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
七年的時間,讓這座城池破敗不堪。城牆之上,也早已被歲月刻下一道道痕跡。城內雜草叢生,偶爾橫陳着一兩具屍骨,上面佈滿黑色屍蟲,不停的蠕動,很是噁心。
姜嬴卿和姜山兩人行走在衰落的雲城之內,看着遍野雜草,他們的神情凝重。經過三天的調養,姜嬴卿當日受的傷也稍有好轉,至少能夠獨自行走。他望了一眼四周,嘆息道:“三叔,我們去祖屋看看吧。”
姜山並未說話,帶着姜嬴卿向姜家祖屋走去。
這是一座廢墟,佔地寬闊,雖然早已破敗不堪,但依然能見到多年前的繁華。姜嬴卿小心的避開一塊塊舊木,來到了廢墟中心。前面有一張缺了一條腿的檀木桌,上面橫陳着幾塊爛木,還有一座鏽跡斑斑的紫色香爐。
姜嬴卿將那幾塊爛木拿開,隨即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雙目泛紅道:“爺爺,各位族人,嬴卿來看你們了!”說完,彎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而在他低頭的瞬間,看到雜草之中存在一角紙張!他伸出手,將周圍的雜草拔除,露出一張被塵土遮掩的畫。
“這是......”
姜山無意中瞥到了一眼,心頭一動,連忙捲起衣袍,將畫上的塵土擦拭乾淨,露出了畫上的內容。
畫中的景物很簡單,只有四個人,皆是看不清面貌。四人高矮不同,但有一點相同,他們全部斜望蒼穹。雖說這只是一幅畫,但奇怪的是,看畫之人居然能夠感覺到畫中四人的氣勢,無敵、霸氣,欲與天比高!
“是祖畫!”
姜嬴卿站起身,盯着姜山手中的那幅經歷無數年沉浮的畫,心頭有一股熱血在噴薄,彷彿要破體而出。在他很小的時候,第一次看到這幅畫,那會兒他居然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生撕了一位下人,更是印下其熱血!對這幅畫,姜嬴卿一直有種荒謬的感覺,彷彿畫中的四人都在看着他一般。
點點頭,姜山說道:“這幅畫一直伴隨着代代姜家人,其存在到底有多久,沒有人知道。本來我以爲,這副看起來不像是法寶的畫,之所以能夠保存無數年,是因爲每一代姜家人細心呵護的原因。可現在,這幅畫擱在荒野,飽經七年風霜依然完好無損,其中必有蹊蹺!”
“三叔!”姜嬴卿看着姜山,問道:“你看這幅畫的時候,會不會覺得畫中的四個人好像是在看你?”
聽到姜嬴卿的話,姜山疑惑的搖搖頭,說道:“這幅畫我看了不下百遍,畫中的四人一直都是擡頭望天,又怎麼可能會感覺是看着看畫之人呢!你是不是看錯了?”
姜嬴卿苦笑着搖搖頭,隨即就地坐在雜草之上,說道:“三叔,這七年來你過得怎麼樣?”
姜山將手中的畫卷起,坐在了姜嬴卿的旁邊,看了一眼荒無人煙,有些異味的四周,並沒有直接回答姜嬴卿的話,而是說道:“嬴卿,我們好久都沒有這樣坐在一起說話了吧?”
他沒有等姜嬴卿回話,繼續說道:“應該有七年多,快八年了。一眨眼,你已經長這麼大,修爲更是達到了化神境。這七年多以來,我好像活在夢裡一般,一個個畫面讓我撕心裂肺,恨不得立即死去。”
“從那天開始,我的腦海裡只有一幅幅屍橫遍野的場景,一條條血線劃過我的眼前......雖然我激發了血脈之力,獲得了強大的力量,甚至被強大的血脈之力禁錮了絕大部分的思維、記憶,但我依然能夠看見,一個個族人死在我面前,一個個無辜之人被我咬斷脖子,滾燙的鮮血順着我的喉嚨而下,刺鼻的血腥味讓我麻木......”
“三叔!”姜嬴卿想要說什麼,卻被姜山制止:“有了這七年的經歷,我終於明白爲什麼家族先輩要立下祖訓,任何時候都不能妄自激發血脈之力。原來,當強大的力量席捲自己的心靈時,會連血脈相連親人都不認!”
姜嬴卿明白姜山的意思,半個月前四個姜家倖存者,就是死在自己的親人的手裡,骨斷筋折,五臟六腑被震碎而死。
“啪噠!”
一行清淚順着姜山的臉龐話落在地,堂堂八尺漢子,此時居然失聲痛哭起來。這七年來,他先後經歷了父親、兄弟的死亡,親眼看見了族人死在同伴手裡,手上更是沾染了數千人的鮮血。沒有經歷過這些的人,就不會明白是什麼感覺。他終歸還有人性,怎能忍受自己生飲活人血?
姜嬴卿沒有說什麼,自己這個三叔跟七年的他一樣,根本就沒有殺過生!然而在這七年裡,不光殺了數千人,更是生飲活人血......血腥味,沒有誰能夠忍受。
“不說這個了。”姜山擡起頭,運氣僵元蒸乾眼中的淚,看着姜嬴卿,說道:“這七年來,你也受了不少苦吧?”
姜嬴卿強裝不在意的搖搖頭,慢慢說出了七年來的經歷。從無姜城獨自應對四大勢力,再到雷城的點滴、青丘城的蠻獸之災,最後再是洪荒學府的試練之行,基本都是一語帶過,沒有詳說其中的艱險,更沒有提自己曾三番兩次徘徊在生死邊緣。
姜嬴卿不說,不代表姜山不知道。但也沒有明說,只是說道:“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稱霸天下!”姜嬴卿豪氣沖霄,道:“幾年來,我不光在修煉,更是時刻在謀劃,爲我們姜家謀劃!”
“喔?”姜山頓時來了興趣,他一直就知道姜嬴卿很聰明,不光對修煉一途有別樣的天賦,對任何事都能很快接受。
看到姜山一副有興趣的樣子,姜嬴卿笑了笑,說道:“三叔,如今我們姜家沒落,憑我們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和整個天下對抗,即使我們修爲通天也不行!”
“不錯!”姜山重重點頭,道:“修爲強大固然好,但修爲強大並不能代表無所不能!”這句話,說出了他的心聲。七年來的種種行爲,即使以他即將超越化神境的修爲,都不能扼制,不就真切的反映了這一情況嗎?
“想要讓姜家重新崛起,需要很大的資源,爲此,我們需要有足夠的權利!”接着,姜嬴卿說出了自己思琢多年的計劃,而後道:“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如今秦、趙兩大王朝關係微妙,三叔你就先去邯鄲,按照計劃行事!”
認真聽完姜嬴卿謀劃多年的想法,姜山疑惑道:“嬴卿,對於你的計劃,三叔並沒有異議,只是按說你比嬴政他更適合,但爲什麼還要選他?”
“三叔你錯了。”姜嬴卿笑了笑,說道:“你別看嬴政他虎頭虎腦的,但他從小就表現出了異於常人的天賦,對天下大勢有自己的見解!而且,我早已暴露人前,根本不可能作爲明麪人,只能在背後操縱一切。”
“是嘛......”
聽到姜嬴卿誇讚自己的兒子,姜山眼中閃過一絲懷念。自己也有七年沒見他了,不知道他如今是什麼樣......
姜山在想什麼,姜嬴卿自然知道,他笑了笑,道:“三叔,找個時間去看看雷爺爺和嬴政吧,他們一直都在惦記着你,特別是嬴政。如果讓他們知道你已經恢復記憶,不再受到血脈之力的限制,一定會很高興的!”
“不!”
令姜嬴卿意外的是,姜山竟然一口回絕,臉色嚴肅道:“爲了培養嬴政,讓他能夠擔當重任,我一定不能在他面前現身,否則以他的性格,必定會對我產生依賴,如此的話,家族崛起的日子不知道要延後多久!”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如今大世,七大王朝都有與大周皇朝一爭天下共主之意,還有百家爭鳴,武修者和煉氣士齊出,無一不預示天下勢力將在不久後會有一場大洗牌。這個混亂時刻,正是我們姜家崛起的最好時刻,切不可因小失大!”
點點頭,姜嬴卿說道:“既然如此,那三叔,我們先去雷爺爺他們那裡吧,到時候你在暗處看看他們,然後我們就向邯鄲出發!”
......
無姜城一角的小屋。
姜雷和姜嬴政兩人在屋內坐立不安,而脾氣狂暴的姜雷更是不停的踱步,一臉焦急道:“三天前的動靜那麼大,連雲夢山都飛起來了,嬴卿怎麼還沒來,會不會出什麼事啊!”
這三天,他們連門都不敢出,生怕錯過了姜嬴卿
“我相信嬴卿哥哥不會有事的!”懂事的姜嬴政並沒有表現的像姜雷那般,雖然嘴裡說姜嬴卿一定不會有事,但心裡同樣忐忑。三天前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當時他和姜雷兩人隔着老遠,都能感覺大地在顫動,廝殺聲震天,各色靈力閃爍。尤其是最後一下,一道巨大的黃金劍氣從天而降,將大地都斬裂了!他不知道姜嬴卿到底是什麼修爲,到底能不能在那麼壯烈的戰鬥中全身而退。同時他又擔心起自己的父親和族人,害怕他們會有什麼三長兩短。
“雷爺爺,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