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我對你齷齪過嗎?”既然敢罵他齷齪!這小東西真不是個東西!他寧肯自己忍着憋着,也要等她長大,卻被她如此痛罵!
其實日日和雪見在一起,雪見心思清透,是很容易讓人一眼看穿那種。但讓她自己說出來心裡沒有別人,周博心裡還是隱隱帶着得意的。
周博眼珠一轉,嘴角上揚,慢慢鬆開她,看着她頹然地哭倒在枕頭上,吐了口氣,再低聲問道:“真的沒有?”雪見斬釘截鐵:“沒有!”
我又不是你,我怎麼可能見一個愛一個?
雪見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驚呆,愛嗎?是愛嗎?自己果然傻傻的愛了嗎?
損友說過,愛這種事,是一個奢侈的笑話!所謂婚姻,所謂家庭,都和愛這個字眼無關!
從穿過來,自己傻到居然從未想過,自己這個通房丫頭,其實什麼也不是,再想明白些,也不過像青靈一樣,是一個物件,是想睡就睡,想賣就賣的物件,不用有思想,不用有頭腦,因爲那些都無用!
今後周博的正牌夫人嫁過來,自己就是兩個人的物件,誰想打就能打,誰想罵就能罵,厭了,被賣掉,這都是幸運的!
這樣想着,然後轉頭看着周博波瀾不驚的面容,雪見不由渾身冰冷!
以前上學的時候,她就不是聰明的,然後工作了,也是單位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現在穿越了,只傻傻地覺得周博對她很好,她就心安理得的過下來,從來都沒有意識到,她其實都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她只不過是被穿成了一個物件!身份證之類的東西是主人攥着,保險之類的福利是主人拿着,連這個軀殼,都是主人手裡的一件抹布,想起來你時,你是有用的,一旦厭棄,你就只能讓人踐踏。
“賣掉我吧!”她直愣愣的坐起身,頭一次跪倒在牀,一個頭磕下去:“求周大少爺,把雪見和青靈一起賣掉吧!”
“嗯?”周博皺起眉,“你又在胡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雪見卻笑了,笑得輕飄飄的,在燭光下,這笑容竟有了幾分飄渺,幾分不真實。
還是算了吧,她自來都是被動型的,讓她把一個大少爺培養成爲專情的情聖,那還不如讓她直接穿回去來得簡單,她突然看清了自己的份量,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極慢極慢好象鈍刀切肉一樣的襲遍了她的全身。
“不肯放我走,就把我賣掉吧!”她橫了周博一眼,輕輕的道:“大少爺也說了,雪見總惹主子生氣,雪見是個笨的,還是讓您老人家,眼不見,心不煩吧!”她不是能爭會搶的人,再說別人用過的東西,以後還會被多人用過的東西,她不要!
眼不見,心不煩?饒是周博是個冰塊,也被氣冰崩了。肚子裡沒有墨水的人,真是無法理論,又狗屁不通,真真是讓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周博直視着她,不過是一個丫頭的事,怎麼最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那從此以後,自己還就不能沾任何一個女人的邊了?太可笑了!這丫頭居然這麼認死理,還真是傻!
“一拍兩散,從此各不相干!”雪見還在輕輕喃喃着,“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哼!”看着她有些煥散的表情,聽着她近似於自語的聲音,周博心裡卻是一驚,喜歡撒嬌喜歡撅嘴喜歡鬧個小性的纔是雪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這是怎樣一種絕決的氣勢,不,這不是他的雪見!他不由冷笑着道:“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是,”雪見低下頭,覺得自己喘氣有些不勻,緩了緩才道:“雪見走了,大少爺身邊還會有新的丫頭,一定有比雪見聰明,比雪見懂規矩,不惹主子生氣的。”
是呀,有人來,就有人走,不用理會來來往往是哪一個,反正身邊總會有更新鮮更聽話更風情的丫頭就行吧?
“大少爺您想一想,”是自己高估了古人的情商,不等周博回答,雪見已經繼續道:“如果奴婢勉強留下來,多半脾性是不會變的,以後惹禍的機會還會越來越多,與其被打被罵,最後也不過是這樣的結果吧?還不如早散的好!”
周博沒說話,似等着她接着說完。好好好!這丫頭居然也自稱奴婢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把這事兒鬧得多大!
雪見烏黑的頭髮,隨意的披散在腦後,更顯得那僅露的一小截脖頸,細白得引人……周博怔怔的看着,真是引人下手!這一把掐下去,會有多解氣呀!
低着頭的雪見,還在自顧自道:“當然主子都是對的,錯的只是奴婢,是奴婢有些事看不開,想不明白,與其留着這樣愚笨的奴婢,不如再換些新鮮的過來吧,朝朝花燭夜,夜夜換新……夜夜換丫頭!”
“夜夜換丫頭?”周博本就反應極快,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在變相罵我是小倌嗎?”
“大少爺想太多了,”雪見化悲痛爲憤怒,越說越覺得過癮至極,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有“小倌”這個美好的職業,真讓人想仰天大笑呢,“大少爺本來就是人中龍鳳,天之驕子,換幾個丫頭,又算得了什麼?賣掉這一個,自有後來人!只招招手,便有無數個丫頭爬上來!大少爺可以盡享家裡彩旗飄飄,外面紅旗不倒的日子!”
坐在牀頭的周博,身穿一件暗紅色的圓領團花錦袍,袖口、襟口、及衣襬上細細的繡了流雲紋樣,墨綠的腰帶,繫着蘭草花紋玉佩,渾身上下不是富貴講究,但配上他窄挺的鼻樑,溢彩的明眸,薄薄的紅脣,還真是有着雪見口中“人中龍鳳,天之驕子”的意思。
周博半晌沒能作聲,都被雪見這翻難聽至極的話氣暈了頭,雖然聽不懂什麼彩旗什麼紅旗的,但意思還是能明白的,她這是把爺當什麼了?爺不過就是睡了一個丫頭,倒讓她說的,好像跟無數個女人扯上了關係一般!他嫌惡的皺了下眉,憤憤地說:“這是你當丫頭應該說的話嗎?”
雪見頭垂得更低,很謙卑地道:“看吧,奴婢又說錯話了,又惹大少爺不高興了,賣掉我吧!”
昏黃的燈光下,雪見跪在他身前牀上,削肩細腰,長睫微顫,楚楚動人,她本就絕美,現在又是這副我見猶憐的嬌態,卻說着如此惡毒刺心之刁語,周博都要再三控制自己,纔沒有一巴掌直接拍死她!
他忍不住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來,這丫頭倒是不傻了吧嘰的掉眼淚了,兩隻本來就溜黑的大眼睛,此時像兩顆燃燒的黑寶石,灼灼的直扎進他眼裡,刺入他心裡。他怒視着她:“你就是一個笨蛋!但你記住,你也只能是屬於爺我一個人的笨蛋!”
周博心裡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讓雪見離開的,她只能是他的,這是老天爺的決定!以前還擔心過她心裡的想法,現在倒放心了,這樣酸溜溜的話,本身就是因爲那藏不住的嫉妒。
雪見冷森森笑起來,難得機靈的還嘴:“周大少爺倒不怕哪天奴婢這樣的笨蛋,會不小心在飯裡菜裡放錯了佐料,吃傷了自己?”我隨便下點什麼,就能讓你幾天下不了牀,敢留着我,真真是嫌命長啊。
“住嘴!”越說越不靠譜,周博繼續瞪着她道:“那我不如現在就掐死你!”
“你……”被他這樣掐着,雪見更是痛恨自己的無能爲力,也瞪着他,還不停嘴地說:“是呀是呀,掐死一個奴婢,多顯得周大少爺英明神勇,武功蓋世,家有醜聞,專睡……嗚專欺丫頭!”
好吧好吧,寄人手下,還是少說幾句吧,雪見是這麼想的,但嘴已不跟着大腦動作,儼然已經有了周星星站在海邊的架勢。
“胡說八道!”周博都被氣瘋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早知道這丫頭嘴笨,沒想到這笨嘴之人的胡言亂語,更讓人火大!“我乾脆掐死你算了!”
“你今天要不掐死我,我就跟你姓!”雪見的腦子已完全停擺,“要是敢掐死我,我天天夜裡站你牀頭嚇死你!”這究竟是不死不休?還是死了都要愛?
就這樣讓他掐着,雪見被迫的望着他,不由氣惱起來,直起身子,毫不客氣的打掉他的手,但幾天水主未盡,這一番折騰下來,已是心力憔悴,非但沒有拍開周博,自己反倒軟軟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