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日月長,也不知在躲過了多少時日,阿拉木機王子終於盼來了消息。
這一天,正在阿拉木機王子和厚德昏昏然的時候,他的衛士提拉根鬆來了。
提拉根鬆進入了洞穴,立刻跪倒在阿拉木機王子的面前,嚎啕大哭,一時說不出話來。
阿拉木機王子很驚駭,他知道,提拉根鬆爲人沉穩,很能沉得住氣,做事穩當,今日如此失態,一定有大事發生了。
果然,提拉根鬆抽抽嗒嗒的說道“王子,高仙芝那廝大開殺戒,縱兵搶劫,唐軍殺人放火,將城的大臣王公斬盡殺絕了。”
阿拉木機王子吃了一驚,雖然他已經預見到有壞事發生,但沒有料到高仙芝如此狠毒,在自己逃亡以後,遷怒於百姓,竟然在城大開殺戒。
對於這段歷史,國的史家沒有昧着良心偏袒,忠實的記錄在案高仙芝不顧信義,“僞與石國約和,引兵襲之,虜其王及其部衆以歸,悉殺其老弱。仙芝性貪,掠得瑟瑟十餘斛,黃金五六橐駝,其餘口馬雜貨稱是,皆入其家。”
對於高仙芝殺盡石國老幼這一件事,這一點無人質疑,實際,殺害百姓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國古代的明君也沒有少幹這樣惡毒的勾當。但對於高仙芝的貪婪,歷史有不同的觀點,很多人認爲他並不貪婪。
阿拉木機王子緊張的問道“我的父王呢,還有我的家人,他們還活着嗎?”
提拉根鬆擦了一把眼淚,說道“高仙芝搶劫了王宮、店肆,青壯年被集體押解到疏勒修建城池。現在,拓枝城成爲了一片廢墟,他的軍隊即將啓程。他沒有殺害國王,對外宣稱要獻俘闕下,不日要將國王遞解進長安。”
這是說,除了國王,其他的人都死於非命。這猶如一顆炸雷在耳邊炸響,阿拉木機王子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一口氣沒喘來,立刻昏倒過去。
提拉根鬆和厚德連拍帶勸,好一頓忙活,總算讓阿拉木機王子從昏厥的狀態醒來。
思想再一次活躍,痛楚無法抑制的涌,猛烈地撞擊着流血的心扉,阿拉木機王子嚎啕大哭。終於,他忍住了哭泣,仇恨猛烈的爆發,惡狠狠的說道“提拉根鬆,我們出去,立刻找高仙芝那廝拼命去。”
阿拉木機王子從牆壁摘下了彎刀,緊握着刀柄,擡步向外走去。
提拉根鬆跪倒在地,抱着阿拉木機的大腿說道“王子,高仙芝兵馬雄壯,我們無論如何也救不出國王。此去唯有死路一條,還是逃吧。”
仇恨糊住了心脈,阿拉木機王子已經聽不懂好賴話了,一腳踢倒了忠心耿耿的衛士提拉根鬆,狠狠的罵道“國破家亡,我活着還有什麼用!”
說着,阿拉木機王子衝出了山洞。
日頭當頂,冬日的陽光蒼白無力,散漫的光輝無精打采的照射着,讓人感覺不到溫暖。
阿拉木機王子心冷似鐵,幾乎成爲了一坨堅冰。他踩着枯黃的落葉,一步一步挪動着腳步,一步一步猶如泰山般沉重。確實如此,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他的內心處於無的落寞和仇恨之。
阿拉木機王子茫然的行走着,眼看着要走出了窪地。正在這時,提拉根鬆吃驚的喊道“王子,快看……”
順着提拉根鬆手指的方向,阿拉木機王子擡頭看去,在對面不遠的山,出現了一隊唐軍。
阿拉木機王子吃了一驚,這裡人煙罕至,唐軍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唐軍的出現是有原因的,毫無疑問,自己的親兵隊伍裡出了叛徒,爲了賞金,帶着唐軍抓捕自己來了。
果然,提拉根鬆追了來,指着唐軍隊伍說道“王子,是依米提那廝出賣了王子,他帶來了唐軍,我們快逃吧。”
阿拉木機知道,依米提是自己的衛士之一。這個人家境貧寒,平時寡言少語的,很有心計,自己對他很看重,唐軍入城後,他不知躲到哪裡去了,自己還在爲他擔心呢。
現在,依米提帶着唐軍出現,這是對自己的叛變,因此,阿拉木機王子的內心一陣陣泛堵。
提拉根鬆話音未落,山的唐軍發現了阿拉木機王子等人,發一聲大喊,一陣密集的箭雨呼嘯而下。
提拉根鬆猛撲過去,用身體擋住了阿拉木機王子,用身體承受了密集的狼牙箭。
這麼近的距離射擊,堪稱抵近射擊,唐軍狼牙箭的力道很猛,三重鐵甲也扛不住,何況是一身便裝。轉瞬之間,人鬼兩隔,忠誠的衛士提拉根鬆死於非命。
一次又一次經歷了生離死別,總是最好的部下死在自己眼前!經歷瞭如此多的痛苦,阿拉木機王子的眼睛都紅了,站在地一動不動,等待着和唐軍拼命。
厚德一直在後面跟着,見事不好,猛然撲來,用力的拉住阿拉木機王子的手,大聲說道“王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還是逃吧!”
阿拉木機王子已經不顧一切了,也是,遇到這麼多的倒黴事,能淡定的不是人了。他奮力甩開了厚德的手,恨恨的說道“我不會逃了,我要和唐軍拼命。”
厚德跺了腳,不顧一切的罵道“能屈能伸纔是大丈夫,不顧一切,臨事拼命,是一個匹夫而已,不值得同情。你死了,誰給你的國家報仇!”
一言驚醒夢人!阿拉木機王子如夢初醒,想起了父親讓他回到怛邏斯城,重整旗鼓,報仇雪恨的囑託,猛地跺了一腳,扭頭向山洞的方向跑去。
厚德急了,那裡是峭壁,只有一個不深不淺的山洞,讓追兵堵在洞,不能有活路的。因此,他邊跑邊喊道“王子,繞着山跑吧,那是死路。”
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阿拉木機王子充耳不聞,頭也不回,加快了腳步。
厚德往旁邊跑了幾步,本打算自己逃了。不過,他眼珠兒一轉,覺得阿拉木機王子不像瘋了的樣子。而自己繞着山跑,早晚也會被追兵抓住,還不如跟着阿拉木機,或許有活路,因此也改變了方向,跟着王子的腳步快跑起來。
唐軍將士看到阿拉木機王子向峭壁的方向逃跑,以爲那是死路,因此,停止了放箭,呼喊着向窪地追來。
進了山洞,阿拉木機王子將撕開一塊被面,將陶罐的牛肉乾倒了出來,打成包裹,背在身。然後牀的鋪蓋塞到了洞口,倒了火油。
正在這時,唐軍追兵衝進了山洞,踩到了火油,火油潤滑,唐軍士兵滾倒在地。阿拉木機王子一咬牙,將燃燒的燈盞扔到了鋪蓋之。
大火騰空而起,唐軍士兵滿身的火焰,慘叫着向洞外跑,沒跑幾步摔倒在洞口。
厚德大吃一驚,以爲阿拉木機王子要點火**,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殉葬的。但現在大火已經封了洞口,跑是來不及了,因此,呆立在原地不動。
阿拉木機王子顧不得看自己的“傑作”,一扭身掀開了靠牆的木牀,一個幽深的斜洞出現了。
阿拉木機王子兩腳探進洞,身體一傾斜,瞬間滑落下去。
額滴神啊!原來這裡還有貓膩兒!厚德絕處逢生,異常高興,也如法炮製,順着洞口滑落下去。
滑落了數十米的距離,阿拉木機王子落到了平坦的地面。他站了起來,拍打了身的泥土,然後摸着牆壁,跌跌撞撞的向前方走去。
洞內幽深,似乎沒有盡頭,在黑暗之,唯有適應黑暗的蝙蝠在洞壁之間飛翔。
黑暗終有盡頭,曙光總會出現。這話是不錯的,應該爲此乾一杯。終於,黑暗褪色了,一抹光亮出現在遠方。
厚德大喜過望,搶前幾步,越過了阿拉木機王子,趕到了洞口,因爲走得太快,幾乎一腳踏空。
厚德這時才發現,這個洞口在另一個絕壁的間。絕壁猶如刀削一般,巖壁光滑,壁立千仞,猿猴都無法攀登。山洞的下面是數百米的深淵,深淵有溪水流淌着,水流激盪,流水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了耳畔。
厚德感到一陣昏眩,縮回了頭,結結巴巴的對着阿拉木機王子說道“王子,下面是深淵,沒有路了。”
阿拉木機王子淡淡的說道“是啊,我知道。這裡本來是絕地,一個只有山鷹才能自由翱翔的地方。”
厚德被阿拉木機王子整得一愣一愣的,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也明白,阿拉木機王子肯定有辦法離開這裡,因此疑問道“王子,我們怎麼離開?”
阿拉木機王子淡淡的說道“如果你長了翅膀,當然可以飛翔,如果還沒來得及長出來,那等着吧。”
厚德受到了無情的嘲諷,內心一股怒氣陡然升起,不過,他沒敢表現出來,只能唯唯諾諾的等待着下。
阿拉木機王子說着,在洞壁的縫隙間拉出來一盤粗大的繩索,揚手向懸崖下拋去。
很快,繩索停止了擺動,靜靜地躺在峭壁之。阿拉木機王子抱住了繩索,順着繩索向下滑去,很快消失在厚德的視線之外。
厚德緊張的盯着繩索,發現繩索變得鬆弛,知道阿拉木機王子已經到達了地面,因此,他抓住了繩索,一閉眼睛,愛咋咋地吧,順着繩索滑落。
很快,厚德降落到了地面,終於感到了踏實。他鬆開了繩索,有心情四處觀望,發現阿拉木機王子正在小溪旁洗臉。
溪水在不遠處跌落,到了這裡變得平緩。溪水清澈見底,水甚至可以看到自由自在的游魚。
阿拉木機王子整理了自己的行裝,覺得清爽了一些。然後,從口袋裡掏出火鐮,打着火點燃了紙媒,然後,將燃燒的紙媒放到了垂下的繩索下面。
繩索慢慢的燃燒起來,在風晃動着,隨即,火勢逐漸變大,變得猛烈起來。火焰迅速的向着繩索的高處遊走,不久,繩索變成了一條燃燒的火龍。
火龍的光芒照亮了幽暗的山谷,阿拉木機王子悠然說道“爲了防潮,繩索用棕油浸泡過,不僅防腐,而且容易燃燒。”
厚德的心暗暗點贊,阿拉木機王子預測到了一切可能,早進行了精心的部署,輕描淡寫的斷了追兵的路。看來,這個人心機很深,甚至深不可測,絕對不是一般戰士。城府深的人不容易對付,自己可要防着點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