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來黑暗,終於艱難的翻過了山峰,封常青看到了一輪太陽在天邊升起。[燃^文^書庫][www].[774][buy].[com]【燃文書庫(7764)】
剛剛出來的太陽精力十足,光芒如火,熊熊燃燒着,照耀的羣山萬壑一片光明。
封常青擡眼看去,在朦朦的霧靄之中,一座繁榮的集鎮出現在不遠處。
集鎮已經甦醒了,雄雞鳴叫的聲音高亢,叫醒了沉睡的早晨。隨着雄雞的鳴叫,很多窗戶打開了,數百到炊煙裊裊升上雲端,天空有了一道別樣的景緻。
封常青撫摸着虎子,說道:“前面就是張家大集了吧,虎子?”
虎子搖了搖尾巴,衝着炊煙叫了幾聲。
封常青聽不懂狗的語言,但他能猜到這是自己要的回答,於是,拍了拍虎子的腦袋,說道:“虎子,我到地方了,你回去找你的主人吧。”
虎子撒着歡兒圍着封常青轉了兩圈,然後向來的方向跑去。跑了幾步,戀戀不捨的回頭張望,似乎依依惜別。
封常青心中升起異樣的感動,向虎子揮了揮手,然後,毅然決然的向山下走去。
虎子“嗚嗚”鳴叫了幾聲,然後一夾尾巴跑的好遠,很快消失在晨曦之中。
山路崎嶇,道路難行。封常青跌跌撞撞的走了很久,終於來到了張家大集。
張家大集是一個方圓百里熱鬧的市鎮,在這裡駐有一支唐軍。每到集日,附近的山民客商都在這裡交易。今天不是集日,但也有一些山民前來出賣山貨,購置必須的生活用品。有需求就有供應的,因此,這裡的一些坐商都是全天營業的。
在一個賣胡餅的小攤前,封常青拿出一個碎銀,換了一百多個銅錢,拿出兩個,買了一張很大的胡餅和一碗羊肉湯,邊吃邊和掌櫃的嘮着家常。
掌櫃的是一個三十幾歲的壯漢,姓劉,人稱劉三哥,看着就很豪爽,因此生意不錯。
胡餅吃完了,封常青也搞清了徵兵集合的地點。
鎮子不大,徵兵的地點就在賣胡餅小鋪不足一支箭的距離,封常青很快就走到了。
徵兵的地點稀稀拉拉的來了幾個山民,他們正在圍着一名連鬢鬍子的軍爺嚷嚷着什麼。
封常青擠開人羣,將徵兵告示遞給了連鬢鬍子軍爺,說道:“我前來報到。”
連鬢鬍子軍爺將告示打開看了幾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怎麼纔來,老子都要走了。”
封常青指了指告示,說道:“上面有我的名字。”
連鬢鬍子軍爺生氣的罵道:“馬老四要識得字,還用問你這個龜孫!快說,叫什麼名字?”
今天碰上了一個渾人,根本不懂道理!封常青暗叫倒黴,但人在屋檐下,不低頭就要碰的頭破血流,而自己已經碰得要碎了,不打算再找麻煩。於是說道:“我叫席元慶,是山裡的獵人。”
“山裡的獵人?”馬老四奇怪的看着封常青,咋看這身子骨都不像打獵的,倒像一個小白臉,就是這刀疤有點兒問題,還像一個爺們兒,於是說道:“走兩步給爺看看。”
封常青無奈,只好走了幾步。
馬老四搖晃着腦袋,張口罵道:“就你這個慫樣,還能是獵人,真要這麼進山,早就給兔子叼去了。”
這個狗東西夠能損人的了,老子再不濟,也不能讓兔子叼走,起碼也得是一隻狼才行。封常青恨得肚子里長牙,但他不敢頂嘴,辯解說道:“我前幾日追一隻老虎,一不小心滾到了溝裡,腿摔壞了,如果軍爺不要,那我就回去,反正我來過了,不是逃避兵役。”
“呀呵!”馬老四誇張的驚歎道:“還敢追老虎,你小子還有這本事?哎,你的個人裝備呢?”
封常青凜然一驚,壞了,自己來得匆忙,沒有想到要自帶裝備的事,但這時候,說什麼也不能承認,於是,兩手一攤,耍無賴的說道:“家裡窮,沒錢。你發了銀子,我好去買。”
在唐朝,當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兵的年齡爲25歲50歲,揀選原則是:“財均者取強,力均者取富,財力又均,先取多丁。”
而且,士兵的武器裝備要自備,包括:弓一、矢三十、胡祿(箭壺)、橫刀、礪石、大(解結錐)、氈帽、氈裝、行藤各一,麥九鬥,米二斗。
關於這一點,並不是唐朝皇帝摳門兒,而是自古如此。北朝民歌《木蘭辭》曾經說:“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來呀,給爺試一個,拉動了這張弓,老子就相信你追過老虎,而不是被兔子攆。”
馬老四擡手將後背揹着的角弓扔到了封常青的面前。
封常青低頭一看,見這是5石的硬弓。拉開這張弓,沒有幾百斤的力氣根本不行,而他根本就無法拉得開。這樣的弓,一般人根本不敢試試,自己就更加望塵莫及了,拿起來還不夠丟人的,因此,他沒有從地上撿起這張弓。
馬老四將硬弓插入弓袋,輕蔑的一撇嘴,嘲弄道:“還追老虎,老虎不追你就是你爹好事幹多了。回去,這樣的慫貨老子不要,讓村裡再送一個過來。”
一個在旁邊的山民驚奇地說:“席元慶是山裡最好的獵人,曾經打死過老虎,聽說虎背熊腰的。我雖然沒有見過,但也聽說他能拉得動5石弓,今天一見,怎麼不像啊。”
馬老四一聽,當時就急了,一把揪住封常青的肩膀,罵道:“你他孃的是冒名頂替的吧,就是爲了騙兩個軍餉。給我看起來,一會兒再算賬。”
幾名兵丁過來,一把將封常青按倒在地,用腳踩住,不讓他動作。
封常青的臉親切的接觸了泥土,這一股混合着牛糞和臭腳丫子的味道讓他乾嘔欲吐。這時,前來報到的人越來越多了,徵兵處明顯的熱鬧了起來。這些人都是山民,不懂得什麼規矩,大聲嚷嚷着,讓馬老四趕快給登記,然後領取徵兵的銀子。
馬老四急的擦了擦汗珠,對着一個士兵喊道:“胡三的肚子拉完了沒有,怎麼還不過來登記?”
士兵說道:“胡三從昨天就沒離開茅房,蹲在那裡就不出來,現在人都拉虛脫了。”
馬老四狠狠地在地上跺腳,無奈的罵道:“沒有彎彎腸子,就不要吃鐮刀頭。羊肉泡饃好吃,也不能吃它四大碗,那東西油太大,一般的肚皮消受不了,這下子吃出毛病了吧!”
馬老四跳腳罵街,像一條丟了骨頭的狗,在一旁幫助張羅的幾個士兵樂得前仰後合的。
馬老四急了,再一次發飆,罵道:“你們幾個狗屁不是的東西,也不學着認幾個字,今天傻了吧!”
士兵嘲笑道:“隊正,不是我們傻了,而是你傻了。人越來越多,登記不上,小心旅帥劉大人你的祖宗。”
“一羣天殺的小王八蛋!”想到了自己要挨一頓臭罵,馬老四登時氣餒了,嗓門再也大不了了,嘟嘟囔囔的罵道:“養你們這幫**玩意兒有屁用,吹牛皮一個頂仨,關鍵時刻都他孃的草雞了,任嘛都指望不上。”
趁着士兵們說笑,腳下放鬆了,封常青掙脫了兵丁的約束,走上前去一拱手說道:“馬隊正,如果不嫌棄,我還認得幾個字,能否借紙筆一用?”
馬老四看了一眼封常青,驚奇地問:“你認得字?”
“不僅認得,還寫得。”封常青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馬老四大爲高興,高呼一聲“俺的爹啊!”興奮地吩咐士兵準備紙筆。
封常青心腸變得暢快了,一不留神成了馬老四的“爹”,剛纔吃的虧都找回來了。
士兵們呼啦一聲散去,很快拉來一張粗木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寶和一本文冊。
封常青在硯臺上慢條斯理的磨好了墨,然後展開文冊,拿起了毛筆蘸飽了墨汁,吩咐道:“一個一個報上名來。”
馬老四看着封常青有模有樣的,覺得靠譜,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大聲的命令道:“沒聽說要報名嗎,都他孃的排好隊,一個一個來,不許亂了,等着師爺登記。”
馬老四一高興,對封常青的態度大爲改觀,不叫龜孫了,改口叫師爺了。
應徵入伍的山民迅速的排好隊,封常青筆走龍蛇的寫上了他們的名字。
很快,登記過的山民被士兵領走了,封常青扔下了手中的毛筆,靜靜的看着馬老四。
馬老四翻閱着文冊,羨慕的說道:“這兩下子真不簡單,比我們縣令的字都寫得工整。”
封常青整了整衣襟,說道:“馬隊正,我可以走了嗎?”
“走,往哪裡走!”馬老四放下了文冊,罵罵咧咧的表情不見了,換了一副熱情的面孔,笑嘻嘻的說道:“你以後就跟老子混吧。來來,把你的名字填上。”
封常青遲疑的拿起筆,問道:“那我填寫哪個名字?”
“老子眼光不錯,一般人甭想瞞住我,一看你小子就是冒名頂替的。”馬老四自吹自擂的說道:“不過,沒關係,你把席元慶的名字填上,在旁邊寫上你的名字就成了。唉,有人替就行,別太當真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呀?”
封常青沉穩的說道:“小人封常青,長安城的秀才。”
“怪不得呀,大地方的人寫出的字也大氣,看着就舒坦。不像胡三那個狗東西寫字蠍子爬的一樣,看着喪氣。”
封常青沒有心情搭理馬老四的誇獎,麻溜的將文冊整理好,恭恭敬敬的遞給了馬老四。
馬老四將文冊放進褡褳,笑着拍着封常青的肩膀說道:“以後跟着我混,有你的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不敢說,起碼吃得飽穿得暖,睡得實在。讓胡三那小子幹粗活去,那個狗東西,會寫兩個字,就跟老子拿把,一天拽的二五八萬似的,都沒有地兒容得下他了。老子這一回不慣着了,就讓他實實在在吃點兒苦頭,讓他知道太牛皮了要捱揍。”
馬老四還在嘮叨,封常青可急了,張口問道:“馬隊正,我的十兩徵兵銀子在哪兒,不是你要私吞了吧?”
馬老四拍了拍腦袋,笑着說:“瞧瞧我這記性,都長到狗身上了,幸虧你替我記着。這就給,當兵的賣命錢,少不了你的。
封常青直咧嘴,馬老四真不是東西,拐着彎兒罵自己是狗,讓自己佔的便宜又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