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幽靜的夜空打盹兒,將幽暗慘淡的光明灑到了千山萬壑。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訪問:. 。靜夜無聲,安西唐軍的大營靜悄悄。除了巡邏將士的鐵甲錚錚和巡夜的梆子響,沒有任何的聲音,營寨靜的嚇人,甚至戰馬咀嚼草料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黑暗催人入夢,同樣,黑暗時節,也是‘陰’謀滋生的時刻,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都是在這樣的時刻發生的。此刻也是如此,在安西唐軍大營的西北角,三個黑影潛伏在馬廄旁。
馬廄旁有一個很小的帳篷,帳篷前燃燒着一堆篝火,照亮了略顯空曠的土地。
四周靜寂,黑影剛要躍起,遠處傳來安西唐軍巡邏將士雜沓的腳步聲,三個黑影立刻俯下了身子。
安西唐軍巡邏將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三個黑影一躍而起,‘摸’到了一個栽在地上的樹樁前。
粗大的樹樁上捆綁着一個健壯的中年漢子,這廝是典型的沒心沒肺的主兒,捆綁沒有能夠阻礙他休息,此刻,他耷拉着腦袋睡着了。
兩個黑影分佈在木樁的兩側,手握短刀,警惕的巡視着黑夜。一個黑影‘弄’醒了木樁上的中年漢子,害怕他因爲驚懼叫出聲來,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哈拉瑟克國王,你不要出聲,我們是搭救你的。”
哈拉瑟克大吃一驚,隨即徹底清醒了,大喜過望,幾乎都要哭了,拼命的點着頭。
黑影拔出短刀,割斷了繩索,將哈拉瑟克放開了。
或許是捆綁的太久的關係,哈拉瑟克四肢麻木,一旦繩索鬆開,根本無法站立,一頭栽倒在地上。
黑影麻利的將哈拉瑟克背在身後,站起身就要離開。
這時,負責照看哈拉瑟克的安西唐軍士兵從旁邊的小帳篷中出來,在餵馬的草垛中‘抽’出一捆馬草扔到篝火中,已經逐漸要熄滅了的篝火的火苗猛然竄了起來。
火光變得熱烈,士兵打了一個舒服的哈赤,剛要離開,猛然看到了樹樁空空如也。他陡然一驚,立刻變得清醒,以爲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睜眼看去。
這一次,安西唐軍士兵看到了閃亮的刀光在自己的面前閃過,隨即,他的世界變得黑暗,再也見不到任何的光明瞭。
三個黑影互相打了一個“安了”的手勢,揹負着哈拉瑟克,很快就被無邊的黑暗吞噬了。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靜夜之中,哈拉瑟克被扔進了一個亮着燈光的大帳。
大帳的地上鋪着名貴的‘波’斯地毯,地攤上擺放着‘精’致的唐朝青瓷,茶杯裡冒着撲鼻的茶香。
哈拉瑟克從黑暗中進入光明,眼睛還適應不了燈光,在他茫然的時刻,聽到了銘心刻骨的聲音。
“哈拉瑟克兄弟,久違了!”
哈拉瑟克努力站穩還有些麻木的‘腿’,尋找着發出聲音的方向,終於,他看到了大帳的一角,站立着一個魁梧的身影。
“哈德文,你這個該死的傢伙!你把老子‘弄’來幹什麼?”哈拉瑟克的語氣冰冷,猶如冰塊。
哈德文哈哈一笑,解嘲的說道:“沒有什麼事兒,就是看到兄弟飢寒‘交’迫,伸手幫一把而已。你可千萬不要謝,舉手之勞,沒費多大事兒!”
哈拉瑟克幾乎氣炸了肺,惡狠狠的罵道:“當初是你這廝抓了老子,老子晚上睡不着,一晚上問候你娘八百次!今天又來裝好人,你他孃的想怎的?”
哈德文被無情揭了老底,尷尬的笑道:“俺娘死了好幾年了,你要是想她,跟着去我不反對。當初是各爲其主,難免冒犯,還請老弟多多海涵纔是。”
“怎麼,難道哈德文葉護要給自己換主人了麼?”哈德文依然不依不饒的嘲笑道。
“正是如此!”哈德文不開玩笑了,嚴肅地說道:“老哈吃夠了高仙芝這廝的苦頭,要想和穆斯林總督做個‘交’易,還請哈拉瑟克老弟穿針引線。”
哈拉瑟克終於明白了,原來哈德文起了壞心思,要當叛徒。不過,這事兒就有些奇怪了,安西唐軍在今天打了一場勝仗,軍營裡到處都是慶祝。安西唐軍一高興,還賞了自己一個烤羊‘腿’,讓自己飢餓多日的肚子享受了一回。按理說,革命低‘潮’叛徒衆多,形勢有利時是不能出現叛徒的,這是咋的了?
哈德文看出了哈拉瑟克的疑‘惑’,於是殷勤的請他入座。
哈拉瑟克活動了‘腿’腳,感覺到麻木的四肢有了感覺,於是走動了幾步,不客氣的坐在了地毯上,端起了茶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將滿杯水喝的一乾二淨。
“他‘奶’‘奶’的,你喝的這是什麼破玩意兒,一股馬‘尿’味!”哈拉瑟克喝了人家的水也不忘記咒罵。
哈德文沒有搭理他,抱着肩膀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明白,那我就跟你說說。今日之戰,安西唐軍大勝,究其原因,是我帶着葛邏祿將士偷襲了大食中軍大營,幾乎抓住了穆斯林總督。戰後論功,高仙芝那廝偏心,竟然以我軍先敗,後戴罪立功,功過相抵而不賞。”
哈拉瑟克明白了,原來是高仙芝賞罰不公,導致了哈德文起了異心,一怒之下救了自己,讓自己充當信使。
想到這裡,哈拉瑟克的心情完全安定下來。但是,哈德文臨戰先逃,高仙芝沒有給他記功,自己錯在當初,哈德文不應該如此憤怒。多年的生活經驗告訴哈拉瑟克,哈德文並沒有說實話。
哈拉瑟克冷冷的說:“你想做一筆‘交’易,就要拿出誠意,你的話說服不了我,更說服不了穆斯林總督。要知道,穆斯林總督是我見過的最狡猾的傢伙!”
對於哈拉瑟克的話,哈德文微笑着表示同意,於是,他將一封‘毛’筆書信的信扔到了哈拉瑟克的面前。
哈拉瑟克打開皺巴巴的書信,藉着燈火舉目一看,見到了幾行俏麗的蠅頭小楷:“仙芝,驚聞葛邏祿軍潛行西上,目的未明。哈德文面如鷹犬,鷹行狼顧,非忠厚之人,望加強守備爲盼。常清即日。”
哈拉瑟克哈哈大笑,調侃道:“封常清真是人才,將你勾畫的活靈活現,你的幾步走確實跟老鷹一樣,眼睛比餓狼還兇,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這封信如此機密,你是怎麼‘弄’到手的?還有,你調兵西上是爲了什麼?”
哈德文受到了無情的挖苦,面‘色’刷的沉下來,搶過了書信,在蠟燭上燒掉。
看着最後一點灰燼飄落,哈德文狠狠地說:“你知道,每到了秋天,我都要帶着鷹犬到草原上打獵,在這裡也不例外,一不留神,我的鷹抓住了封常清的信鴿。至於,我調兵西上的原因更簡單,拔汗那王阿悉蘭達幹是大唐的‘女’婿,戰後,怛邏斯城必爲拔汗那所有。老子不甘心,埋伏了一支軍隊,準備趁唐軍撤退後奪了怛邏斯城。”
“不錯啊,背後裡踢人一腳,很有‘操’作‘性’,那怎麼改了主意了?”哈拉瑟克好奇的問道。
“無他!”哈德文冷冷的說道:“今日慶功酒宴,高仙芝酒後失言,說是戰後要重修碎葉城,留下一支軍隊防守。有安西唐軍虎視眈眈,碎葉川盡在控制,我還敢奪取怛邏斯城麼!”
哈拉瑟克徹底明白了哈德文的野心,不過,他搖了搖頭,說道:“因此你就要背叛高仙芝,理由還算充足,不過,你這個辦法不行,要知道,怛邏斯城是石國所有。石國是大食的盟友,穆斯林總督不可能答應這個條件。”
“不!每顆棋子都有它的用處,分量不同,獲得的待遇也不一樣。”哈德文肯定的說道:“大食軍敗,死傷慘重,陣亡軍士兩萬餘衆,而安西唐軍主力損失甚微,士氣高昂,足以應對任何戰鬥。對於穆斯林總督來說,他已經失去了打贏的機會。我能讓他贏得勝利,他一定會答應我的條件。”
哈拉瑟克沉默了,不想再說什麼,穆斯林總督是一個‘精’於計算的人,權衡利弊,他一定會答應哈德文的條件。然而,石國畢竟是自己一方的,他不願意因此助紂爲虐,哪怕搭上自己的生命。
哈德文看出了哈拉瑟克的疑慮,於是說道:“高仙芝一旦失敗,穆斯林總督必然要繼續進兵,石國還能得到其他城市作爲補償,其他的幾個國家也是如此。而大食敗了,不僅怛邏斯城易主,昭武九國將一無所有,只能整體轉移到呼羅珊,過寄人籬下的日子。兩害相權取其輕,哈拉瑟克國王應該明白其中的厲害吧。”
哈拉瑟克如夢方醒,拍了拍腦袋,黯然說道:“不得不說,你這廝有道理,儘管很讓人噁心。好吧,我同意你的看法,就給你當一回說客。”
哈德文欣慰的一笑,走到‘門’前,掀開了氈簾,看了一眼天‘色’。
這是夜晚最黑暗的時刻,天‘色’‘陰’沉,雲層低垂,月亮的光芒漸漸暗淡了,啓明星在黑暗的夜空閃耀。
哈德文合上了氈簾,又站在哈拉瑟克的面前,臉上掛着得意的微笑,變戲法般從袍子裡‘抽’出一封信件,遞給了哈拉瑟克。
哈拉瑟克看也沒看,馬上抓到了手裡。
哈德文說道:“天已經快亮了,一會兒,讓親兵給你換一身安西唐軍騎兵盔甲,趁黑送你出去。信裡是我的條件,如果穆斯林總督同意,那麼,請他在怛邏斯城西山頂放一把大火。我軍見到大火,馬上突襲安西唐軍,從內部瓦解安西唐軍。”
哈拉瑟克沒有說話,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