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軒 瞬間而起的念頭，隨後便被自己否定了。這陳澄之如果不想爲之，不會將這鑄造的方法說得這麼詳細，而且，精益求精，也和他的技法相符合。
“所需何物，可否告之？”想到此處，陸軒 便出口問道。
其實，陳澄之剛纔沒有直接點明是什麼特殊的材料，並不是想隱瞞，否則他就不會說得這麼清楚了，只是順嘴用了“特殊的材料”，忽略了罷了。聽陸軒 這麼問，這才明白過來，笑道，“老朽過於專注了。
“這種特殊的材料，就是百年左右的老紅漆，而且鑄造這一件銅爐，恐怕就得用二兩以上。”陳澄之解釋道，“漆雖普通，但是有年限要求，所以確實不容易一時就尋到，我是擔心會浪費一些時間。”
“天助我也！”聽了陳澄之的話，陸軒 心裡暗暗叫道。他撿漏的那件尤犀，就是包裹在一件剔紅漆杯裡，取出尤犀之後，那杯的殘片，他恰好收了起來。
這倒不是因爲他特別細心或者有什麼怪癖，而是古玩之道，有時候講求個佐證，這東西往塑料袋裡一裝又不佔地方，所以順手就收了起來。
陸軒 面露喜色，卻仍耐着性子問道：“爲什麼是紅漆？又爲什麼要求百年左右？”
“紅漆的顏色來自氧化鐵，所含的成分有助於形成包漿，而百年左右，是先師所傳，並未詳細分析，我個人分析，想是時間太短則溼氣未淨，時間太長則脆性太重。”陳澄之也不隱瞞，解釋了一番。
“我恰有民國初年的剔紅漆杯殘片，正好滿足您的要求。”陸軒 放了心。
“那真是萬事俱備了，如此甚好！”陳澄之看陸軒 露出喜色之時，就猜測他可能有門路，沒想到直接就能提供，也是一陣歡喜。
三人又簡單商量了一番，陸軒 和楊偉便起身告辭，臨走時，陳澄之主動用一個盒子裝好了琮式瓶，遞給了他們。
人都有好奇心，而喜歡古玩的人好奇心尤重。回到軒古墨之後，陸軒 和楊偉的心裡，都已對這銅香爐的蓋子猜測了千百遍。
不過，越是好奇，心裡就越是煎熬，畢竟，天下之大，何時何地才能尋得這香爐的蓋子？又或者，這蓋子已經毀了沒了也未可知。在這種心理之下，兩人居然都沒有開口討論蓋子的事兒。
“給他錢就是了，幹嘛要把萬曆青花大罐給他？”心裡想着銅香爐的蓋子，楊偉卻突然問了這個更爲直接的問題。
“你覺得以他這個手藝，會缺錢麼？”陸軒 點了一支菸，風吹來，眼神似有些唏噓，“我一說萬曆青花大罐，他的眼睛就亮了，這東西才能打動他的心，否則他也不會有如此誠意讓我們拿走這件琮式瓶。”
“但萬曆青花大罐這樣的東西不好找了。”楊偉嘆了一句。
“要是好找，他能眼睛一亮麼？不過，萬曆瓷器的代表作品是五彩，要收藏青花瓷器，還真像你說的，要瞄準元青花和永宣青花，所以我才捨得放手。”陸軒 拍了拍楊偉的肩膀。
“嗯。”楊偉點點頭，想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而後確實憋不住了，又問道，“你覺得這‘驚天之秘’是爐蓋的鑄造方法還是煙霧的形狀？”
“你覺得倭國人會對銅器的鑄造方法感興趣麼？知道了又怎樣？難不成還要費力去造仿品？”陸軒 反問道。
楊偉琢磨了一會兒，恍然明白了，是啊，肯定是煙霧形狀有問題。不過，料想那煙霧的形狀，可能反映了一個歷史問題，對於華夏人來說，確實值得探究；但是，對於倭國人，如何會對華夏的歷史問題感興趣？
難道······
“你是不是覺得這煙霧的形狀，可能是一種指示？”楊偉旋即問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現在八字還沒一撇，想了也沒用，不管是什麼，作爲一個華夏人，竭盡全力都是應該的。”陸軒 笑道。
“你真的變了！”楊偉幽幽感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陸軒 笑容不變。
要在以前，這話怎麼聽，楊偉都會聽出淡淡的裝逼味兒，但是現在，他和陸軒 一起經歷了這些個事情，也確實感同身受。只是這古玩江湖，更多的是暗流，一個個人前人後，就算暗裡吃了虧，明着都說不疼。
用趙麗蓉老師的話說，不疼？可能有內傷！
這話得用唐山腔纔夠味兒。
只是這件事兒，得等到一個月之後才能見分曉了。
回到軒古墨之後，陸軒 想了想又對楊偉說道，“我得給你加薪了。”
“這種事兒就不要跟我商量了，你做主就行了。”楊偉面上嘿嘿笑道，但心裡一點兒都沒犯迷糊，“你放心，不該賺的錢，我扛不住，要是把做人的根兒丟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你想多了，跟那個沒關係，你要想折騰，加再多的薪水也沒用。既然身在江湖，那就不能沒有兄弟！”陸軒 轉身，楊偉上前，兩人來了個熊抱。
“哎呦，不好意思，這來的真不是時候。”正在此時，軒古墨的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人五人六的男青年，手裡還提着一個紙袋，看到抱在一起的陸軒 和楊偉，這臉上的表情尷尬中夾雜嘲弄，顯然，他是誤會了這倆大男人的狀態。
“不好意思，我們惺惺相惜，情不自禁！”楊偉鬆手轉身，打量了一下男青年。
“明白，明白！”男青年乾笑道。
“這玩笑能亂開嗎？這誤會大了！”陸軒 對楊偉說了一句之後，又對男青年說道，“老兄，這我得給你說清楚，這是我們兄弟的感情，可不是你想的斷背，我有女朋友，我兄弟的取向也很正常！”
“我本來就沒誤會。兄弟抱一下，說說你心裡話嘛！”男青年反應倒快，還提溜出了一首口水歌的歌詞。
陸軒 看了看男青年手裡的紙袋，“老兄你這是有東西要出手？”
“有幾樣小東西，不知老闆懂不懂。”男青年說話間，將紙袋在櫃檯上一放，卻並不離手。不過，從他手上的動作來看，紙袋裡的東西應該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