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高高的山崗之上,封常青站在了懸崖上。[燃^文^書庫][www].[774][buy].[com]【燃文書庫(7764)】
遠山的殘陽如血,照耀的千山萬壑一片鮮紅,空氣靜謐得沒有一絲聲音,唯有微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和山崖下傳來了波濤拍案。
封常青看不到懸崖下面是什麼,因爲就在腳下,有薄薄的霧在空氣中蔓延,唯有下面傳來的流水聲依然清晰,讓他知道,在很遠的下面是一條流淌的河。
封常青站在懸崖上,山中的風吹來,襤褸的衣衫旗幟般的飄揚,和夏天萬物蔥蘢的景色形成了十分嚴格的反比。特別是他的臉上,滿是憂戚和愁怨的表情,唯有那一道醒目的刀疤的偶然抽動,讓人覺得他的靈魂還沒有丟掉。
封常青已經沒有心情眷戀這個讓人瘋狂的世界,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用力向空中彈起,猶如一隻鳥兒撲向了昏紅的天空。
封常青在天空自由的翱翔,壓抑許久的心情在那一刻變得異常的放鬆,然而,他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隨即,他覺得自己沉重的撞擊了地面。這一次撞擊如此強烈,他的思想永遠的沉寂了。
似乎過了一千年那麼久,封常青再一次睜開了眼睛。陽光猛烈的從一個破洞中透進來,讓他覺得昏眩。
封常青努力的辨認着身邊的景物,發現他已經躺在一個昏暗的土屋內,屋裡有很多粗笨的農具,牆上還有一些動物的毛皮。
封常青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只是覺得身體很沉重,他想挪動一下,卻覺得身不由己,身體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茅屋的門悄悄的打開了,一個窈窕的身影走近了黑暗,讓黑暗的茅屋變得有了些光彩。
封常青輕易地認出了這個穿白衣的女孩,就是自己曾經見過的,神一樣的姑娘。不過,他搞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能在這裡見到他。
封常青想,自己明明死了,怎麼又見到了以前見過的人,難道這個女孩是狐仙?
看到了封常青轉動的眼珠,這個女孩笑着說道:“你醒了,要吃一點東西嗎?”
封常青轉動着眼珠,看着這個無比生疏的地方,問道:“我在哪裡?我記得我在山上。”
女孩吃吃笑着說道:“嗯,你在山上,一不留神掉到了懸崖下面,元慶哥哥那麼喊你,都沒有留住你,幸虧下面不是石頭,而是一條河。最幸運的事,你在落進河水以前,又碰上了一棵樹。不過,那條河很深,元慶哥哥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你撈上來。”
封常青的臉紅了,女孩說自己是一不留神,這是給自己面子,當時自己就是要死。不過,沒有死成,現在對救了自己的那個元慶哥哥產生了興趣。於是問道:“元慶哥哥,他是誰?”
封常青話音未落,茅屋的破門再一次打開了,一個壯碩的漢子推門而入,後面跟着一隻很瘦的狗。
“我是席元慶,在山裡打獵,看到先生跳下了懸崖,順手就把你撈上來了。”這個漢子一指那一條溝,豪爽的說道:“當然,水深浪急,虎子出了很大力氣,沒有它幫忙,我要把你弄上岸還真不容易。”
救命之恩很大的,中國人稱之爲如同再造。儘管封常青不希望獲救,但不因此表示謝意就不對了,他努力坐起來,雙手抱拳,感謝地說:“感謝壯士援手,封某沒齒難忘。”
席元慶將手中的鋼叉掛到了牆上,將肩上的三隻兔子遞給了女孩,說道:“豔娘,將兔子整治好了,燉湯,加一些剛採來的山藥,給封先生補一補身子。”
豔娘答應了一聲,拎着野兔出去了。
席元慶走到封常青面前,盯着他的臉問道:“不知道封先生有什麼難處,竟然出此下策?”
席元慶雖然打扮粗野,然而談吐文質彬彬,讓封常青頓生好感,嘆息道:“大好人生,如何能輕易捨得,這都是被逼無奈的。”
封常青真是一言難盡,回憶起了自己的故事,在他離開香積寺以後,告別了豔娘,拖着一條腿來到長安。
封常青回到了祖宅,看到了原本破敗的家已經被燒得只剩下了殘垣斷壁,什麼都沒有了。
聞訊趕來的里長告訴封常青,自從那天他走後,牛二帶着幾個人趕來,沒有抓到他,就放了一把火。
里長嘆息道:“作孽呀,好好的宅子,一把火就沒了,鄉親們救火都來不及。封公子,你要到縣衙告狀,牛家欺人太甚,鄉親們會具結爲你作證。”
封常青無言的嘆息,牛家早已經買通了衙門,自己去告狀就是找死,拐賣良家婦女的罪名早在那裡等着自己呢。
宅子沒了,封常青已經徹底的成了無產者,但他的心裡還有割捨不下的牛大小姐。然而,里長的一盆冷水再一次兜頭潑下。
“兩個月前,牛家的大小姐被牛二那廝帶了回來。牛大掌櫃的馬上託媒人四處說媒,打算把大小姐送到禮部的李侍郎家裡做小老婆。沒想到,牛大小姐剛烈,一根繩子就尋了短見。”
封常青聽到這個噩耗,當即昏死過去。
封常青能夠活着,就是因爲心裡還有掛念,掛念着自己的妻子。可以說,對牛大小姐的思念,已經成爲他內心世界的全部,也是支撐他活着的動力。今天,他證實了自己心中最害怕聽到的消息,頓覺萬念俱灰,一口氣沒上來,思想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里長一看情況不好呢,馬上安排兒子將封常青送到自己的老家,終南山的一個村子裡靜養。
封常青昏迷了過去,而不是真的死了,昏迷的人總會甦醒的,他也不例外。在他醒了以後,不辭而別,一個人來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大山之中,找了一個懸崖,就跳了下去。
或許是苦難還沒有受盡,封常青再一次死裡逃生,被席元慶給救了。
這一段故事一言難盡,封常青甚至連訴苦的心情都沒有了,因此只是苦笑。
席元慶雖然在山中打獵,但因爲經常到集鎮出售毛皮,對社會的人情冷暖頗有心得,見封常青不願意多說,也就知道這人有難言之隱,因此不再追問,叮囑他好好休息,然後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