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秋水長天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半是荒草半是苔

幾日後,江南,追風閣

洛鋒一家風塵僕僕的趕回來。

“四哥,你們來了!”小倩迎出來,把他們讓進前廳,隨後又歪在椅子上,對楚盈埋怨着:“四嫂,你那大哥也太不講情面了吧?好歹也是我的姐夫了,卻把我往死裡整!”

楚盈嘆口氣,也不說什麼。倒是洛鋒開口了,“小倩,現在還能應付嗎?”

“你不會自己看?這三個月追風閣處處碰壁,稍有差池,便會被他抓住把柄,狠狠的修理,官府和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爲了討好他,更是處處針對我們,若不是表哥還有將軍府作後臺,我們怕是早吃不上飯了。”小倩懶懶地嘆了口氣。

“那......那老二呢?他不會想辦法還擊?”洛鋒已經怒火中燒了,楊楚天竟然比他想的還要過分,而正鋒竟然無動於衷嗎?

“他?你自己看吧!”小倩是已經看夠了。

江南的冬天,並不蕭瑟,花園的石桌上,擺着美酒小菜,正鋒和幾個兄弟正怡然自得地對飲小酌,全然不顧那個怒氣衝衝的傢伙已衝到近前。

“老四,這麼想我了?”他站起身,給了洛鋒一個大大的擁抱,換來的卻是一記重拳,“你這個混蛋!外面都亂成什麼樣子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裡喝酒!”洛鋒怒不可遏地揪住他的衣領,怒吼道。

“數月不見,你變得男人了。”正鋒絲毫不理會他的壞臉色,還空出手來拍拍他的肩膀。

洛鋒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幹什麼?”他不信他就這麼任人欺負,除非他另有打算。

正鋒笑笑:“我什麼都不想。江湖上地那些是是非非。我不想再管。我知道小倩不太甘心。是她讓你來地吧?”

“可人家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也不理會?他說得沒錯。你現在就是個廢物!”洛鋒恨恨地罵道。

“追風閣走地本來就不是什麼正途明道。他想修理我。想擺武林盟主地威風。那就來吧。我讓他爽!”正鋒說着。又拿起酒杯。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洛鋒暴跳如雷地把桌上地杯盤掃落一地。大家看着。也不說話。誰不希望有個人能勸動正鋒啊。這種日子。他們早過夠了。

“你自暴自棄。你什麼都不管。可若水呢。你連若水都不管了嗎?你知道她現在過地是什麼日子?”

“若水?”正鋒心中一疼。“他們不是要成親了嗎?”

“所以我纔來找你。你若還是個男人,就把她從那個暴君手裡搶回來,我不能再眼睜睜的看着她挨打受罵了!”

“你說什麼?他對她不好?!”正鋒呆住,心中一陣絞痛。

竹林中的小木屋,已落滿塵埃,那是他多久都不敢碰觸的傷心地。正鋒輕輕推門而入,一面面鏡子映出他孤獨地正臉。側臉。而身邊已沒有當初那張久違的笑顏。

若水,就在這間小屋。我們的新房,你曾笑得那麼幸福。我們曾那麼地貼近,可我還是在一失神間,丟了你。當初我若能大度一點,體貼一點,你也不會受傷,不會命不由己,是我負了你......

睡到那張大牀上,枕畔佳人已杳,沒有一絲溫暖,一個人的洞房花燭,原來如此淒涼,若水,我終於體會到你當初地絕望,這清冷的夜裡,讓我陪着你絕望......

“正鋒,還記得你那句誓言嗎?”

“當然記得,蕭正鋒一生一世只愛若水,只對若水一個人好!”

“正鋒,我會把它當作一生的承諾,若有一天你忘記了,我便再也不理你。”

“若水,你是我的三千若水,無論我取哪一瓢,都是你。”

“可是你丟下我,你怎麼捨得丟下我?”自嘲地笑笑,起身下牀,推開房門,卻愣在當場,心裡一疼。“寧兒,靜兒,你們怎麼來了?”

“怕你一時衝動,跑去送死,我們只好偷偷盯着你,你這個笨蛋,被人跟蹤都沒發現!”林芷靜不屑地白他一眼。

“那你們......在這裡守了一夜?”正鋒心裡一酸,有些傷感地低下頭,“對不起。”

“你決定了就好,我們......是來跟你告別的。”袁寧強自冷靜地笑道,拉起林芷靜轉身走開,正鋒緊凝着雙眉,沒有挽留,也沒有讓眼淚流下來,就這麼看着那兩個身影走出自己的視線。想着她們陪着自己走過的那些日子,不止是留戀,不只是愧疚,可是若水,這次我一定要讓你回來,不管再辜負誰,我只要你。

“這還是個有志氣的哈!”小倩有些欣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

巖鋒也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正鋒狠狠的扣住他手腕,“說!是不是你地主意?是你讓她們走地!”

“這可怪不着他,是她們自己要走的,說是怕你分心。”洛鋒趕緊給巖鋒平反。也過來拍拍他地肩膀,“你......也不要讓她們失望。你有多大的把握能打敗他?他現在可是握着那對武林至寶呢!”

“現在沒有,不過一個月後,我一定會打敗他。”正鋒沉聲說。“一個月?”三人還是有些驚訝,不要說他武功荒廢了這麼久,就是他過去,也不是楊楚天地對手。

“對呀。因爲一個月後,他們就成親了,所以這一個月,我要你們幫我。”正鋒也已下了決心,大不了這一個月拼了!

“真是佩服你的信心,不過光有信心是不行的,我們給你定了三個目標。”洛鋒慢條斯理地指着巖鋒,“十天內,你給我打敗他----尉遲巖鋒;二十天後,你要能打敗我們兩個。一個月後,你要打敗我們三個!”

“爲什麼又是我?”巖鋒不滿地怒吼:開玩笑,這痞子現在正憋着一肚子火呢。他可不想被當成靶子。

“因爲你地洛神劍天下無敵呀!尉遲巖鋒!”正鋒咬牙切齒地說,“那就來吧。讓你領教領教我們華山的五行劍!”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巖鋒還有心情說教,手下卻是毫不含糊,他知道,至少現在正鋒還打不過他,至於以後。看這痞子的潛力了。

“我們現在去哪兒?”站在江邊,一身男裝的林芷靜問她身邊的那個美人兒,雖然兩個人站在一起真不太搭調,她至少比自己高半個頭。

袁寧笑笑:“我可沒說跟你一起走,我們就此分手吧。”喂!你也太不知情趣了,好歹我們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看在我們是被同一個人拋棄的情分上。我們也該相扶相攜不是?”林芷靜又開始油嘴滑舌。

“你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袁寧苦笑道。

“事到如今。我還能哭哇?”林芷靜白她一眼。正鋒的選擇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算了。自己已經擁有了他那麼久,也該還給若水了。想起若水。她又是一陣黯然。

“說得也對,那我們現在去哪兒?”袁寧算是答應和她同行了,和這個活寶在一起,至少不會太寂寞,至少在想起他時,會有個人和她一起想。

“都說揚州繁華,我們就去揚州吧!到了那裡,我們找個山青水秀的山頭,我當山大王,你就當我地壓寨夫人!”林芷靜笑看着她。

“這就是你的志向?”袁寧好歹算是保持住了淑女的風度,沒有翻白眼,還是嗔道:“你一個小女子,去當山大王,還想把我也拉下水,你不是做夢吧?”

“哼!還瞧不起我?想當年我林大公子混遍京城地時候,你還在當你的乖乖女呢吧?!”林芷靜斜睨着她。袁寧看她那眼神,卻有些驚訝,林大公子?……這無賴地眼神好像在哪裡見過,可實在想不起來了呀!

“喂!小妞,你想什麼呢?”林芷靜拍拍她的肩膀,這句話讓袁寧徹底想起來了,“你在京城也常和人家搶女人吧?”

“我那叫英雄救美,你懂什麼?”林芷靜不服地頂回她。

袁寧不再說話,只是偷笑,當初她還幫過她呢,她都不記得了吧?不過對她的好感也增加了些。拉起她的手上船,船伕似乎等了好久,只等她們上來。

“船家,開船吶!”林芷靜不耐地大嚷着,船伕回過頭,她嚇了一跳,“蕭......蕭大哥?”

蕭樑點點頭,看着她們,“我一直在這裡等你們,你們可不可以......原諒他最後一次的任性?”水興奮地跑出來,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亂七八糟地腳印,楊楚天跟出來,“若水,你在幹什麼?”

“我在給你跳舞呀!好看嗎?”紅色的羽衣旋轉着,環佩叮噹作響,如雪地上一朵盛放的鮮花。

“真是美極了!”楊楚天把她帶入懷中,順手給她繫上披風。

不遠處老管家走過來,上前稟告:“莊主,蕭老堡主來了!”

“蕭伯伯來了?”楊楚天喜形於色,拉起若水,“走,跟我去見見蕭伯伯,當年若不是他多加照顧,御劍山莊也不會有今天,所以,他一直是我最敬重的長輩,就像我的父親一樣。”

若水淺笑着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跟他走,楊楚天見她有些沉默,才忽然想起,他的蕭伯伯是正鋒的爹呀!

“若水,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否則,你又要亂自卑了。當初蕭伯伯反對你和正鋒地婚事,不是因爲你地青樓出身,而是因爲你的師父。”

“我師父?”若水有些驚訝。

楊楚天點點頭,“蕭伯伯和你師父有些舊怨,當年你師父做了一件事,差點兒讓他身敗名裂,你知道蕭伯伯這種人,最看重地就是名聲,你師父如此的陷害,讓他始終不能釋懷,所以他一直堅信上樑不正下樑歪。當初他極力反對正鋒上華山,也是因爲他拜在了駱白門下,父子間十幾年地罅隙始終未解,後來聽說他要娶的是你,他的師妹,他當然是無法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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