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怖畏佛像不停變化面容,梵唱聲在智深禪師意識深處轟鳴,眼看智深就要步了自家徒兒後塵,沉淪於歡喜世界之中。只可惜怖畏佛像出自寶光本命法相,而寶光的修爲與智深在伯仲之間,並沒有一擊斃命的優勢,智深意識之中最後一道靈光閃現,終於還是將他從歡喜世界中拉了出來。
雖說免了性命之憂,但怖畏佛像畢竟是佛門一大殺器,只要入了沉淪,修爲越高,意識上所受到的傷害便越大。智深雖然甦醒,卻已是臉色蒼白,只感腦海中疼痛無比,下意識中對着前方甩出捻珠,以遮護自己退路。
只是智深意識迷離,眼前模糊,甩出去的捻珠沒有對準方向,直接砸在了佛龕之上,只聽轟地一聲巨響,佛龕頓時被炸成泥石碎土,坍塌於地,上面的泥塑佛像也四分五裂不成形狀。好在趙然以金鉢爲盾,防住了自己和裴中澤,否則他二人非得再次重創不可。
藉此機會,智深急速退至廟外。兩名執事僧搶上前去,將智深攙扶回來,就見他滿腦門子都是豆大的汗珠,臉色猙獰恐怖。
智源、智信、智法等僧上前探視,同時詢問究竟,智深喘着粗氣,竭力抵抗着意識受損帶來的痛苦,向諸僧道:“兇徒留有後手……哎呀呀,疼死我也!”
智信追問究竟是什麼後手,智深疼得已經有些意識迷離了,顛三倒四說了一堆。其中夾雜着呼痛聲和咒罵聲。
住持智源不是寺中修爲最高的和尚,但卻見識最廣,稍一琢磨,便駭然道:“是怖畏佛像和迷離香!廟裡那道士怎會身具此等本命法相?也不對,本命法相唯一。他怎會身兼二相?這卻從未聽說過……迷離香還罷了,怖畏佛像威能極大,我曾見過寶瓶寺前輩高僧對敵時使出,絕不是易與的。不,裡面那個不是道士,是佛門弟子!”
後堂智法略一思忖。不由起疑,道:“若是廟中那個是我佛門子弟,怎會與道門中人勾結?”
首座智信忽道:“莫非是寶瓶寺門內有何變故?”
衆僧頓時不語,各自默默思索。後堂智法向來不關心俗務,只將智深攙到一旁。以自身法力助其療傷,修復智深意識上的損害。
智源問計於智信:“如之奈何?”
智信道:“智深師弟修爲高強,裡面的和尚能將他傷成如此模樣,當是入了鼻識界的比丘僧,說不定已將入舌識界,難怪寶光和*都死於他之手。以我之見,斷不可再單打獨鬥,師兄、我。還有智法師弟應當一齊出手,如此方纔穩妥。”
智源猶豫道:“只是廟中狹小,施展不開……”
智信斷然道:“拆了這廟!”
智源合十:“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智信勸道:“事已至此,不得不拆,從權而已。想必佛祖必不見怪的!事畢後,我高日昌寺連做四十九日齋戒,並募化善款。於此地重建廟宇,再塑佛像金身便是。也算得一樁善舉。”
智源遲疑不決,捻着佛珠不停嘆氣。
再說破廟之內。待煙塵散盡,迷離香和怖畏佛像都已消失不見。趙然撲了撲身上的泥土和碎石,又將裴中澤攙起,俱見各自臉上都是泥灰一片,二人相視一笑。
裴中澤嘆道:“竟然還活着,實在不敢置信,多虧了趙師弟的大威能法器。”
趙然搖頭道:“一次性的,用了便沒了,再下來你我便只能等死。”摸出烏參丸、元光散、金匱丸等,分給裴中澤。
“這些藥丸還剩不少,就算死也不能便宜了外面的和尚。來,多吃些。”
裴中澤苦笑:“又不是糖豆,怎麼好多吃些?”話雖這麼說,還是各揀了一粒送入口中。
二人看了看廟外,見高日昌寺的和尚們救人的救人,商議的商議,似乎沒有再次殺過來的打算。趙然哈哈道:“禿驢們被嚇壞了?嘿嘿,你我二人合鬥一寺禿驢,日後傳揚出去豈不威風得緊?”
裴中澤不跟他瞎扯,說了句:“你先看着,我恢復些法力再說,一會兒接着打過。”自顧自打坐靜養、化解藥力。對於他這種不放棄一切機會的樂觀積極性,趙然表示欽佩,但他本人尚未入道修行,學也學不來,只能在一旁監視廟外高日昌寺諸僧的一舉一動。
監視了一會兒,趙然忽又覺得這麼做純屬白費力氣,人家只要隨便再來一個和尚,自己和裴中澤就絕對應付不了,是以盯得也不那麼緊了,開始四處張望起來——馬上就要死於非命了,也不知死後能不能再穿越一把,姑且多看看自己的葬身之地吧。
望着繁星閃爍的夜空,心道如果不能再穿越一次的話,這就是自己的最後一個夜晚了……
看看打坐恢復的裴中澤,暗想自己這回莫名其妙被擄到巴顏喀拉山來,最終還是未能逃出去,卻沒想到是和眼前的這個慶雲館道士一同赴死,世事當真難以預料……
瞄了瞄眼前的這座破廟,四周牆壁光禿禿的,佛龕也坍塌了,自己的葬身之所原來是這個樣子,真是不甘心啊……
趙然看着那佛龕,忽覺似乎有些不對勁,急步上前撥開碎石和泥塊,就見佛龕底座出現了一塊方方正正的鐵板!
鐵板已經鏽蝕,嵌在周圍石磚之中,趙然怎麼也拉之不動。趙然連忙喚醒裴中澤,將他拉到佛龕處,道:“裴師兄,快把這鐵板打開!”
裴中澤驚訝之下毫不耽擱,爆出竹仗劍芒向下切割,隨後將整塊鐵板掀了起來。鐵板下露出數級石階,竟是一條地道!
……
廟外,住持智源還沒拿定主意,首座智信不停勸解。智源只道:“容我再想想。”
西堂智深運起法力修補自家受損的意識,疼痛漸漸消去,卻已渾身痠軟乏力。他向後堂智法道了聲謝,轉過頭來聽見智源猶豫不決,不滿道:“住持師兄,還請速下決斷,一座爲人捨棄的破廟而已,哪裡還需瞻前顧後?大不了如智信師兄所言,事後重建廟宇就是了。”
正在此時,只聽一聲虎嘯從山後傳來,衆僧俱皆變色。
智信急道:“是壽佛寺永善來了!住持師兄,不可再猶豫了,動手吧,否則咱們辛苦一日,就全都白費了!”
這聲虎嘯成了壓倒天平的最後一根稻草,住持智源終於下了決心。
智信法力灌注識海,運起佛門絕學獅子吼,法力狂涌而出,向着破廟衝擊而去。
這廟本就殘破,在智信的獅子吼下很快就開始晃動起來,晃動幅度越來越大,終於轟然坍塌。
智源、智信、智法三僧從三個方向圍了上去,待塵灰散盡後一看,只見磚石土塊碎了一地,卻哪裡有兩個兇徒的身影。
高日昌寺執事僧和沙彌等連忙上前清理磚石,尋來尋去也沒見到兩個兇徒的屍身,還是智信眼尖,看到一塊鐵板正覆蓋於地,形狀迥異有別。
將鐵板拉開,立刻露出了一條向下的地道。
忌憚於趙然的怖畏佛像,衆僧沒敢造次,由執事僧衝地道中喊話,大意無非讓趙然和裴中澤上來,自家保證不會害了他二人性命云云。
地道中卻始終無人應答。
正躊躇間,就見一個膀大腰圓的和尚騎着白額金睛虎狂奔而至,人未到,虎已嘯,虎嘯聲中,和尚吼道:“壽佛寺永善在此,兇徒何在?”
緊接着,又一道身影電射而至,到場後合十問:“諸位是高日昌寺的高僧麼?貧僧三柱寺首座延伽,見過諸位師兄。”
智信微微嘆了口氣,暗道一聲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