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高見成出了宮,回家用午飯。
下了馬車一進家門,飯是沒心思吃了,徑直奔書房而去,管家範專也沒有請用,而是尾隨去了書房。
高見成表面淡定,內裡心焦,口乾舌燥,今天上午已不知灌了多少茶水,此時依然口渴。
待他潤了潤口,面帶憂慮的範專方問了聲,“老爺,情況怎樣?”
高見成放下茶盞,“飛花閣和真靈院的掌門都被吊在了青山郡的城頭上,南州那邊的情況有些不妙,聽消息,商朝宗好像在集結人馬趕往定州。”
“啊!難不成要攻打定州,商朝宗能有這麼大的膽子?”範專吃驚不小。
高見成:“什麼膽大膽小,南州他還不是照樣吞了。按理說是不敢的,可童陌已經在安排人手重新清點朝廷所控制州府內的兵馬錢糧,並諭示下面各部衙節省開支。看得出,他已經在爲以防萬一做準備了。”
範專有些狐疑,“就因爲攻打了茅廬山莊,牛有道就要興兵作亂,三大派能坐視嗎?”
“一個小小茅廬山莊竟能挫敗如此強勢的攻擊,連宗元都被殺了,這分明是早有防備。既早有預知,牛有道卻不向三大派警示,寧願冒風險,再想想宋使被殺導致宋國大軍壓境…老範,此事不敢細想,細思極恐啊!”高見成輕輕敲了敲桌子,“蓄謀已久,定州怕是在劫難逃!”
範專若有所思,旋即又擔憂道:“那大爺怎麼辦?南州一旦撕破臉來,又豈會讓大爺好受?”
高見成幽幽嘆道:“那孽子死活不重要,可高家兒孫滿堂,上上下下百餘口的性命怕是要被他給連累。目前的局勢看來,倒還有一線希望。”
見他目光詭譎,似乎已作出了什麼打算,範專忙道:“老爺,有什麼打算宜早不宜遲啊!”
高見成語氣低沉:“商朝宗不出兵還罷,一旦出兵,朝廷絕不會承認少明是朝廷派去的,這就是一線希望!”
範專疑惑,“希望何在?老爺自己不是也說了麼,牛有道手上捏着人,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啊!”
“所以要阻止牛有道拿少明做文章!”高見成輕輕用力點着桌面,“朝廷不承認派了少明去攻打茅廬山莊,牛有道也當少明不存在了,結果又會如何?”
範專恍然大悟,懂了,“如此一來,朝廷便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會壓住不讓朝中人追究大爺的去向,也就不會牽連到老爺,高家的危機便過去了!可是…”他一臉爲難,“牛有道又豈會任由我們擺佈?”
高見成冷哼,“他不是要錢嗎?給他就是了!比起高家百餘口人的生死存亡和前途,那點錢又算得了什麼,只要能保住現有的,錢財以後自然會回來。”
範專頓時迷糊了,“老爺您不是說牛有道就算拿了錢也會鬧得人盡皆知嗎?更何況,牛有道索要的是一個億的金幣啊!高府的家底,到哪去弄那些錢去,真要大肆張羅的話,怕是無法掩蓋。”
高見成:“誰說給他一個億了?我到哪拿出一個億來給他,你算一算一千萬能不能拿出來?”
範專疑惑不解,“一千萬倒是能湊出來,可是一個億變成一千萬,這差別是不是太大了點,牛有道能鬆口嗎?”
高見成低聲反問一句,“燕國的江山值多少錢?”
“……”範專目瞪口呆,驚疑不定,欲言又止。
高見成起身,到他身旁,低聲道:“商朝宗的野心,路人皆知,這次的蓄謀越發佐證了這一點。我在朝中位高權重,在燕國境內經營多年,門生故吏遍佈,如果換我願意幫忙,對他們的野心來說,又豈是那一個億能比的,你說他們會如何抉擇?”
範專明白了他的意圖,自然也明白意味着什麼,倒吸一口涼氣。
高見成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擺手道:“事到如今,我高家已無退路,朝中是些什麼人,你我皆心知肚明,皆豺狼虎豹之輩。我若垮了,破牆衆人推,破鼓亂人捶,還不得把我給往死裡踩,屆時連那些阿貓阿狗也敢對你肆意妄爲,你讓我如何能眼睜睜看着高家上下轉瞬變得豬狗不如?到時候倒黴的不止我高家,依附於我的那些門生故吏全部都得完!”
範專顫聲道:“老爺,這可是…”有些字眼他不好說出口,但不得不提醒,“一旦事情敗露,萬劫不復啊!”
高見成:“我若不作爲,萬劫不復就在眼前。商建雄那人我太瞭解了,雖有強國之心,卻不是個有擔當的人,容不下錚臣,所以朝中盡是些不事國事的曲意奉承之輩。上樑不正下樑歪乃是至理名言,燕國如今亂象叢生,皆拜朝中妖孽橫行所致。”
擡手拍在了範專肩頭,“他是不會爲我高家有什麼擔當的,我可以預見,我兒子明明是爲他賣命,我高家卻要落個家破人亡羣起而攻的下場,便宜了那些豺狼虎豹,這讓我如何能甘心?既然是他不仁不義在先,也就休怪我不忠!”
範專紅了眼眶點頭,“明白,老奴都明白,可朝廷目前畢竟還是勢大!”提醒那樣做的後果。
高見成:“所以這事我不能假他人之手,只能你親自前往去見牛有道,決不能走漏任何風聲。我讓你帶一千萬過去並非贖人,只是代表我的誠意,爲我穩住他。只要你爲我闡明意圖,他就會挾持少明做人質,也就保住了少明的性命。我只要牛有道給我一個交代,讓朝廷知道少明已經死了!這對他並非難事,卻關係我高家上下所有人的生死榮辱!”
範專懂了,都懂了,話說到這個地步,哪還能不懂,目中含着淚光點頭。
高見成把了他的胳膊,“老範,事不宜遲,你必須儘快趕到青山郡去見牛有道,必須搶在牛有道拿少明做文章前把牛有道給摁住,高家上下的禍福榮辱皆寄託在你此行!”
範專:“老奴明白,可路途漫漫,老奴怕時間上來不及…”
高見成擡手打住,“這個你不用擔心,隆親王掌管着商氏皇族事物,那邊有一隻朝廷匹配的可載人的大型飛禽。皇族,老夫權責監督的範圍,商氏皇族子弟這些年乾的那些破事,老夫不知爲他們壓下多少,隆親王不至於連老夫這點面子都不給。”
範專有點爲難:“老奴年紀大了,這天上飛來飛去吃不消,也駕馭不了。此事機密,讓修士護送又不妥。”
“讓修士護送,事後安排人…”高見成擡起一根手指,做了個抹脖子殺人滅口的動作。
……
定州刺史府外,不斷有馬蹄聲疾馳而停,一個個將領接到傳令陸續緊急趕到。
人員到的差不多了,薛嘯匆匆下達調兵遣將的軍令。
等到諸將紛紛領命而去,又有兩夥修士不約而同來到,撞見在刺史府門口。
兩夥修士正是定州坐鎮的兩個門派,分別是天華洞府和仙雲派。
但凡朝廷控制的地盤,基本上不太可能出現一派獨大的情況。首先是擔心不好控制,需要制衡。其次是朝中大員都想爲籠絡在手的門派爭取一二。所以兩派共存的情況是最起碼的,有些州府甚至是好幾個門派共存。
而那些門派也在等着慢慢壯大後能如天玉門和大禪山那般,能坐擁一方。
“萬兄也來了。”
兩位掌門門前碰面,天華洞府掌門蓋歡先打了聲招呼。
仙雲派掌門萬輕煙沉聲道:“能不來嗎?”揮了下手示意請。
兩人率人聯袂而入,直奔政事堂,見到了黑着一張臉的薛嘯。
也沒了客套的心情,一見面,萬輕煙劈頭便問,“州牧大人,聽說南州大軍攻打定州,是因爲你手下殺了商朝宗的人、劫了商朝宗的錢財、還搶了商朝宗的女人,是不是有這回事?”
薛嘯臉頰抽搐了一下,將一份情報遞給了二人觀看,沉聲道:“這種鬼話萬兄和蓋兄信嗎?這是邊軍守將傳來的消息,劫掠之事剛發生,南州人馬便直接殺了進來,配合的如此默契,這分明是商朝宗蓄謀已久故意挑釁!”
看過情報後,萬輕煙繃着臉道:“現在說這個沒有任何意義,問題的關鍵是,你的人有沒有搶商朝宗的女人,是不是你的人挑釁在先?”嘩嘩抖了抖手中紙,“現在人家是人贓並獲,手握鐵證,連你自己的人都承認了,你賴都賴不掉,你解釋的清楚嗎?人家沒有逼你,人家只是路過,是你的人假冒劫匪主動去搶劫的,你自己管教無方,憑什麼說是人家挖下的陷阱?”
薛嘯鐵青着一張臉,“我已上報朝廷,是不是南州挑釁,朝廷心知肚明。如今說這個也沒用,二位來的正好,正要邀兩派隨我一起禦敵!”
蓋歡出聲道:“怎麼打?定州人馬抽調了不少去防禦韓國和宋國那邊,我兩派不少精銳弟子隨軍而去,定州空虛。是我兩派擋的住大禪山,還是薛大人手下的人馬能擋住商朝宗的虎狼之師?這仗根本沒辦法打!”
憋屈着的薛嘯終於忍不住爆發了,“那兩位說怎麼辦?坐視不管,不加抵抗嗎?事後朝廷是能饒過我,還是能饒過你們兩家?爲今之計是不打也得打,打不贏也得打!”
咣噹!萬輕煙一腳將一旁的椅子給踢飛了,宣泄心中怒火。
蓋歡繃着臉頰道:“立刻讓朝廷聯繫三大派,請三大派出面阻止!”
薛嘯攤了攤兩手,“燕國目前的兵力部署情況,還需要我去教嗎?這邊消息一傳過去,朝廷肯定要找三大派,興許諜報司已經先我一步將情況上報了。現在我們只能是硬撐,哪怕付出巨大代價也要撐到三大派的人出面解決,放任不管讓商朝宗大軍長驅直入的話,我們誰也擔不起那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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