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定好桃花尊者這個尊者級的死士之後,九尊會這個名字便似乎在餘閒的視野中消失。
但他知道九尊會會像一個幽靈般盯着自己,盯着大同會,直到約定的時間到來,他們就會將桃花尊者這個馬甲號盛裝打扮,而後送上黃泉路。
這沒有對錯。
他心中有所求,想到得到更多,就得爲此付出一些代價。
如果他是真的無慾無求,保持着桃花尊者的人設,自然就會無欲則剛,誰也奈何不了他。
哪怕是九尊會頂多也就是暗戳戳地封鎖一下流入玄陽境等地的資源,容他圈地自萌,等他大限到來,坐化離世,卻不會真正來冒犯和觸怒了他。
只不過事無對錯,人有喜惡。
他可以爲了獲得更多的資源,自己找上門去出賣自己的價值,但不能接受別人的要挾。
儘管兩者沒有任何區別,不過是前後順序掉換而已。
但在餘閒眼中,這就是九尊會未來必將被他親手終結的理由。
這是他的自信。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確認,他將是未來的天下第一,他會是世間無敵的人物。
但他並未因此變得自大,狂妄,從而提前行使自己未來的權力。
前路明朗清晰,但不代表腳下沒有坎坷。
比如這一次萬寶商會的卡脖子,九尊會的暗中支持,不就是他路上一個個路障,一旦被其絆住手腳,他衝向終點的速度就會變得很慢很慢。
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
越是接近目標終點,就越需要冷靜沉着,不能幹出半場開香檳的蠢事來。
餘閒嚥下一口悶氣,藉此機會再次提速。
一條條命令自玄陽宗傳出,整個玄陽境和御靈境都因爲大愛真君而行動起來。
以最基礎的靈農爲單位,他們將自家靈田收割之後,按照示範田的平均產量上交一半農稅。
所謂示範田,是因爲各地靈氣濃度和土地肥度有所不同,因此哪怕是同一條靈脈不同靈田產出的靈米都有細微不同。
所以一般而言都會在同一區域,但靈氣,土地肥度都很平庸的地帶種上十數畝到百畝的示範田,這些示範田受所有靈農共同監督。
然後根據示範田每年的平均產量來規定每位靈農應交的農稅。
而這些上交的靈米則會統一運輸到更上一級的單位,也就是靈田司在各城的分屬部門,一般都有假丹真人直接坐鎮。
這些假丹真人都會擁有數量可觀的儲物法器,以數量換體積,加上小型飛舟,足以滿足靈米的存儲和運輸。
假丹真人將這些靈米再運輸到專門的靈米丹煉丹場地,便算初步完成任務。
待到靈米丹煉成,經過專人抽檢,又會裝載入艙,由道兵軍團護送,運送到靈米丹專用的儲備倉庫。
這些靈米丹,一部分用來給大同會麾下修士發工資,一部分就會流入市場,被修士消化,一點點形成消費習慣,變成比靈石稍低一級,又比靈砂稍高一級的次級貨幣。
當然,現在這些靈米丹很大一部分都將交由萬寶商會清點接收。
五萬顆高階妖丹,變成兩千億顆靈米丹。
這一場交易便算完成。
而這些高階妖丹又會運送到外道金丹的特種煉丹師手上。
同專門煉製靈米丹的特種煉丹師一樣,餘閒還培養了一大批專門用來煉製外道金丹的煉丹師。
幸好外道金丹的品階介於二階和三階之間,二階上品的煉丹師就足以滿足煉丹需求。
否則煉製一顆外道金丹需要三個多月的時間,一名合格的煉丹師,一年也就煉製出來三到四顆來。
五萬顆就需要上萬名煉丹師同時全年無休。
這外道金丹的品階但凡再高一點,光是湊集萬名三階煉丹師足以讓正常勢力崩潰。
當然,上萬名最低二階上品的煉丹師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這就是餘閒爲何如此重視大同會的原因。
有時候他甚至爲了維護大愛真君的名聲,還會主動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純公益的事情。
因爲他張嘴定下一個目標很簡單。
但後面爲之付出和努力的人卻是數不勝數。
如果沒有一個純粹的信念和理想支撐,光憑他摳摳搜搜給的那點工資,實在很難讓人拼命奮鬥。
好在,現階段看來,效果很不錯。
哪怕是修仙世界,只要經過長時間的培養,引導,挑選,一樣能夠涌現出很多信念閃爍光輝的可愛傢伙。
當然,他們的奮鬥都是有意義的。
只要大愛真君一直活下去,那麼他們爲之努力的大同理想,就會真的一點點實現。
因爲大愛真君的道路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和大同會綁定。
如果有朝一日,大同會不復存在。
要麼是大愛真君中道崩殂,不幸慘遭命運扼殺,要麼就是那時候的大同會對於大愛真君已經毫無意義。
……
轉眼間,據餘閒與九尊會交易已經過去兩年。
兩年對於修仙界的時間線來說,只是一個極爲短暫的數字。
但對於御靈境和玄陰境來說,則是度日如年。
前者說的是日新月異的變化,短短兩年時間就已經完成變成了大愛真君的模樣。
雖然不時有前御靈宗的殘黨出來搞風搞雨,但對於這事,新御靈宗的態度比大同會還積極。
發現一起處理一起,遇到元嬰戰力,還併肩子上,完全不計較傷亡,當初快要滅宗的時候都沒這麼熱血過,就怕被牽扯上什麼關係。
誰不知道大愛真君現在窮瘋了。
而新御靈宗又完整的繼承了前御靈宗的遺產,一旦被抓住什麼勾結逆黨的證據,人死不死的不知道,但錢絕對是沒了。
所以在新御靈宗的配合下,御靈境整體上都形成了一種欣欣向榮的局面。
與之相對的則是生存日艱的玄陰境。
之前便說過,由於桃花尊者的威懾,原本用來侵入玄陽境的妖族大軍無法前進,只好分流到隔壁幾境,造成了各境不同壓力的上漲。
這次御靈境又被桃花尊者出言庇佑。
那些被派遣而來的妖皇總不能灰溜溜的跑回去,只好再度分流。
玄陰境自然就慘了。
偏偏雪上加霜的是九陽仙宗很是顧忌桃花尊者的看法。
玄陰境和玄陽境相鄰,他們若是派了太多力量支援玄陰境,會不會挑逗了桃花尊者敏感的神經。
另一方面又擔心玄陰境早已是他的目標,自己這一插手,攪了人家的好事,就要面臨桃花尊者的怒火。
畢竟桃花尊者這會兒是註定的必死之局,還有一份法則傳承的誘惑擺在那兒,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在這種最上層莫名其妙的默契下。
玄陰境幾次三番的求援都被九陽仙宗的使者擱置和搪塞過去。
區區一境,存亡與否,都不足以用來交惡一位隨時進入暴走狀態的化神尊者。
於是整個玄陰境死傷慘重,壓力愈大。
若不是玄陽宗上次真君出走事件,玄陰宗也分潤了一部分力量得到補充,比如代代單傳的羣星峰,她們都是女修,正適合玄陰宗的風格文化。
再加上大同會對於各境一視同仁的支援,玄陰境的前方防線怕是早就被妖族大軍衝爛了。
不過由於玄陰宗一直拒絕大同會的入駐,所以這個支援力度十分曖昧,更多的是用來刷名聲,比如在後方當救火隊員,滿世界刷怪當救世主,就是不去前線硬拼。
反正硬骨頭你來啃,名聲我來得。
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可不知道妖族大軍之所以沒有大規模侵入境內,完全是玄陰宗在前線的犧牲,他們只知道在面對兇惡妖獸,危難絕望之時,救自己的不是玄陰宗的修士,而是大同會的道兵軍團。
對此,玄陰宗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不管怎麼說,由於大同會道兵軍團的存在,使得她們後方壓力大減,可以從容調集更多力量奔赴前方。
些許名聲,現在不是計較這麼多的時候。
她們自然也想過整體搬遷,遠離前線。
但和御靈宗類似,這些建立在邊境的勢力和宗門,都有類似先祖遺訓的存在,誰敢違背,不僅是背棄宗門傳承,還得遭到九陽仙宗不計代價的追殺。
這麼多年的好處不是白拿的。
兩害相權取其輕,玄陰宗只能咬牙硬抗下去。
然而隨着戰爭進程,曾經那些被青凰妖尊庇護,習慣了以和爲貴的妖皇也逐漸蛻變,展露了身爲妖族真正的原始野性,哪怕實質上的境界沒有多少提升,但實力卻都有不同程度的上漲。
狹路相逢勇者勝。
勇力,膽氣,都是影響戰鬥勝負的重要因素。
畢竟身後有着三大妖尊派遣的巔峰妖皇作爲監軍,這些妖皇要麼殺入人族領地,戰力極致昇華,要麼被自己妖弄死,成爲麾下底層妖族血脈提升的資糧。
他們同樣沒得選擇。
……
玄陰境,前線戰場。
一場妖皇級的戰鬥剛剛走入尾聲。
“死!”
一聲冷喝。
便見一頭足有體長百丈,展翼近千丈寬的巨型蝠妖當空喋血,兩隻翅膀千瘡百孔,醜陋的蝙蝠頭七孔流血,分爲猙獰,在它胸口心臟處,則是一個足有磨盤大小的空洞。
對於它龐大的身軀來說,這個空洞就好像針扎一樣。
但這恰好正是它生機滅絕的原因。
這一道玄陰滅魄神光,不僅威力絕倫,更是生出了靈性,好似活物一般,進入它的身體之後,就開始吞噬起它的妖魂來。
再加上外界好似法術機關槍一樣的洗禮,內外受敵,妖血揮灑長空。
這頭曾經在青凰妖尊麾下都能排上名號的巔峰妖皇,竟就這般隕落當場。
全場都爲之一靜。
更遠處的人妖戰場更是雙雙罷手,不自覺地關注此處來。
“鬼翼蝠皇死了?”
有妖族飛禽類妖皇目光呆滯地看着蝠皇隕落的方向。
作爲同在青凰妖尊麾下效力的同僚,他或許比其他人更能瞭解鬼翼蝠皇的實力。
不僅有着一對可以隱藏所有氣息的浮空鬼翼,還有與生俱來的天賦血脈神通——超波音殺,曾憑藉一道吼聲就鎮殺人族元嬰修士,實力絕對屬於一流水準。
即便是那些向來不怎麼瞧得上他們的外來妖皇,也對這位蝠皇保持應有的敬意。
這一次妖族攻勢更是以他爲主。
卻沒想到大家還在纏鬥之時,作爲主將的蝠皇竟被人族修士斬殺。
他的目光再轉,就看到一襲月白長裙被血染紅的清麗女修。
她的裙角正隨風飄揚,一頭如瀑黑色長髮散開,好似長蛇般狂舞,配合着她淡漠冰冷的神色,形成一種肅殺的氣氛。
她的目光所及,都是一片寂靜。
這一切說來很長,但在戰場上,不過是瞬息之間。
幾乎在鬼翼蝠皇隕落的瞬間。
“走!”
不知是誰暴喝一聲,波及近千里的戰場好似停滯了一瞬,而後剛剛還殊死搏鬥的一衆妖皇便迅速聞聲而退。
玄陰宗這邊追擊數百里後便不敢深入。
再過去,就到了妖族地盤,曾經有元嬰真君仗着靈寶犀利,追殺而去,結果只剩下一個元嬰遁空而逃,只能奪舍重修,至今還未恢復。不過妖皇能逃,那些妖王妖將可就跑不過元嬰修士了。
不過多會兒就被斬殺大半,只有少部分無暇顧及的幸運兒撤回了妖脈之中。
“聖女,有了今日一場大勝,妖族那邊又能老實幾個月時間了。”
一個元嬰女修站在剛纔斬殺鬼翼蝠皇的女修身前,神情頗有些興奮。
能夠修整幾個月時間,對於她們來說,已經能很大壓力了。
玄陰宗的聖女,自然沒有別人,正是陳伊。
她見戰局平緩,緩緩自高空落下,待到走入作爲中軍指揮,一艘漂浮在半空的高大樓船,終於不再堅持,眉頭一皺,便有一口淤血噴出,而後雙眼,鼻孔,雙耳都有血跡滲出,看起來頗爲恐怖。
“聖女!”
女修趕忙上前想要扶住陳伊。
“無妨,只是些許淤血,剛纔我若露出虛弱之態,那些妖皇就不會如此輕易撤走了。”
陳伊攔住女修,手指輕輕一彈,一個簡單的清潔術就好似一陣旋風般將她周身包裹,很快就卷出了一團淤血,毛髮,衣物纖維碎渣,灰塵等凝結物。
待再看來,她除了面色有些蒼白,全身乾淨得好似剛從洗衣機裡走出來。
“這鬼翼蝠皇無愧其名,血脈神通發動起來無聲無息,若不是我突破了元嬰後期,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這一次想要殺他,沒有這般容易。
只不過下次妖族有了防備,再想來對付我,就不會託大的派出一位妖皇了。”
女修面色一滯,但還是喜道:
“如今聖女修爲突破,便一舉斬殺妖族的巔峰妖皇,待到此戰傳出,其他妖族害怕聖女支援偷襲,不僅我們這兒,整條戰線都能得到喘息之力。”
玄陰境與萬妖山脈接壤的邊境足有七八萬裡,玄陰宗每隔萬里都有一位或多位元嬰帶領小隊擔當崗哨,然後配合玄陰宗設立的三大營圍剿入侵的妖族大軍。
就如人族修士不敢深入妖族領地,妖皇也不敢孤身深入玄陰境。
否則一旦被發現行蹤,不用多久,四面八方都會有着元嬰真君圍殺而來。
看似廣闊的邊境地帶,實則早有一堵無形的城牆將大部分妖皇堵截。
但青凰妖尊五千年沒有發動過大規模的人妖戰爭,這次三大妖尊以自己嫡系妖皇作爲督戰隊,將之前青凰妖域生存的妖皇一股腦趕了出來,這纔有了彷彿殺之不盡的妖族大軍。
所以哪怕持續了幾十年的戰爭,妖族攻勢不僅沒有絲毫減弱,反而在一直加強。
“希望如此吧,我要療傷了,麻煩長老爲我護法。”
陳伊走入房間
雖說自認爲不弱於人,但面對毫無休止的妖族大軍,仍是感覺身心疲憊。
不過也正是這種壓力,才讓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突破元嬰中期和元嬰後期的桎梏,成爲了一名名副其實的元嬰大修士,但距離化神境界,仍有一段距離。
“若是能夠突破化神……”
陳伊服下一顆療傷靈丹,眼眸閉合,不再癡想,陷入療傷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
陳伊眼睛驀然睜開。
屋外,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伊兒,我能進來嗎?”
“師父,請進。”
屋門打開,走進來一個溫婉少婦,她的容貌就好似隱藏在朦朧的迷霧中,明明沒有任何遮擋,但就是看不真切,只是覺得此人很是溫柔,令人忍不住親近。
隨着修爲愈高,容貌也能調至完美狀態,所以對於高階修士來說,完美的容顏千篇一律,唯有身上那獨特風情最是動人。
無疑,這位少婦就是這種人物。
一個背影就足以讓人捨生忘死,一眼萬年。
而她便是陳伊的師父,玄陰宗掌教,當代玄陰真君,慕秋容。
“師父,也是爲我突破而來嗎?”
陳伊起身迎接,身上傷勢已經好了大半。
“是,也不是。”
慕秋容的語調溫柔,像她的眼睛般,如同一汪秋水,與陳伊坐在一起,不像師徒,更像姐妹。
“如今我們玄陰宗勢如危卵,你的突破雖能振奮人心,但想要拯救整個玄陰宗,還差得很遠。”
陳伊沉默片刻,堅定道:“只要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能突破化神!”
“玄陰宗絕不會在師父手上沒落下去!”
“不,你突破不了。”
慕秋容的眼神忽的泛起點點哀怨,連空氣都變得悲傷。
“有些話我原本不想講給你聽,害怕擾你道心,如今你突破元嬰後期,離那傳說中的化神境界,已是一步之遙。所以我不能再瞞着你。”
陳伊心中猛地生出一股大恐怖來,似乎接下來的話會對她產生極大的影響。
而且這種影響,極爲負面。
然而她修行至今,修爲進展雖快,但經歷的磨鍊並不比其他元嬰真君少上分毫。
她只是稍作調整,神情便隨着呼吸平緩下來。
“師父,不管你接下來要說什麼,徒兒都洗耳恭聽。”
慕秋容道:“還記得數年前加入我們玄陰宗的琉星真君一行人嘛,她們是玄陽宗羣星峰的傳承,是玄陽宗最古老的一脈傳承,在她們離開玄陽宗之前,琉星真君曾親眼目睹了一場化神之劫。
而渡劫之人,正是大日真君隱藏多年的弟子黃石真君,同時,他也是一位道體。”
當年餘閒逼迫師道渡劫做實驗,目睹之人不在少數。
倒不是他不想悄悄的。
而是化神雷劫之威,席捲千里長空,他敢把雷劫藏起來,雷劫就敢先劈他。
不過在五階大陣的掩護下,能夠窺得那場雷劫真相的人不多,而作爲羣星峰首座,修爲達到元嬰大修士的琉星真君正是其一。
作爲加入玄陰宗的投名狀,琉星真君對於慕秋容並無隱瞞。
見陳伊沒有反應,慕秋容繼續道:
“那一場化神之劫一開始與當年純陽真君所渡之劫並無不同,都需面臨雷龍劫的考驗,但雷龍並未出黃石真君出手,而是吐出了一道青銅門戶,吸收了他身上的道種,爲他免去了雷龍劫。
但雷龍劫之後,雷劫消失了。”
慕秋容的聲音陡然悲嗆起來,似乎她隱藏的情形也隨話語一同流露而出。
“沒有渡劫,哪怕身爲道體的黃石真君也沒有渡化神雷劫。因爲雷龍吸收的道種並不是一顆,而是數十顆!”
“在那道青銅門戶中,居然已經有了數十顆道種。”
“也就是說哪怕你此刻已經有了渡劫的實力,你的道種也會被雷龍收取,然後你的雷劫也會隨之消失。”
“這是天地不允!”
就如當年大日真君的絕望一般,奮鬥努力了一輩子的希望,居然連一個失敗的機會都不給他。
慕秋容當初聽到琉星真君爲她講述的渡劫之景,呆呆坐了數日時間,事後又付出極大代價從當日經歷玄陽宗化神之劫的親歷者口中確認。
那時候,她的崩潰不比大日真君少上幾分。
她如此用心栽培陳伊,一開始不就是爲了她身上的道種嘛。
wωw⊕тt kán⊕¢Ο
至於後續的感情,那纔是日常相處,慢慢積累出來的情感。
可她的希望沒了。
哪怕她得到道種,她也無法突破。
天地不允!
陳伊的面色一白,嘴角泣血,還未完全恢復的傷勢驟然爆發。
她斬斷一切,爲之努力了這麼久的目標,竟是從一開始就不可能達成。
那她的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她深吸一口氣,微微仰頭,想要止住自心口傳來的陣陣劇痛,卻不自覺紅了眼眶。
“師父,我的心好痛。”
這一刻,她不再是斬殺巔峰妖皇,睥睨四方的真君統帥,只是一個丟了夢想,無家可歸的可憐女孩。
“對不起,伊兒。”慕秋容語氣中飽含歉意,“是我一開始給了你一個不切實際的目標。”
陳伊沒有回答,只是陷入呆滯狀態。
時間在此時變得格外漫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陳伊的眼珠轉動,露出一絲苦笑。
“師父,你待我如親女,給了我你所擁有的一切,你爲何還要與我說對不起,是我說纔對。”
“是我辜負了你的期待。”
“但我絕不會放棄,既然人族有化神,妖族有妖尊,那麼就一定有突破的辦法,不管那辦法多難,不管要用多長時間,哪怕用我的一生追求,我都會將它實現!”
陳伊並非自暴自棄之人,也正處一生的巔峰狀態,絕不會輕言認輸。
因爲她爲了這個目標,已經付出太多,捨棄太多。
慕秋容卻是苦笑道:“可是來不及了。”
她幽幽道:“如今九陽仙宗對我們不管不問,又強令我等戍守邊境,妖族攻勢愈隆,我們的底蘊卻越打越少,或許十年,或許百年,玄陰境就會淪爲一片荒地,成爲妖獸的樂園。
到那時,我們玄陰宗也會隨之陪葬。”
“師父的意思是……”
陳伊嘴脣輕咬,眼前彷彿浮現出那夜灑脫離去的背影,又品嚐到了那口略顯苦澀的靈酒。
那人是大同會之主,化神尊者親傳,聽說曾經與她們並立的御靈宗也投其麾下,權勢威隆,連妖族大軍都要避道而行,遠不是玄陰宗能夠比得上的。
“對不起,伊兒,讓你受委屈了。”
慕秋容嘆息道:“誰能想到昔日那個混跡花叢,愛美人不愛真君的窮小子,居然會走到今日地位,連我都要對其敬畏有加。”
“不過也對,能夠得伊兒傾心,又豈是常人。”
“只怪我當年有眼無珠,不識真人相。”
若是餘閒在此,必然能推斷出當年上陽城之時,陳伊身邊還有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護道人所在,注視着陳伊的一舉一動。
“師父,我去求他。”
陳伊死死咬着嘴脣。
她以爲自己加入了玄陰宗,便在一直俯視着他。
直到上次拍賣會,她驀然發現他不知不覺間已經追趕上來,與她並肩而立。
但走過百年,她已經成了元嬰大修士,竟還是要向他低頭,求得他的憐憫。
但她非她,他也非他了。
曾經的餘供奉對她寬宏大量,不計較身份的差異,幫她擺脫福王的控制,解救了她的姐姐,還不曾揭露她的身份,讓陳霄這位哥哥護送她前往修仙界,願意爲她而死。
從未有人爲她考慮這麼多,對她如此溫柔。
但她辜負了這份溫柔。
“不用,我會親自去求他,只是考慮到你的心情,所以爲師特地來與你說上一聲。”
慕秋容拒絕了徒弟,秋水般的眸子蒙上一層哀怨。
“到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麼,爲了玄陰宗,伊兒,不要衝動。”
聽聞大愛真君獨愛美人,那她這位前女友之師,想必能給他不一樣的刺激,足以換得他的援手。
畢竟她只是一件禮物,一個將玄陰境拱手相讓的藉口。
但想要保住玄陰宗,唯有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