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踏着一地陽光,迅速的離開了長安,衝過城外的官道,來到了出雲庵。(
出雲菴菴門虛掩,封常青將馬車停靠在庵旁,推門走了進去。
庵堂內收拾得整整齊齊,所有的東西都在,唯不見了大小姐牛鈴的蹤影。
封常青四處查看,心焦急,正在這時,翠兒從內堂走出來,手拿着一封書信。
黃色的信封,寫着一行秀麗的小楷“我夫封常青親啓。”
室內昏暗,封常青走到了出雲庵的門外,展開書信一看,淚水頓時溼潤了眼睛。
翠兒不明所以,但也覺得不妙,然而,她不敢問什麼,唯有在一旁靜靜的站立等候。
良久,封常青黯然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走吧。”然後向馬車走去。
翠兒趕緊快走幾步,跟了封常青的步伐,問道“姑爺,不等小姐了?”
封常青語調落寞的說道“小姐已經走了,我們再也見不到她了。”
翠兒急了,攔住了封常青,驚訝的問道“小姐去哪裡了?姑爺,你說呀,都急死我了。”
封常青繞過了翠兒,坐了駕駛位,一言不發的看着翠兒。
翠兒沒轍了,只好嘟嘟囔囔的爬了馬車,將轎簾拉下,賭氣不理封常清。
封常青似乎心事重重,沒有了剛纔的焦急,甚至懶得揮動馬鞭,任由馬車順着官道行走。
老馬識途,在下午時刻,封常清和翠兒終於來到了宣化門。
進了門,馬車依然閒庭信步,慢騰騰的經過了館驛。
翠兒以爲封常青錯過了回家,於是在車廂裡探出頭,說道“姑爺,你到地兒了。”
封常青沒有搭理翠兒,任由着馬車自由前行。
翠兒嘆了一口氣,放下了轎簾。
在西市路邊一個波斯人開的珠寶店,封常青停下馬車,走了進去,翠兒不知道封常青要幹什麼,拉開轎簾,探頭向外張望。
不大一會兒,封常青拎着一隻錦緞盒子走了出來,跳馬車,將盒子放在身旁,吆喝了一聲,馬車“吱吱呀呀”的繼續滾動。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了,翠兒探頭一看,正是牛府,於是跳下車,問道“姑爺,怎麼到這兒來了?”
封常青淡淡的說道“今兒早晨,不是你請我來的嗎?”
翠兒大張着驚的眼睛,像不認識封常青似的,隨即緩過神兒來,提起裙裾,一路小跑着登了牛府的臺階,推開門闖了進去。
封常青清楚的聽到了翠兒的聲音“老爺,夫人,姑爺來了。”
隨即,牛府發出了忙亂的聲音,牛福貴和夫人慌忙迎了出來。
牛福貴滿臉喜氣的對着封常青作了一揖,說道“封將軍真是給老夫薄面,鄙府頓覺光彩,快請進。”
封常青深施一禮,謙讓道“小婿何德何能,讓岳父大人出門迎接。”
聽到封常青還是以女婿自居,牛福貴頓覺放心,伸手親熱的攙住了封常青,擁着他往府裡走。
到了牛府寬闊的大堂,牛福貴親熱的請封常青座,封常青也沒有客氣,一屁股坐在了主位的軟榻。
牛福貴不以爲逆,反倒覺得臉有光,自己在側坐作陪,殷勤的讓下人快快倒茶,不要冷落了姑爺。
奔波了大半天,封常青口渴的很,喝了一口清茶,覺得舒服多了,於是說道“岳父大人,我妻遁入紅塵,留下一個孩子。孩子幼小,不能沒娘,因此,小婿今日特來拜訪,前來求親。”
封常青將手的盒子遞給了牛福貴。他打開一看,裡邊是一套完整的波斯珠寶,大塊的寶石連綴在一起,組成了精美的圖案,幻的光彩熠熠生輝,讓人頓覺眼花繚亂。毫無疑問,這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牛福貴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將珠寶放在了案幾之,高興地撫掌大笑說道“英雄所見略同,這句話是誰發明的,太有才啦!老夫也是如此想。賢婿年紀輕輕得到了萬歲垂青,封侯入相都不在話下,正和我的如花似玉的女兒相配。”
封常青被搞得一頭霧水,不知道牛福貴說什麼。
牛福貴進入了自我亢奮之,大聲喊着“老太婆,還不把女兒叫出來,見見姑爺?”
牛福貴話音剛落,一陣霞佩叮噹響起,一個面色嬌媚,舉止嬌羞的絕代少女,在老婦人的引領下走進了大堂。
少女二八年華,初懂人間情事,進來做了一福,偷偷的瞄了封常青一眼,臉浮起了紅暈,嬌羞的躲到了老婦人身後。
封常青知道這是牛鈴的母親和妹妹,於是站起來,深深的回了一禮。
牛福貴揮手讓母女下去,然後誇耀的說到“這是我的小女兒,其姐姐如何?”
封常青心痛悼的是大小姐牛鈴,牛福貴哪壺不開提哪壺,當即讓他很不高興,臉色當時變得陰沉。
牛福貴自覺失言,急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陪笑着說道“牛家自覺對不起你們夫婦,可是畢竟過去了,要往前看麼。老夫的小女很不錯,不僅容貌沒的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性情更是賢良淑德,不知賢婿可有意思?”
封常青淡然的搖搖頭,說道“常青在行伍之,征戰殺伐,過的朝不保夕的日子,恐怕無緣消得美人恩。今日小婿前來,有一個不情之請,是要討得翠兒爲妻,請岳父大人成全。”
牛福貴聽得此言,猶如五雷轟頂,震得嘴都合不了,不相信的看着封常青。
牛福貴終於鎮定下來,激動地擺手,連連說道“不行,不行,翠兒是使喚丫頭,怎能配得起大將軍。”
封常青冷冷一笑,說道“岳父大人言重了,常青少年學問,落魄無依,不得不在異域從軍,至今乃是一介武夫,起於草莽,翠兒正配得起。”
封常清的話裡藏着骨頭,牛福貴聽得臉紅一陣白一陣,於是沒轍了,想了想說道“既然常青看了翠兒,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的女兒嫁給你,讓翠兒跟過去,你要是喜歡,收了做小老婆如何?”
封常青依然搖頭,說道“常青不願家室拖累,有一妻足矣,非翠兒不娶。”
牛福貴急得團團轉,想了想沒主意,嘆了一口長氣,甩手走進了內堂。
封常青被曬在那裡,沒有任何急躁,悠閒地獨自一人喝着清茶。
不一會兒的功夫,牛福貴走了進來,他沒有坐下,搓着雙手,在地團團轉着。
牛福貴終於下定了決心,乞求道“賢婿,你能不能再想一想?”
封常青斬釘截鐵的說道“我意已定,不能更改。”
牛福貴頹然坐在椅子,喝了一口水,說道“既如此,翠兒在我家十幾年,玲兒當做親妹妹,嫁給你,也算是了了玲兒的心願。不過,老夫有個不情之請,翠兒年紀大,讓翠兒做正房,我的小女兒做偏房,她們以姊妹相稱,也能照顧我的外孫,你看如何?”
封常青吃了一驚,這可是買一送一,不計代價的大甩賣,大手筆,牛老爺真是虧了血本了。
正因爲此事不可理喻,封常青一時愣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牛福貴以爲封常青答應了,因此極爲高興,招呼女眷趕快準備酒席,招待姑爺。
封常青從驚詫醒來,急忙擺手說道“岳父大人且慢,小婿實不敢當。”
牛福貴像見到了鬼一樣的看着封常青,自古以來,男人的胃口都不小,恨不得別人都打光棍,所有的美女都成自己的老婆,哪怕累得吐血也樂此不疲。這廝是怎麼了,不是一條腿跛了,那一條腿也跛了吧?
封常青冰雪聰明,如何看不懂牛福貴的心思,於是解釋道“常青是一介武夫,蒙翠兒捨身相救,因此不能不以正妻之位相待。二小姐是我妻的妹子,常青怎敢讓她屈居側室!因此,此事不妥,絕無商量餘地。”
牛福貴一聽也是,難得封常青給自己女兒面子,可是,自己是一個尋常的商人,哪裡有官宦之家的公子肯娶自己的女兒,今日放過他,豈不是誤了女兒的終身!因此,遊移不定。
這時,翠兒從內堂走出來,做了一個萬福,說道“姑爺戰功赫赫,民女翠兒不配做妻子,如果姑爺實在垂青,翠兒願隨二小姐嫁到姑爺的府。”
封常青喟然長嘆,說道“翠兒,不要說了,這是大小姐的意思。如果翠兒嫌棄常青醜陋,常青現在走。”
翠兒明白了,這是封常青看過了大小姐的書信,半晌無言的原因了,於是說道“大小姐的意思,翠兒豈敢不遵,翠兒本也衷心佩服姑爺,能嫁給姑爺,這是翠兒的福分。可是,二小姐也鍾情於姑爺,二小姐性子烈,如果姑爺一定要如此,翠兒怕……”
封常青領教過牛鈴的脾氣,姐姐性格剛毅,殺伐決於一念之間,妹妹也差不了哪兒去。想到萬一二小姐出了事,自己真無法向大小姐交代了。
翠兒說道“姑爺飽讀詩書,豈不聞了娥皇女英的故事,翠兒和二小姐以姐妹名義,共同嫁給姑爺可好?”
娥皇、女英是堯的兩個女兒,也稱“皇英”。姐妹同嫁帝舜爲妻。舜繼堯位,娥皇女英爲其妃,後舜至南方巡視,死於蒼梧。二妃往尋,淚染青竹,竹生斑,因稱“瀟湘竹”或“湘妃竹”。
封常青怪,這是古的往事,翠兒是一個略通字的丫鬟,怎麼能知道這樣的事,一定是有人點撥。於是,輕描淡寫的問道“翠兒,幾年不見,學問見長了。”
翠兒的臉紅了,扭捏的說道“哪裡呀,都是二小姐教的。”
封常青心一動,自己的兒子頑劣,正需要有人教導,二小姐學識肯定差不了,又是孩子的親姨,不會虐待了孩子。而且,翠兒爲人賢德,能和二小姐處好關係,自己常年在外征戰,她們正好是一個伴兒,因此,展顏一笑,說道“常青來得匆忙,聘禮只帶了一份,待回頭補。”
牛福貴大喜過望,一疊聲的讓準備酒席,今天要好好喝一頓不醉無歸。
翠兒看到封常清的心情大好,於是請求道“姑爺,牛二對小姐不薄,現在還在萬年縣獄,那裡不是人待的地方,牛二熬不了多久。可否請姑爺看在小姐的面子,饒過了他,給他洗心革面的機會?”
自從聽說牛二爲了救大小姐受傷,封常青對他的仇恨淡了,今見翠兒求情,因此打算揭過,於是說道“拿紙筆來,我寫一封信,岳父大人可以派人將牛二領出來。”
牛福貴意外撿了個寶,高興地連連說是,催促下人預備紙筆。
封常青濃墨淡寫,一揮而,將書信遞給了牛福貴,淡淡的說道“小婿有個不情之請,牛二出來後,小婿可不願意再見到他。”
牛福貴連聲答應,拍着胸脯表態說道“牛二那廝出來,我打發他回河北老家,讓他滾的遠遠的,不讓賢婿看着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