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飛和身後的一百零八條狗安靜的趴在草地上,半人多高的青草將他們的身形徹底隱藏起來。
遠處一條蜿蜒的隊伍正在緩緩前行。
袁飛叼着一根草棍,眼睛微微一眯,他們剛剛穿過風暴帶便遇到了這支押送輒重的隊伍,這隊伍共有十八輛大車,全靠人力推行前進,隊伍最前面的車上掛着的龍旗可以清楚地傳遞出這支輒重隊伍直屬於大將軍部。
輒重兩旁各有一隊百名軍士押運護送,
黑老大和老鐵馬匱對視一眼,他們都不知道袁飛爲什麼見到這輒重隊伍沒有立即避開,按理說他們這些人現在是最見不得光的,雖然不知道袁飛在打什麼主意,不過他們卻都有一種特別不妙的預感。
袁飛回過頭來看向一衆叫花子般的戰士,隨後壓低聲音道:“黑狗,這些輒重都是什麼?”
黑老大眯眼細看,隨後道:“從輒重車的重量上看兵器,應該是鎧甲,糧食,弓矢!”即便是黑老大現在也有些緊張,不知道袁飛究竟意欲何爲,連袁飛對他的黑狗稱呼都沒怎麼在意。
袁飛搓了搓手眼中流露出一絲叫黑老大心底發寒地貪婪。
隨後袁飛的話語險些將他嚇尿褲子:“這批輒重咱們要了!”
袁飛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他身後一衆軍士都在支着耳朵聽着,袁飛這句話不光嚇得黑老大要尿褲子,其他軍士聽完之後都是渾身一軟有種再也爬不起來的感覺。
黑老大愣愣得盯着袁飛看了好半天才有些癡呆的吼道:“這是掛着龍旗的直屬於大將軍部的輒重,相當於皇上親臨,你要搶這些輒重我們就成欽犯……”黑老大還沒說完便被馬匱將嘴死死捂住,因爲他聲音越來越大顯然已經有些不被自己的意志控制了。
幸好遠處的軍士只是往這邊看了兩眼便沒怎麼在意。
袁飛身後這些軍士沒有怕死的,但是卻沒有不怕皇權的,更沒有不怕大將軍部的,砍他們的腦袋他們眉毛都能不皺一下,但是讓他們去搶大將軍部的物資輒重立馬便會嚇破他們的狗膽!
袁飛臉上嘲諷的一笑道:“沒出息的病貓!你們這些蠢狗現在都是欽犯,身爲餌料卻不死即是逃兵!大將軍部怎麼了?就是大將軍親自押送這批輒重我也要定了!軍法明令,殺一隻獸王官升一級,可免死罪,咱們吃了這批輒重然後去十萬大山之中砍殺一百個獸王就是!就你們現在身上這些破爛去了十萬大山就是找死!”
袁飛確實不在乎大將軍部,皇帝他都氣死一個親手殺了一個,又怎麼會在乎一個區區的大將軍部!
黑老大震驚了!捂着黑老大嘴的馬匱震驚!老鐵震驚了!一衆軍士全都震驚了!
一衆軍士連眼珠子都不會動了,劫大將軍部輒重,殺一百個獸王……
雖然這是一件及其荒唐的事情,但是從袁飛那無可置疑的口中說出來帶着強大的可行性,畢竟所有人都看到了袁飛自己一人便手刃了三隻獸王,並且還有餘力將他們一一打敗。
袁飛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冷聲道:“蠢狗,你們的狗命是我的,狗身子也是我的,哪來這麼多廢話!我說要了這些東西你們就給我衝上去咬人!”說完袁飛便不再理會身後一衆石化了一般的軍士,繼續觀察那些輒重,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貪婪之色。
“魔鬼!”
一衆軍士心中莫名其妙的浮現出這個詞語。
黑老大使勁吞嚥了口口水隨後有些艱難的看了看身邊的馬匱。
馬匱深吸口氣隨後微微點了點頭。
黑老大再去看老鐵,老鐵目光此時閃爍不休,好一會後才下了決定,目光陡然間狠厲起來低聲卻堅定地道:“我們早就已經沒退路了,從被選爲餌料開始便已經沒退路了!”
一衆軍士原本閃爍不休的目光隨着這句話緩緩堅定下來,最後泛出狼一般的油綠之色。
不錯他們早就沒有退路了,身爲餌料便要死在戰場之上,活着就是一種恥辱,就是逃兵!軍法無情,不會去問你們怎樣活下來,軍法只知道軍令是戰死爲止!活着就是滔天大罪!
如果真的能夠進入十萬大山之中砍殺一百餘個獸王那就不同了,他們非但不是逃兵還是英雄,升官加爵不在話下!家中父子兄弟皆能大露風光。
“一羣白癡!做狗都不配!”袁飛感受到身後的變化冷哼一聲!
一衆軍士原本便如狼一般的目光此時更綠了!對袁飛的悶火簡直要將他們燃燒起來一般。
此時輒重剛好來到袁飛一衆人身前不遠處。
黑老大和一衆軍士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們殺了數不清的妖獸卻從來沒有搶過自己人的輒重,尤其是這輒重還是掛着龍旗的大將軍部的,這使得他們這些沙場老手都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袁飛突然站了起來。
就那樣突兀的站了起來。
就那樣簡簡單單的站了起來。
“把輒重都給老子留下!”一聲暴喝簡單直接的傳遞了袁飛的意圖!
傻了!
袁飛身後像毛毛蟲一般弓着身子撅着屁股恨不得將自己藏在土裡的一衆軍士傻了。
押運輒重的一衆軍士傻了,推運輒重的民夫傻了。
凝固!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凝固了。
叫花子一般破衣爛衫的袁飛一臉囂張跋扈的站在那裡。
隨後便是鬨堂大笑。
那些衣甲光鮮的押運軍士哈哈大笑起來,有一個甚至一個不慎站立不穩跌坐在地,拍着地面哈哈大笑。
“叫花子,你是不是餓瘋了?”
“這不是攔路搶劫麼?”
“哈哈哈哈……”
袁飛身後的一衆軍士覺得臉上通紅火熱,臊得就要滴出血來。
這一衆軍士原本以爲袁飛會有什麼周詳的計劃,然後分派均勻,最後纔有步驟的動手,哪裡想到他竟然這麼直接的跑出去攔路搶劫,這,這太沒技術含量了!
他們卻不知道現在袁飛在做的纔是他的老本行,對於修習盜經的袁飛來說當兵只能算是副業!說到爲盜這方面的技術含量整個商國恐怕沒人能夠強過袁飛!
袁飛臉上沒有絲毫變化,不緊不慢的甚至還帶着一絲懶洋洋的氣息說道:“狗兒們!都給老子起來嚇破這羣耗子的鼠膽!”
真不想起來,真想鑽進土裡。
雖然都這樣想着,但是一衆軍士們還是一個接一個站了起來。
破衣爛衫,灰頭土臉,破兵爛甲,一百來人……
那些明盔亮甲的軍士先是一靜,隨後笑得更兇了。
“哈哈哈哈……這不是山大王吧……”
“叫花大隊吧!”
“唱鳳陽花鼓的?”
整個草地上到處都在迴盪着這樣的譏笑聲。
這一百零八個軍士都是各營精銳,那裡受過這樣的羞辱,一個個最開始還面色羞紅,後來全都冰冷起來,他們從袁飛出現開始便一直被袁飛這般嘲諷挖苦,內心之中的憤怒之火早已被壓縮到了極致,這也就罷了,畢竟袁飛確實厲害,不但將他們一一戰敗還直接放話只要他們能殺了他袁飛就可以恢復戰士的尊嚴,所以被袁飛挖苦他們只能聽着憋着,但是這羣押運兵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各營之中檔次佔中等的貨色,這樣的小卒也敢嘲笑他們?
有種凝重的東西緩緩從這一百零八個戰士身上溢出……
緩緩地,押運軍士的笑聲漸漸小了,很快的便鴉雀無聲,押運戰士的臉上皮膚開始繃緊,都露出凝重至極的表情。嚓啷嚓啷的抽兵器聲密集響起……
精銳到哪裡都是精銳,即便身上穿的再破也是精銳。
那股噴發出來的沖天氣勢不會被衣裝掩蓋,那萬獸叢中殺進殺出的澎湃殺機不會被破兵爛甲掩蓋。
而這些戰士身上厚厚一層散發着濃烈血腥氣的血殼更加直觀的展現出來他們的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