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謝聆素居士和不死鳥大人的打賞,當然還有不死鳥大人的慷慨贈送,貧道有禮了。
貢布山口後峰崖頂,高日昌寺智信禪師極目遠眺,卻沒有發現絲毫異常。他將目光收回來,又看了看綁在岩石上的繩索,沉聲問:“何時發現的繩索?”
旁邊一個持棍沙彌答道:“回稟首座,大約小半個時辰前,我和空過師弟巡至此處時見到的。見到後未敢耽擱,立即向首座稟告了。”
智信禪師想了想,道:“空過師侄,你速去山口處稟告住持,住持師兄若不在,當是回返了寺中,你便去寺中稟告。務必請住持師兄將所有可以出戰之人盡數召集到這懸崖下來,別忘了寺中豢養的那對大獒。恩,把鐵老施主請到此處,我有話問。”
須臾,老獵戶上得山來,智信禪師問道:“鐵施主,你看這繩索,是不是你們山中人家所結?”
老獵戶上前仔細查看,將繩頭捻開,回道:“大師,這繩子是新結的,都沒曬乾,耐不得幾次就會斷開,還有這繩釦,這種單結法很不牢靠,我們獵戶都用的雙結法……”
智信禪師點點頭,衝老獵戶和煦一笑:“有勞鐵施主,老衲在此謝過。下月便將你家孫兒送到寺中來吧,若是悟性不錯,老衲讓空過師侄收他爲徒。”
老獵戶感激涕零,跪下拜倒:“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智信又問:“鐵施主,那兩個兇徒給你的金錁子……”
老獵戶忙不迭從懷裡取出,雙手奉上。智信接過後道:“不會白拿你的,回頭去寺裡。找監院執事再取一錠。”
老獵戶連道“不敢”,被一個小沙門領着下去了。
智信禪師安排妥當,當先縱身而下,半空中借用繩索之力,輕輕一個轉身。便穩穩站在地上。幾個修爲不俗的和尚也隨之下崖,當然都比不得智信禪師那麼圓巧隨意。其他修爲不足者只得原路返回,從山口出去後飛奔着往這邊趕來。
崖下的和尚越聚越多,不久之後,住持智源、西堂智深、後堂智法三位禪師都已趕到,還有數名執事僧和幾十個沙門、沙彌等。只留堂主智空坐鎮寺中。
高日昌寺中帶來的兩頭黑獒被驅使過來,嗅了嗅智信禪師手中的金錁子,又嗅了嗅割下來的一段繩頭,隨即狂吠不已,向着東邊奮力前躥。幾個沙門連拖帶拽,好不容易纔合力將黑獒扯住。
確定了兩個“兇徒”的確是由此而逃,住持智源當即和三大班首合議,決定立刻追蹤下去。西堂智深禪師抱怨道:“兩個小道士而已,寶瓶寺飛書中說得明白,一個黃冠,另一個只粗通陣法,連修行都未入。何必知會寶瓶寺?住持師兄忒也小心了些。”
住持智源也不生氣,道:“謹慎些無大錯,能夠刺殺明.慧和寶光。安知兇徒沒有後手?再者,能從永善和延伽手上逃走,應當不是普通的黃冠。”寶瓶寺傳訊各寺的飛書中說得比較簡單,沒有提及永善和延伽失手的原因——這是爲了顧全壽佛寺和三柱寺的體面,因此高日昌寺諸僧都不知道其中內情。
首座智信轉圜道:“智深師弟不必介意,寶瓶寺得了消息再召集僧衆往這邊趕。至少也得一日工夫,難道還不夠咱們捉獲兇徒麼?若是兇徒真個藏有後手。非你我師兄弟能夠拿住,那後援趕到也不耽擱時日。住持師兄所爲正是兩全之法。”
西堂智深一聽有理,釋懷道:“也是,是師弟我心急了。這次去天龍院參加法會的名額對師弟我很重要,還望幾位師兄成全。”
於是衆僧併力向東,以兩頭黑獒爲引,順着趙然和裴中澤的逃亡路線就追了下去。一直追到寅時三刻,才堪堪趕到一處破廟之前。兩頭黑獒不停衝着破廟裡狂吠,示意兇徒就在廟中。
住持智源禪師吩咐下去,高日昌寺衆僧便將破廟團團圍住。
有執事僧上前幾步,向廟內喝道:“兀那兇徒,爾等刺殺寶瓶寺高僧之事已發,如今已是無路可走,我佛慈悲,不願傷了爾等性命,快些出來受縛!”
趙然和裴中澤被活生生堵在廟中,聽到獒犬吠叫聲,趙然不禁哀嘆:“又是狗!”
裴中澤不解其意,一邊躲着廟門後的牆壁處向外張望,一邊問:“當然是狗,爲什麼‘又是狗’?”
趙然沒空解釋,抓緊時間佈設陣法,嘴裡大聲應答着廟外的執事僧:“大師,我們如果放棄抵抗,是不是能保住性命?”
執事僧道:“這個自然……”
“大師,出家人不打誑語,否則死後下拔舌地獄!”
執事僧臉色一變,猶豫着回眼望向住持智源,智源接過話頭道:“我高日昌寺答允不傷你們這兩位小道士性命,但你們害了寶瓶寺明.慧師侄和寶光師弟,老衲須得將你們交予寶瓶寺懲處。”
“寶瓶寺會不會殺了我們?”
智源道:“阿彌陀佛,應當不至於,只是你們作孽太重,或會因循舊例嚴加看管,不使再造殺孽。”
“咦?換人談判了?請問您是哪位?”
“老衲高日昌寺住持智源。”
“原來是智源大師,大師,我等實乃逼不得已,寶瓶寺明.慧和寶光兩個禿驢要害我等性命,我等出於自衛才奮起反抗,唔,怎麼定性來着?對了,應該屬於正當防衛,頂多防衛過當,還請大師幫忙求情。”
智源禪師耐着性子道:“這個自然,老衲定會替你們住持公道。”
“大師,你說了算不算啊?我聽說巴顏喀拉山二十一寺,似乎寶瓶寺是領頭的老大,你這高日昌寺地位若何?頂不頂得了事?能不能住持公道?”
一旁的首座智信低聲道:“住持師兄,兇徒在拖延時間,不可不防。”
西堂智深已經忍不住了:“住持師兄太過仁善,哪裡需要與他廢話!”轉過頭來向僧值和尚廣誠道:“徒兒,你去將賊子拿下!別打死了,要活的。”
廣誠應道:“是,師父!”從一個沙彌肩上取過自家使用的鐵禪杖,大步就向廟門邁去。
僧值是寺廟中糾掌過失、查劾違戒的執事僧,廣誠身爲僧值執事,本身修爲絕對不弱,已入耳識界,參修到了壞滅隨起智的地步。按照佛門修行界的說法,他已爲沙彌僧多年,待壞滅隨起智參悟完畢,便可開鼻識界,躋身比丘僧行列。如果剔除其他外在因素,光從修爲上講,對應的是道門黃冠這一階層,而且是“資深黃冠”,實力比起剛入黃冠不久的裴中澤要高出許多。
趙然喊道:“大師,你們不講信用啊,還沒談完呢就開打……”
話音未落,廣誠操起鐵禪杖就向廟門口衝去。正要跨過坍塌的廟門殘骸,門內的一根竹仗從上往下削了過來,掠起一道寒芒。
寒芒與鐵禪杖仗頭上的月牙鏟相撞,激起一蓬火星,廣誠驚道:“劍芒?”連忙收回禪杖,只見月牙鏟上被消出一道指甲蓋般大小的缺口。
他這柄鐵禪杖乃是自小用大的,入了修行之後一直未曾換過,只在他開耳識界的時候被師父智深加持了佛力,本身屬於凡胎俗鐵,因此根本擋不住裴中澤爆出的劍芒。師父智深本已爲他求取到了一塊黑玉精鐵,並且煉製爲一柄新禪杖,可那是準備待他開了鼻識界,成爲比丘僧後再送給他作爲本命法相的,所以未曾帶來。
兵刃上吃了大虧,廣誠不敢再硬碰硬比拼,被裴中澤一支竹仗封在了廟門口,眼看進不去,廣誠乾脆揮起禪杖砸向廟牆,打算將破廟砸爛,把裡面的裴中澤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