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見興奮的晚上睡覺,也要說夢話,也要呵呵笑,周博半夜爬起來,煩惱地捂住腦袋:“真是煩人的丫頭!”
早飯後,周博終於給雪見機會,讓她說說她夢裡的計劃,雪見眼睛冒星星,不管周博的語氣有多諷刺,自顧自說的語無倫次。
帶着淡漠不得不聽的周博一直冷笑着,其實是多聽一個字,頭都在痛。晚上沒睡好,白天果然眼花,只看得到那芙蓉白麪上,一張櫻桃小嘴張張合合,如果能聽不到聲音,該有多好!
雪見見周博難得有興致聽她這羅裡八索的長串計劃,並未煩悶,可見是支持的,心情更是大好,雀躍得像是要展翅而翔般。眼前的這位公子,身穿一件玉白色絲錦棉服,更顯得人俊秀英挺,在雪見心目中無比睿智精明的少爺,此刻在認真聽她的計劃書,雪見眼睛亮的恍若星子,拉住周博的胳膊搖着,“大郎,你說可好?”
周博淡淡一笑,他強迫着自己儘量不要帶出不屑的表情來,“當真要在冬天養螃蟹?”聽着雪見並不是很有條理的計劃,他不得不笑一笑,然後剋制着低下頭抿了口茶,才擡頭說:“爺只允你試一回!”
“嗯,一回就一回!”雪見憤慨着,心裡吶喊,哪個主意不是我出的!雖然吧,我只是出個主意,具體操作是你來做了,但主意總是我出的有木有?你怎麼能夠全盤否認呢?雪見對周博的貪功行爲嗤之以鼻,“我非得讓你看看我雪見的本事!”
哼,這次就要讓你看看我雪見不是白穿滴!雪見毫不懷疑所有穿越女的成功故事會在自己身上精彩重現,她這樣想一想都會笑逐顏開,“我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車也愛的雪見!”
雖然不明白她怎麼就能爲着這樣的小事笑成一朵花開,周博很是鄙視斜眼看她,這雪見閒着也是要生事,所以不如依了她。他微微含笑:“且看你怎樣弄鬼!”雪見不高興的撅着嘴,“這是科……這是什麼話!這是本事!大本事!”
端坐着的周博,因那椅子在光線暗影中,面龐也隱入暗影中不少,只有他的說話聲一字一句,是分毫不含糊:“你的本事?就是折騰本少爺吧!”
雪見一曬,聽周博繼續說下去:“你難得想辦正事,我且信你一回!”雪見擰着脖子,一百八十個不滿意,心裡想,老孃管你信是不信。
周博嘴上罵着她,但到底把村外土質不好位置也更偏些的二十來畝荒地買了下來。
雪見難得自己做主,興奮地讓大虎麻溜地告訴村裡人,“村裡來幫忙挖坑和蓋房的鄉親,每人每天十個大子,中午飯菜管飽。”大虎對這激動的跳腳的滿臉通紅的丫頭掃一眼,和其他人一樣的心思,整天不是吃就是玩,這又是在弄什麼鬼?
雪見露出八顆牙一點也不古人的笑容,對大虎接着說:“大少爺說了,這事全聽我的!大虎哥你知道嗎?這事得全聽我的!”
大虎不解,聽你的聽大少爺的,不是一樣嗎?反正不聽你的,你也會說,這是大少爺吩咐的!這樣想着,大虎還是有模有樣的懶散道:“知道知道!”大虎沒有二虎的機靈,但也明白眼前的這個小丫頭慣會搬出來大少爺嚇唬人,反正他只聽着就對了。
雪見的計劃是在那二十來畝荒地上挖六個大坑,並就近引來大青河的水注滿,就成了池塘。池塘周圍,並不用土牆圍起來,只在四個角,分別蓋一間房子,方便看塘人居住。
“反正也是冬閒,與其在家待着,不如去周家面前露露臉。”周家話一吐口,村裡人就都很踊躍的來幫忙,大家都說不要工錢,“就這麼點活,不過大家加把勁,出把子力氣,兩天就得的事。”主家是管飯的,更何況周家這飯,吃得比平時自家過年的還要好些,誰還會好意思伸長手要工錢?
要知道今年秋收以後,周家很鄭重的祭了山,連跟周家走得最近的張大山都沒有再組織大家進山打過獵!雖說少了一項進項,但因爲家家都有了地窖,那經周家施過咒語的蘑菇,長勢極好,自家吃着也覺得長勁不少!每天更有安寧縣來的馬車拉走那些成熟的,這不用出大力氣就能數銀錢的日子,不全是周家給的?
帶着各種心思的鄉親們,是真心過來幹活,唯恐自己不如別人出力氣出得狠似的。這樣出了大力氣,吃飯的時候,看着周家的白米飯,大塊的肉,新鮮的綠菜,又是新鮮,又是眼饞,幸虧出了力氣,現在也覺得理直氣壯些,相熟的自然湊在一起端着碗,邊吃邊小聲而的聊着。
“俺明天就帶俺家二小子來幹活。”
“俺也是,俺家那倆個猴崽子在家也是閒着。”
“周家這又是要做什麼?”更有那私下裡相好的互相使着眼色,沒說出口的話就是,反正不拘做什麼,現在讓自家的小子們在周家好好幹活,出把力露個臉,沒準就能被周家看中。仨一羣倆一夥的這樣嘰嘰咕咕着,廢話不少後,還是相互着問了起來,“你家那小三子,在城裡,每月給家裡帶回來不少銀錢吧?”
另一人冷笑着,這銀錢的事,也是可以隨便打聽的?於是拿眼直瞪着,等問的人閉上嘴,這才陰陽怪氣開了口:“三哥,你以爲周家的店鋪,是這麼好進的嗎?”被他瞪的猶有怨氣的三哥氣不過,上下嘴皮子一動,飛快的回了一句:“你那小三子,當然是有福氣的,俺們哪裡能比的。”
“三哥,俺怎麼聽着這話咋這酸氣呢?”聽的人不冷不淡地說出來,然後警惕地端着碗,找了個跟自家關係不錯的羣,自己才蹲下接着吃。
這三哥就沉了臉,自家的兒子不爭氣,在村裡一茬長大的孩子裡,算是沒出息的一個,好吃懶做怪話又多。自衛隊當初嫌累沒去,還給人家放下幾句酸話,後來想去人家還不要了,再後來珍味齋先後兩次招人,不用說,全是機靈懂事又能吃苦的孩子,自家那兒子更是半點機會沒有。他打是打過了,罵也罵過了,不知道自己這孩子隨了誰!
誰不知道,村裡那些給周家挑走做夥計的孩子們,每月回村都給家裡帶來幾百文錢;管事級的,聽說更多哩。放眼整個安寧縣,哪裡有這樣的好事?村裡的人就算再沒見識,也知道縣城裡的夥計,都是沒有工錢的,還沒有休息日,能當夥計學東西,省了家裡的糧食,已經讓大家跟中獎似的了。
“他二叔,你琢磨琢磨,周家這是挖坑注水的,要做什麼?”又一個角落,幾家相好的自然都擠在一處,端着碗,小聲的嘀咕着,“莫不是組織大家打冰球?”
“少混說!”旁邊人聽過這話,一時不能忍耐,伸過來一筷子,敲在頭上,“周家這是有新買賣哩。”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萬懷山再接下去道:“咱們這些人,到底不能猜透周家的心思。”他女兒馬上要嫁入里正家,準女婿王俊鋒,人長得俊氣,又得周家青眼,他現在走路都帶着風哩。
想想女兒當初也是一直挑一直挑的,同齡大的女孩都定了親,把他和老伴也愁壞了,誰知道現在會有這樣的好日子等着!
“老萬大哥,”馬上就有人鑽到身邊,關切的問,“你一向和張大哥相熟,是不是聽到什麼信?”萬懷山就算是平山村標準的“皇親國戚”了,自然會有小道消息吧。
萬懷山急忙瞪他一眼:“嚷什麼嚷?周家就是有買賣,也要僱人手不是,像你這樣乍乍呼呼的,怎麼能入了人家眼?”聽的人訕訕的被大家擠出圈外。
不和他計較,當下就有人低着聲音幫那人解釋了兩句,“你還不知道他,老萬大哥,家裡二兒子也要說親了,自然想有一個體面的活計,好給兒子長臉。”旁邊也有人幫他點頭。平山村在整個安寧縣都是最窮的,附近村裡都不願意讓女兒嫁過來。也就是這半年來,那些入了農會的,沾周家的光日子越過越好過,村裡人才覺得硬氣起來,敢叫媒人上門了。
說到媒人,就又有人着起了急來,“老萬大哥,你跟張大哥說說唄,”想到自家的兒子,立刻有人跟着上前小聲央求着,“俺家二子三子,你也知道的,個個都是棒小夥……”
“周家的事,哪輪得到咱們來說嘴?”萬懷山嚇了一跳,趕快往外擇自己。
既然沒有摻和的能力,自然不能落下這個話柄:“趕快吃吧,吃完好乾活!”大家都着點頭,對,幹活幹活!好好幹活,自然周家是能看到的!吃飽肉菜,心情也舒暢,大家一起吆喝着:“幹活幹活了!”放下碗,拿起傢伙什,熱火朝天的動起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