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蘭城,突騎施黑姓可汗莫賀達乾的府邸。
門外冷風陣陣,將人凍得發抖。室內爐火熊熊,散發着澎湃的熱量,讓人有了一種春天般的溫潤感覺。
在一幅巨大的軍事地圖前,莫賀達幹沉默不語。
莫賀達幹40幾歲的年紀,處在一個男人一生中最好的年齡。從外貌上看,他是一個個子很小腦袋很大的突騎施人,眼睛細小,鼻子很大,臉上泛着營養過剩的油光,留着一副誇張的連鬢鬍子。
自從突騎施汗國滅亡以後,整個民族遭受了浩劫,突騎施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在此情況下,莫賀達幹很乖巧的恢復了突厥民族的稱呼,自稱突厥黑姓可汗,撇清了和突騎施的關係。然而,他這個砍人的打手白當了,大唐朝廷似乎是忌諱突騎施人的強悍,沒有承認他的封號,隨便賞了一個俱蘭城鎮守使的名號了事。
儘管莫賀達幹心還不滿,但因爲突厥可汗的汗位空懸,他還留着一份希望,因此,還在老老實實的爲大唐朝廷防備着阿拉伯大食人的入侵,不敢公然不滿。但是,對於不可知的未來,他還是充滿警惕的,以清淨地方爲旗號,討伐突厥各部落,收降了很多牧民,實力有所壯大。
各部落臣服以後,莫賀達幹挑選了一些精壯牧民的充實進自己的部隊,加以訓練,壯大和朝廷叫板的力量。
莫賀達幹遠在長安數千裡之外,消息閉塞,做什麼事都很吃虧,因此,收買了夫蒙靈察,獲得了大唐朝廷的軍情邸報。不僅如此,他還經常派出間諜到庭州、龜茲和涼州,遠的甚至到達了長安,通過關係,蒐集大唐朝廷最新的消息。
幾個月前,莫賀達幹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大唐朝廷免去了阿史那獻磧西節度使的職務,讓他到長安覲見皇帝。這個不尋常的現象引起了他的警覺,認爲這是一個不好的信號,於是,馬上動員各部準備。他擔心自己的實力不足,無法單獨抗拒強大的唐軍,因此派出信使,聯絡上了大食呼羅珊總督阿薩德,讓他出兵西域。
阿拉伯人傳播伊斯蘭教的想法濃郁,甚至要到中國收稅,統治中國的長官人選都指定了,但因爲實在力不從心,因此一直隱忍,好看的小說:通靈師奚蘭。現在,西域的大門打開了,阿拉伯人聞風而動,馬上派兵越過阿姆河,在西域的北方陳兵,威脅安西都護府的西方。
阿拉伯人兵臨城下的消息擴散很快,不願意改變信仰的百姓逃離了家園,引起了安西都護府的震驚。作爲守土有責的一方藩鎮,夫蒙靈察坐不住了,派使節督促莫賀達幹採取防禦措施,防止那些吃椰棗的野蠻人進西域攪局。
莫賀達幹做了那麼多的無用功,就等着安西都護府派出使節。於是,借坡下驢,以抵抗阿拉伯人爲名集結了所部4萬大軍,在俱蘭城周圍築壘設營,名義上是保衛重要的戰術據點,實際上是收縮兵力,將分佈在各地的力量集結成一個拳頭,準備和大唐朝廷翻臉。
莫賀達幹準備的十分充分,準備一旦有政治上的重大變化,立刻進軍黃姓突騎施人控制的怛邏斯城。奪取怛邏斯城以後,勾結大食,徹底和大唐脫離一切聯繫。
情報很快就到了,在今天,秘密情報呈上了莫賀達乾的案頭。消息讓他很氣憤,安西都護夫蒙靈察派500唐軍,護送阿史那獻進入怛邏斯城,在城中舉行了汗位登基儀式。
多年的擔心終於變成了現實,莫賀達幹既憤怒又心酸,自己背叛了蘇祿可汗,強大的突騎施汗國因此成爲了一盤散沙,成爲了民族的罪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睡不着的時候問候自己的母親。本以爲看在自己出力甚大的份兒上,大唐朝廷能夠論功行賞,讓自己統帶支離破碎的突厥各部。誰想到,自己就是那一塊髒了的破抹布,大唐朝廷根本不把自己當回事兒。
莫賀達乾的怒氣不可遏制的上升,對着部下怒罵道:“首誅蘇祿,我之謀也,今立史獻,何以賞我?”
說着,莫賀達幹暴怒的將地圖從牆上扯下來,三把兩把撕成了碎片。
砸碎了能見到的任何東西,包括兩個漢人奴僕的腦袋。莫賀達幹猶自暴怒不已,不顧一切的下達了命令,派出信使,攜帶地圖,請求大食呼羅珊統帥進兵,俱蘭城不對大食軍隊設防。
然後,莫賀達幹刻木爲信,並附上一枚金箭,用蠟封印,以爲信符,派兵送到歸附的突厥各部。
突厥民族有文字,語言表述並不困難,但他的可汗在傳達重大命令時,一定要“刻木爲信”。這是遺留下來的“祖宗舊制”,即相當於中國曆代王朝調兵的虎符。
各部酋長接到信符,立即應徵備戰,戰馬的裝備、給養皆由牧民自備。
安排好了一切,莫賀達幹終於冷靜下來,讓衛士在牆上掛上了一幅新的地圖。
撫摸着地圖,彷彿真的掌握了美好的河山。莫賀達乾的目光一直向南方看去,如果越過了怛邏斯城,南方沒有任何阻礙,突騎施黑姓可汗的軍隊獲得了牢固的大後方,可以越過碎葉水,一直向南,迅速奪取安西都護管轄的廣大地區。
奪取了突厥故地,擁有了廣闊的山川,浴火重生的突騎施汗國今非昔比,在東、北兩個方向和吐蕃、大食接壤。有吐蕃和大食兩大軍事集團的支持,突騎施民族縱橫自如,合縱連橫,勢必會形成和唐軍對峙狀態。
莫賀達幹深知實力決定結果,只要自己佔領了安西都護府的地面,完成了蘇祿可汗無法完成的偉業,一個支離破碎的民族必然可以團結在一面旗幟之下。突騎施民族擁有了強大的實力,大唐朝廷必然在實力面前屈服,承認莫賀達乾的突騎施汗國。
未來是需要自己經營的,不善於籌劃,就不會有未來。既然別人不給,那就自己搶過來,沒聽說過麼,偷來的老婆更有滋味!莫賀達乾的拳頭狠狠砸到地圖上的怛邏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