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只有那些身手高明的武將武生才能夠看得出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
袁飛眼睛微微一眯,雖然剛纔只聽到了一聲金鐵相撞的震鳴,但是憑他的眼力可以清楚的看到剛纔洪晃手中之劍的劍身在一瞬間以不同的角度分別撞在章武的狼牙巨錘之上足足一十三下,也就是說剛纔的一瞬間洪晃便出手了一十三劍,由於速度太快所以疊加起來只發出了一聲震鳴,正是這一十三劍將章武的巨錘下砸的力道悉數化解。
用錘不像用劍,用劍可以劍走輕靈甚至中間變換數十個招數用以誘敵殺敵,章武巨錘沉重渾厚,一般情況下只能用作馬戰重兵,根本不可能中途變招,只能大開大合,直線打砸,揮舞起來最重要的便是通達順暢,要有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氣勢,力道摜起來後越舞威力越大,越舞速度越快,最後更是巨錘帶着人走,所過之處無物不破全都砸個稀巴爛。
如果不能力灌錘身使得順暢的話使錘者便立馬遭到巨錘之中的力道反噬身形遲滯,尤其是在巨錘剛剛揮舞起來的一瞬間,使錘者全身力量全都灌注在錘身之中,旋力未成,要是在這個瞬間被人阻滯錘式,舞錘之人灌注在大錘之上的氣力立馬便會好似爆涌湖海般倒灌而回,輕則筋脈不暢重則傷筋動骨,而洪晃那一十三劍便將章武狼牙巨錘中的順暢念頭生生阻住,章武運在大錘之中的千斤巨力一下反噬回來,使得他身子驟然一僵,隨後洪晃輕飄飄的便轉到章武背後用斷劍抵住章武后心。
說起來簡單,實際上洪晃這一招得手不光需要勇氣技巧和對錘這種兵器的深入瞭解,還需要對自己的深刻認知和對對方力量的評估,如果將對方估計得過低,用劍根本攔不住對方的狼牙大錘絕對會被一錘砸成肉醬,那十三劍連擊化解巨錘力道更是將劍術四兩撥千斤的技巧應用到了極致,分別用到了挑、託、抗、頂等十三種技法,雖然最後劍身還是被大錘砸斷但是卻也險之又險的達到了目的。再加上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多少人敢於直接用劍去對抗大錘這種超重兵器的,也正是因爲如此章武包括所有人都只算計到了洪晃會躲閃遊鬥卻根本沒料到洪晃會迎錘而上,這般出其不意洪晃這纔會出其不意險中獲勝。
其實章武和洪晃之間的武道水平都是處在化兵期這一階段,彼此之間差距並不大,要是任由章武將狼牙巨錘的力道完全貫通起來揮舞起來的話,洪晃便只有遊鬥一途,到時洪晃的勝算只在五五之間。
袁飛心中暗自思量自己和洪晃互換如果他不使用道術只以武術而論絕對無法比洪晃做的更出色。再加上剛纔洪晃那輕飄得好似煙霧一般的身法,袁飛越加將洪晃當成自己最大的對手。
啪啪的鼓掌聲在靜寂的蟠龍校場突兀的響起,掌聲的來源竟然是鄭則仕。
隨後一衆武將紛紛帶頭鼓起掌來,他們是能夠看出來洪晃這一劍取勝其中的玄妙之處的,再加上有鄭則仕帶頭一個個都拍的響亮。
其他的文官則一個個一臉迷茫,不過受到感染都下意識的舉起手來,隨後剛剛舉起手便又都僵住了,因爲洪熙照此時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沒有一絲鼓掌的意思,衆文官向來以文壇領袖有着活聖人之稱的洪太師爲首,仰其鼻息,此時洪熙照不爲自己的兒子鼓掌,再加上剛纔大殿之中發生的事情就是傻子也明白這裡面有情況,更何況是這些在朝堂中摸爬滾打的人精,就見這些文臣一個個悄然低頭垂目將兩手縮了回來,深深地藏在了袖子裡。
於是涇渭分明的現象發生了,武將們紛紛鼓掌而文臣們卻一個個縮頭縮手。
章武被自己巨錘之中的力量回灌,心口血氣翻涌,一張臉通紅似火,喘息幾下後方消化了力道,悶哼一聲,將手中的狼牙巨錘錘柄往地上一墩,一下震裂了七八塊長條青石,顯然輸得並不服氣,但是輸了就是輸了,人家都用劍戳着他的後心了,要是生死之戰那一劍便要了他的性命。
“我認輸!”嗡嗡的聲音從章武嘴中噴出,聲音之中雖然滿是不甘,但是卻也帶着三分豪氣。
洪晃見章武已然收手,微微一笑也將手中的斷劍收起交與左手,並將虎口迸裂的手微微一縮來回活動着舒緩酥麻的筋骨,顯然他雖然抵住了章武一擊卻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至少右手暫時連握劍都有些困難了。
此時景隆皇帝身旁束手站立的便是武侯祠宣佈聖旨的十大紅袍公公之一的包公公,景隆皇帝低聲說了兩句後他便朗聲宣佈:“第一場,洪晃勝!”
第二場袁飛對洪桀。
無疑這也是備受關注的一戰,袁飛剛剛在殿中策論之中從金科狀元洪晃手中奪了頭名,再加上他的身世奇詭來歷莫名,所以隱隱然成了焦點中的焦點。
洪桀一臉興奮地神情,臉上的肌肉都在微微發抖,他早就想要和袁飛動手了,自從袁飛在武侯祠前當衆羞辱他開始洪桀便認定了早晚要將袁飛凌遲碎剮,一想到自己因爲那件事成爲整個瀛都的笑柄這股怒氣便憋在心中日日煎熬着他,此時的他眼中甚至鑽出一絲嗜血的意味,整個人都散發着濃重的血腥氣,洪桀在兵器架上挑選了一把軍中常用的砍山刀,這種刀刀背厚重刀身弧度較大,乃是雙手刀,足足接近三十斤重,本身便帶着一股凌厲的嗜殺念頭,雖然洪桀脣紅齒白麪目英俊,但是那股相同的嗜殺嗜血之氣卻將兩者貫通起來,陰柔的洪桀和這威猛無濤的砍山刀配合起來竟然有種相得益彰的感覺。
洪桀目光如電射向袁飛。
袁飛立馬便感覺到了,不過他不在乎,他現在一出門到處都是這般的目光看他,那些被他欺辱的武生們一個個都恨不得吃它的肉喝他的血,換句話說他已經習慣這樣的目光了。
袁飛在兵器架前走了一圈,順手將兵器架上用來捆綁兵器的麻繩解了下來,袁飛的這個動作使得整個蟠龍校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誰都不知道袁飛要做什麼,就連鄭則仕和一直閉目養神的洪熙照都不由得微微皺眉。
要知道麻繩雖然結實但是根本受不了砍山刀一擊,拿這種東西作兵器的話實在是有些兒戲了。分明是在戲耍洪桀。
其實對於袁飛來說用什麼兵器都不如用自己的手,他修煉盜經上的功法練得就是一雙手掌,盜經上也有一些器物手段但是都是用來進行偷摸盜取的平常之物,要是此時拿出來便立馬自揭老底讓人看出來自己是一個賊,並且以袁飛此時的手段基本上也已經用不上那些器物了,真叫他拿起兵器來反而礙手礙腳的十分不舒服,所以他便抽了根再普通不過的麻繩出來。
洪桀一愣之後目光一凝,“袁飛,你想找死不成?”
袁飛卻嘿然一笑,臉上滿是欠揍的譏諷之色,袁飛這笑容練了許多天了,此時已入化境,只要一笑對方便會有種被人欺辱撩撥甚至往臉上吐痰一般的感覺,傳遞出我看不上你,我看不上你的同時連你的祖宗十*八代都看不上,你和你的祖宗十八*代加在一起在我眼中就像是一條癩皮狗的意境。
洪桀原本就好似一個火藥桶一般,此時被袁飛一笑便好似一下被引燃了一般,轟然爆炸,此時的他頭髮根根立起,英俊的面目都有些扭曲起來。
遠處觀戰的洪熙照目光微微一閃,露出一絲不滿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