親情。”
羅憶曼又一次狠狠地抓住了孟映寒的衣領,“都是爲了你!都是爲了你!我付出了這麼多!可是你呢,你爲什麼,爲什麼還是向着她!在你認識她之前,遇到她之前,成爲將軍之前,我作爲國師之女,就遇見了你,我和你一起笑一起鬧,一起練武一起學習,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可是你呢,你就這麼對我!”
“不,不是,不是的!我沒有讓你這麼做,我也沒想過要你這麼做!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守護公主,我並沒有其它的想法。真的,我從未奢求過與公主在一起,只求能守護在她身邊,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因爲,因爲她曾經救過我,所以,所以我才……”孟映寒好不容易纔把自己想說的話表達了出來。
“她救過你?什麼時候?怎麼我不知道?爲什麼我不曾聽你說過?”
“我,我以爲,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以爲這件事沒有必要提起,因爲,因爲我想告別過去,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沒有必要?她救了你,然後你就一直對她念念不忘?這麼大的事怎麼會不重要,怎麼會沒有必要!你們倆都瞞着我這麼重要的事卻不告訴我!”
“好啊!你還說你們不是一夥的,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是不是!這樣好玩麼!有意思麼!”
王琴看孟映寒手亂腳亂、結結巴巴地未必能將事情說清楚明白,就徵求了孟映寒的同意後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羅憶曼。
“我想,將軍是不想將不堪的過去再次提起,畢竟他不是,他並不是野孩子。他憑着自己的努力勤奮重新開始了人生。而我,也不願意像炫耀般地說起此事,更不想插入你們之間。所以都未曾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