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小瑤已經走到貨倉深處開始找了,我還站在原地,畢竟我對這個主意持的是反對的態度。
因爲我很慌。
那個人面蒼蜈是個什麼角色?
不怕火燒,塊頭又大,渾身覆甲,它本身就是蜈蚣所以肯定還帶着劇毒,光是這幾點就可以夠難辦的了。
關鍵它噁心啊!
我小時候住在奶奶家的時候,有一次看爺爺挪大水缸,從缸底下爬出來一條小拇指那麼長的蜈蚣,直接就爬我腳面上了,當時就把我給嚇得兩天吃不下飯,更何況這麼大的蜈蚣祖宗。
“小瑤啊,人面蒼蜈要是把咱們吃掉怎麼辦啊?”我終究還是沒忍住,想勸小瑤放棄這個打算,實在不行從正門衝出去也行,我是真的不想和那個東西同居一室。
沒想到小瑤直接來了一句,“沒事兒,它認識我。”
“你能和它說話?!”
小瑤的聲音越來越遠,這會已經走到貨倉深處了,“不能,只不過它不會攻擊我而已,可能是因爲習慣了。”
“但是它沒習慣我啊!”
我摸着黑往小瑤聲音的方向慢慢走去,盤算着一會兒我應該躲在什麼位置比較好,這時小瑤說道:“找到了,應該是在這裡面,小瑤聞到味道了。”
“啪嗒——”貨艙裡的燈忽然亮了起來,我趕緊五體投地直接趴在地上躲在了一個大箱子後面。
“別害怕二爺,是我開的燈。”小瑤說道。
我以爲是門口進來人了,哪兒能想到燈會是小瑤開的燈,於是我故作瀟灑不急不慢的爬起來,兩隻眼睛依舊盯着地面假裝是在找東西,“我知道啊,我找打火機呢,剛掉地上了。”
小瑤面前是一個封閉着的圓柱形金屬桶一樣的東西,大概四五人環抱的大小,看起來就很厚實,上面寫着標號,而且標號邊上還記着“大蜈蚣”三個字。
輕輕摸上去,掌心隱約能感覺到一絲很微弱的有東西在刮擦桶壁的震動感,應該就是人面蒼蜈在這裡面爬動的時候,硬殼兒蹭出來的動靜。
我看着小瑤,還是不太贊同她接下來的計劃,“真放出來?放出來它就能幫咱們把鎖開了?”
“二爺想的簡單了。”小瑤貼在外壁上聽了會兒,同時嘴裡發出了一種很奇怪的聲音,有點像是蛇吐信子的“嘶嘶”聲,但又沒有那麼大。
片刻,小瑤縮了回來,“人面蒼蜈喜歡水,因爲蜈蚣都喜歡潮溼的地方。我們要是把它放出來,它應該能幫我們把船頂穿,到時候我們就好出去了。”
“那不是一樣嘛,出去之後咱們還是那些人的目標。我以爲你想的是偷偷摸摸逃出去不被發現的方法呢。再說了,我們現在應該是在萬古遊輪後面的貨輪上,要是把船弄沉了咱也遊不過去啊。”
我正說着話,小瑤直接一伸手就掰住了鐵桶上面的把手然後用力一拉,“二爺你退後點,我要放它出來了。”
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我趕忙往後跑了幾步蹲在了之前那個棺材後面,也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着這棺材後面特別有安全感,可能是因爲我之前就是從這裡爬出來的吧。
我剛蹲下還沒多久,鐵桶頂端那半圓形的蓋子“砰”的一聲就被頂飛了出去,然後狠狠的砸爛了邊上的一個板條箱子,箱子裡頓時就崩出了許多的各式各樣的骨頭。
緊接着一條赤紅色的大蜈蚣猛地從鐵桶裡探出了腦袋,那兩根黑白環相間的觸鬚高高的支在天上擺動,口中兩顆漆黑的大牙正不斷的在一起摩擦,發出了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距離人面蒼蜈只有一步的小瑤沉穩的往後退了幾步,可人面蒼蜈還是一下子就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它飛快的爬到了小瑤的身邊,然後用那比我腰還粗血紅的身體圍住了小瑤。
人面蒼蜈的頭上分佈着幾個非常的噁心黑色的斑點,那些斑點的組合看起來就像是一張被車輪軋爛掉的人臉,再加上那兩顆漆黑色毒牙,不難想這就是人面蒼蜈這個名字的由來。
小瑤很冷靜,就只是站在原地直視着人面蒼蜈的臉,然後用身後的那根僅剩的蜘蛛腿輕輕地搔着人面蒼蜈的身體,這很顯然是在“安撫”。
但我不確定面對這個冷血的大蟲子,是否會有效。
就在我緊張的手腳冰涼的時候,貨倉的大門忽然被人給推開了,我一回頭就只看到一張萬分驚恐的臉,正和人面蒼蜈尷尬的對視着,那應該是來運送交易品的人。
人面蒼蜈猶如一道紅色的幻影,順着貨物之間的空隙一瞬間就來到了大門前,那人哐噹一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嘴裡只剩下虛弱的求救,褲襠早已溼成了一片。
我和小瑤半蹲着身子往門口才挪了幾步,人面蒼蜈的兩顆黑牙就已經刺進了那人的胸口,在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當中,人面蒼蜈竄出大門爬出了我們的視線。
我和小瑤的位置是在貨輪的“肚子”裡,在我們頭頂的甲板之上還堆着許多裝着交易品的集裝箱,剛剛人面蒼蜈爬了上去,這會兒肯定是所有人注意力的焦點,正好方便我和小瑤逃跑。
衝出大門我扒着船舷往下看,果不其然船邊正停着一艘小艇。
再回頭望去,人面蒼蜈正盤在那堆集裝箱的頂部,在黑夜中高高的昂着它那血紅的軀體,殷紅與洶涌漆黑的海水對比的如此鮮明,宛如從深海中鑽出的邪魔。
我和小瑤順着梯子就往下爬,只要上了那艘小艇我們就可以回去了,這會兒貨輪上的所有人都在注意那條蜈蚣,肯定沒人會管我們的。
往下爬了一半,頭頂一人哭嚎着掉了下來,也不知道是爲了躲避人面蒼蜈自己跳下來的還是不慎被擠下來的,他直直的墜落下去正巧砸在了下面的那艘快艇上。
“咚——!”
撞擊過後死屍滑進了海里,只在快艇的前蓋上留下了一個凹槽和半槽的腦漿。
我看着那晃盪的紅白之物一陣噁心,胃裡翻騰着想往外嘔,好在夜海洶涌,幾個小浪拍過來把前蓋上的腦漿洗去了七七八八。
否則一會快艇開起來,風往後一撩全都能掀我臉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