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鼎盛時光終流水
隨着天外道場門人,轄屬宗門來賓紛紛到來,太素正宗罕見的熱鬧了不少。
尤其許多天外道場門人,對本宗嚮往已久,紛紛到處參觀,其中琅嬛樓這一本宗‘藏經閣’更是首重。
許莊送別玉霄一行人後,略略參悟了一番《玄火真雷》,頓感其中奧妙無窮,其中許多雷法的妙處與關隘,在許莊將赤火罡雷修行到六重的途中,都未明曉或者察覺。
於是許莊便往琅嬛樓而來,欲翻查些許雷法修行的心得,見得琅嬛樓人滿爲患的景象不免微微驚訝了一番。
當然琅嬛樓三層依然是一片清淨,書仙道人倒是罕見的沒有隱去身形,半臥在雲塌之上,手捧着《萬川歸流書》,似乎正讀到妙處,指掌輕輕擊節,津津有味。
許莊也未打擾這位書仙道人,只恭敬與他見過一禮,便專心翻閱自己所需。
太素門中雖無雷法真傳,但與玉霄派相交已久,不乏些許雷法道術流傳,前人修行心得也十分不少。
這一日夜深,許莊仍未離去,許莊已經翻閱了許多道書,忽然起了點閒趣,讀完一部前人評鑑玄黃界雷法的雜書。
其中前十位次,便被玉霄派攬去小半之多,玉樞神雷更被列爲玄黃第一的上乘雷法,雖只是一家之言,但便有些許偏頗,也可見玉霄派雷法之高深。
不過叫許莊意外的是,鍾神秀的紫霄神雷卻未列舉其中,許莊思及上玄宗欲借‘諸天神雷鑑’推演雷法真傳之事,或許是因爲此評成書還在此之前。
許莊將手中雜書放下,忽而靈識一動,便見一道匹練從下升起,遁入了三層之中,顯出越君嵐的冷峻身影來。
許莊目光一動,似是察覺什麼,待越君嵐與書仙道人見過禮,這才作了個揖道:“越師兄。”
越君嵐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在許莊身上一掠而過,似乎生出微微驚訝,啓聲說道:“許師弟……功行進展不小。”
許莊微微一笑,應道:“比不得師兄,還未祝賀師兄煉成元嬰。”
越君嵐淡淡道:“元嬰不足爲道,如有成就元神之日師弟再賀不遲。”
許莊也不在意,問道:“日出之後便是大典之時了,越師兄還到琅嬛之中翻閱道書麼?”
越君嵐道:“我欲尋些天外道場記載一觀。”
許莊神色微微一動,問道:“看來師兄是欲往天外,做主一方了。”
越君嵐只是微微頷首,兩人又交談幾句,便各自翻閱起道書來。
許莊握着一卷竹刻,心中生出微微感慨:
自道辰真人煉就元神歸來,這十年之間,彷彿是受到鞭策,十二代幾名積年真傳,韓望,自己只見過一二面的南宮陽,還有如今的越君嵐紛紛突破元嬰。
太素聞名神洲,號稱鼎盛的七大真傳突然間便‘衰落’下去,只餘四人了。
而自己相識的孫素真,步劍師也紛紛煉就金汞,而許莊也一直沒有慢下修行,只是根基太厚,才稍慢一步。
許莊心道:“待大典結束之後,我也需儘快煉成金汞了。”
實則他作爲十二代最後一名真傳弟子,雖不十分在意,但如能做到,還是儘量避免被十三代真傳迎頭趕上吧。
更何況他可未忘了一件事情。
鍾神秀託孫素真告與自己的那一句話,至多再有二十一年,他便會蘊生元嬰……
許莊自然知曉其意,欲在金丹境界與鍾神秀真正交手一番,便只有二十一年時間,如今已經將將過去一半。
但思及鍾神秀一身堪比元嬰道術的神通,還有迴風返火,定身術等奇妙道術,許莊自覺便是煉成金汞,若不動用大滅庚金劍,混元寶華蓋等手段,也未必有過半把握能勝鍾神秀一頭。
許莊定下心,將心思放回眼前,很快沉浸入道書之中,很快一夜渡去,旭日東昇,天光照亮雲夢大澤。
天樞峰頂。
林鈴幾人隨着長老登上峰頭,立時便有執役弟子迎上,恭敬指引一行人步入大殿,便見大殿之中,除了少數觀禮來賓,便是無數身着太素道袍的門人。
這些人羣隱隱分爲正宗,天外道場之分,而天外道場門人之間,又隱隱分爲數十派人,倒非同門之間有什麼嫌隙或者高低之分,只是彼此之間確實並不熟稔。
而在人羣前列,更有許多一見便知,定是道行極高的高功修士,各着儀袍,定定而立,有低聲交談者,亦有閉目養神者。
玉霄畢竟是位列六派,更與太素世代交好,自然不至於被怠慢,一行人被指引着來到人羣前列落定。
“好多元嬰尊者……”林鈴悄聲道:“太素宗的元嬰尊者都不甚在神洲露面,神秘非常,如不是前來觀禮,還真難得見到這許多高人。”
嶽羽機雖不出聲,心中仍是不免生出莫名感觸:太素正宗……無愧上三宗之名。
我玉霄本代,有大師兄爲首,有林師妹,方師弟先後成丹,上品金丹之數一時空前,本以爲已經是鼎盛非常,如今看來與三宗還是相差許多。
正在此時,林鈴忽然眼睛一亮,見許莊與一名白髮道人入了殿中,不好呼喝,便揚手招呼,一時引起不少人留意。
嶽羽機眉頭微微皺了一瞬,淡淡道:“師妹,如今場合莊重,還是稍作注意一下吧。”
林鈴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她知曉這位嶽師兄平時最是沒個正行,還十分冷幽默,但要緊時刻還是非常正經的,於是也不敢多言。
倒是這是前頭長老回過首來,呵呵道了聲:“大典還未開始,你們去與太素門人交談也無妨的。”
林鈴悻悻道:“還是不必了,先前也已經拜訪過許師兄了。”
長老撫着長鬚,若有所思道:“此人便是許莊了?果然不凡。”
許莊自是見得林鈴招手了,但只是微微頷首示意,與越君嵐一同遵從執役弟子指引來到人羣前列,忽然停住腳步,只見一名紫發白須,雙月法衣,手捧拂塵,足登步履的道人正獨自立在一旁,竟是月華尊者。
許莊心中一動,三十餘年不見,月華尊者的容貌似乎蒼老了許多,而叫許莊心中生訝的是,星月坊市並非宗門,更非真正太素所屬,怎麼會出現在大典之上。
見許莊望來,月華尊者露出一個笑容,朝許莊微微作了個揖,許莊不吝回了一禮,這才若有所思跟上執役弟子與越君嵐的腳步,來到一衆人羣之中。
今日場合特殊,這一衆人皆是太素儀袍,但皆是熟面,爲首之人正是韓望,餘下分別是南宮陽,孫素真,步劍師,以及一名未見過面的女子。
南宮陽青年模樣,金冠束髮,眉眼之中總帶有淡淡傲色,因其與孫素真交好,十年來許莊倒也見過他兩面,算是相識。
餘下一名女子,頭簪白玉步搖,耳璫垂珠,面容姣好,身上自也是太素儀袍。
只瞧在場之人的身份,不想也知,這位當是十二代真傳餘下的最後一位,雲瑤光了。
如此一來,太素當代的七位真傳才總算真正齊聚,不過想必很快,隨着大典結束,韓望幾人已經煉成元嬰者,便會各奔去處,而再後來者雖與他們年歲未必相差多遠,卻已經差了一個字輩,七大真傳的鼎盛時光也便翻篇了。
許莊與越君嵐來到衆人之中,韓望便先回過頭來,微笑道:“越師弟,許師弟。”
越君嵐淡淡點了點頭,與衆人敘話也是短短几句,衆人都知曉他性子,倒也不以爲意。
許莊做了個揖,應道:“韓師兄,許久不見了。”
韓望微笑頷首,兩人交談幾句,雲瑤光便到兩人身邊,笑盈盈道:“韓師兄,這位便是許師弟了?”
許莊沒料想這位沒什麼交情的師姐會先與自己交談,微微一訝,應道:“正是,久仰雲師姐大名了。”
雲瑤光搖搖手道:“師弟說笑了,師弟纔是真正鼎鼎有名,我在靈寶宗做客都聽聞了師弟的傳聞,世人皆道如不是你出道晚了些許,當可與鍾神秀並稱雙驕……”
許莊搖頭道:“小弟哪裡當的如此名號。”
這卻非許莊不自信之言,而是自上一次身負‘雙驕’之名的其中一人成爲上玄祖師,神洲便很少再賦予什麼少年天才如此名號。
而隨着其中另外一人叛出上玄之後,居然煉就純陽歸來,立下太玄宗隕星道場,叫這段沉寂了數千年的往事被人重新提及,更不必多說了。
雲瑤光聞言只是笑笑,很快便岔開話題來,似乎真的只是與許莊結識一番,幾人交談片刻,孫素真忽然來到這邊,問道:“許師弟,你可修行《萬川歸流上法》了?”
許莊微微一怔,回道:“不曾,師兄何出此問?”
“不曾?”孫素真道:“如今門中除我之外,還未有人將《萬川歸流上法》修行到高深之處,獨自摸索實在艱辛。”
“如今《萬川歸流上法》也補全傳承,直指純陽功果,爲兄還以爲伱會擇去修行,如此也有人可以談玄論道了。”
許莊瞭然道:“小弟雖然丹成九竅,但修行真法亦是貴精而不貴多,暫時未有修行《萬川歸流上法》之想。”
孫素真道:“這卻十分可惜了。”
這時一直清清冷冷的步劍師忽然插言道:“孫師兄所言是何意思?”
兩人回目望去,見步劍師目露疑色,罕見多言道:“爲何許師弟會轉修《萬川歸流上法》?”
雲瑤光笑嘻嘻道:“步師妹還是一般性子,除修行與劍術之外便無他物,你沒有翻閱過三相……”她忽然熄聲,思索片刻,改作傳音將話說了。
許莊也不以爲意,《三相六印九竅凝丹秘錄》如今已經添入琅嬛樓中,幾人翻閱過也是十分正常的,何況這門凝丹之法……正如書仙道人所說,不可稱之爲上法,許莊的經歷畢竟有太多不可複製之處。
雲瑤光將《三相六印九竅凝丹秘錄》之事與步劍師說了,步劍師目中露出深思之色不言,雲瑤光又將目光轉回許莊,心中忽然糾結起來。
其實她翻閱《三相六印九竅凝丹秘錄》之後,略略推算過一番,只覺丹成九竅絕無可能,對許莊如何成就更是十分好奇,只是她亦知曉,此中之事恐怕不足與外人道也,終究還是沒有啓聲詢問。
衆人又交談了片刻,很快便感天時將近,於是紛紛結束敘話,沒過多久,殿中更是完全安靜下來。
又過了一刻,忽聞儀仗弟子齊聲唱道:“時辰已至,恭請道辰真人。”
隨着儀仗唱聲,天地之間倏爾響起悠悠鐘鳴,連響一十二聲,緊接仙樂齊鳴,天花亂墜,道辰真人隨着儀仗隊伍步入大殿,所過之處,兩側涌生金蓮,直至祖師玉像腳下。
元化真人已經靜待在此處,見道辰真人步來,目中生出欣慰,沒有過多言語,將三隻仙香點燃,交予道辰真人手中。
元神真人雖需敬祖師,但卻不必叩拜,道辰真人微微躬身接過仙香,朝門派祖師,開派祖師,中興祖師各自躬身一禮,隨後將仙香供入香爐之中。
隨後元化真人又從童子手上接過玉盤,其上置有法印,金書,玉冊等等,交予道辰真人。
儀仗弟子齊聲唱道:“禮成,恭賀第一十二代掌教道辰真人繼位。”
應聲殿中所有人齊齊禮喝:“恭賀道辰真人成就元神,繼承大位!”
道辰真人目露感嘆之色,淡淡吟道:
“天生玄黃外,修行雲夢中。”
“千載道漫漫,明真結慶雲。”
“今授祖師印,吾當掌教尊!”
——
掌教大殿落下帷幕,一衆人等陸續退場,許莊正與七大真傳一行結伴出得大殿,一名道童從側趕來,躬身禮道:“許師叔。”
許莊停住腳步,問道:“童子所爲何事?”
道童恭聲道:“掌教真人法旨,令師叔到雲宮中一敘。”
“嗯?”許莊應道:“謝童子,我知曉了。”
道童又躬身行了一禮,這才快步離去。
許莊沉吟片刻,不知掌教真人尋自己有何吩咐,也不再多想,便出了大殿,架起遁光飛上雲中,往雲宮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