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謝yangzhigang和eagle周的打賞.今天好險,很多事情湊到一起,差點沒來得及,還好趕在了12點前,還請諸位道友原諒.
景緻摩正在原府衙推官廳閱看幾份公文,他這樣三都一級的人物,按例是隻看不批的,看是爲了掌握各方彙集而來的信息,不批則是因爲三都不管瑣事的慣例。但景緻摩卻有些不同,他正當盛年,背景深厚,尤其得監院張雲兆看重,被隱隱視爲西真武宮的未來接班人,張雲兆有很多事情都要徵詢他的意見,當然,也有對他加以歷練的意思。
他飲了一口梅子湯,然後閉目凝思,琢磨着公文中提及的事情。近來龍安府各地多有邪.教盛行,或以純陽祖師弟子自詡,或自吹自擂爲正陽祖師後裔,還有僭稱東華轉世、通玄轉世等等之人,無不鼓吹宇宙世界將歷大劫,人間末世將至,吸納信衆教徒、宣揚歪理邪說。民間統稱“八仙教”,但在道門和官府看來,卻實屬歪曲教義的邪祟之輩。
此事已引起道門高度關注,甚至華雲館、玉皇閣都專門來書問疑,說是就連廬山總觀都驚動了,因爲簡寂觀的三清殿中,川省方向的信力有了明顯減弱,要求玄元觀查清此事。景緻摩手中的公文,正是玄元觀要求各府道宮予以嚴查的命令。公文末尾是玄元觀監院李雲河親筆落款的簽押,由此可見李雲河的重視。
景緻摩正在思考,是建議監院張雲兆繼續將此文轉發各縣道院,先由各縣自查。還是由西真武宮專門抽調人手牽頭徹查時,客堂門頭孫騰莫求見。
孫騰莫進屋後滿臉熱絡:“景都管忙着呢?”
景緻摩揉了揉眼睛,又按了按額頭,將公文中那些令人犯愁的思緒暫時拋開,問道:“孫門頭請坐。孫門頭找我,是有什麼事情麼?”一邊示意孫騰莫坐下,一邊親自給他倒茶。
景緻摩在西真武宮中口碑一直很好,待人和善,雖說職司比孫騰莫高了兩級,仍是相待有禮。當然。這也與他輩分較小有關,西真武宮騰字輩的道士很多,雖說大多數庸庸碌碌,偏偏又愛以老資格自居,若是禮數上稍有缺失。便常常牢騷滿腹,說些不中聽的話,別看威脅不到什麼,可卻非常噁心人。
孫騰莫笑着坐在了景緻摩對面,喝了杯景緻摩斟上來的茶水,讚了聲“好茶”,然後又扯了幾句閒話。
景緻摩耐着性子跟孫騰莫周旋了幾句,滿足了孫騰莫在年輕“領導”面前充一充大字輩的虛榮。這才知道了孫騰莫的來意。
“有人要見我?有什麼事麼?來者何人?”
“說是無極院來的,我和他談了半天,也不說究竟是什麼事。他說和景都管您是熟人。我便不好多問。”
孫騰莫確實和趙然“談了半天”,但他沒問趙然到底何事,趙然也沒機會說,所以從這個角度講,他確實沒有說錯,但聽上去意思就完全不同了。同時。他還撒了個謊,趙然沒說過和景緻摩是熟人。但景緻摩就算見了趙然,也不可能以此對質。所以趙然受的這個小冤枉註定無解。一句話就給趙然上了兩個眼藥,果然是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熟人?薛知客呢?薛知客見了麼?是否認識?”景緻摩問。按理,孫騰莫是客堂薛知客屬下的管事門頭,如果有什麼孫騰莫掌不清的,應由薛知客出面纔對。
“薛知客不知去了哪裡,我也沒找着他。”孫騰莫又給自家執事上了眼藥,薛知客若是在此,恐怕會氣炸了肺。
“你先問問是誰,若是不相干的,就說我不在。”景緻摩很不喜歡這種藏頭露尾的訪客——誰都不喜歡這種人,孫騰莫當了那麼多年門頭,對此心知肚明。
有了這句話,孫騰莫心中冷笑,什麼是“不相干的”?那還不是他說了算!
回到門房外,找了個火工居士,讓他去門房打發了趙然,自己便悠悠然轉身離開了。
那火工居士進房見了趙然,道:“趙方主,景都管有事不在,您先請回吧。不知方主居於何處?待景都管回來了再知會方主。”
趙然已經隱隱料到是這個結局了,他本待孫騰莫回來時好好分說分說,加點銀子也無妨,但沒想到孫騰莫臉都不願意露,只叫了個火工居士打發自己,這就有點不識相了,拿了銀子不幹事,還真當自己好欺負的麼?
想了想,趙然將火工居士招到跟前,盯着他的眼睛問道:“景都管究竟在不在?”
火工居士被趙然盯得渾身不自在,避過他的目光道:“不在……”
趙然掏出五兩銀子,放在桌上,問:“在不在?”
火工居士看了一眼銀子,猶豫道:“孫門頭說,景都管不在……”
趙然又掏出一錠銀子,還是五兩,放在桌上,問:“在?還是不在?”
火工居士低頭,道:“趙方主,你還是別爲難小人了。”
趙然明白了,七八成可能性是孫騰莫在中間搗鬼,剩下的二三分,也不排除景都管確實沒空見自己。想了想,又道:“銀子你拿着,可否替我向蔣高功通傳一聲,就說無極院趙然求見。”
那火工居士咬了咬牙,將桌上的銀子收了,退出門房。
自打遷入府衙後,西真武宮經堂便佔用了東頭的配院,此刻,蔣高功正陪着監院張雲兆視察唸經道童們上月月考的成績。答卷都張貼在穿花長廊的廊柱上,張雲兆一份一份看過去,看得非常仔細,不時和蔣高功低語幾句。
門房的火工居士遠遠看見了正和高功一起看卷子的監院,尚存的幾分猶豫不決立刻拋諸腦後,趕過去施禮道:“客堂火工居士林雙文見過監院、高功!”心中默唸:道祖護佑,千萬記住我的名字,千萬記住我的名字。
蔣高功問道:“你有什麼事麼?”
“有個叫趙致然的,說是無極院的方堂方主,要拜見高功,如今正在門房等候。”
蔣高功收過趙然很多好處,既有些心虛,又想要避嫌,不希望自己和趙然的關係爲監院張雲兆所察覺,故此向張雲兆解釋道:“我在無極院經堂爲高功時,這趙致然在經堂學經,功課還算卓異,算是個熟人。”又轉頭向那火工居士林雙文道:“讓他在門房暫候,我此間事了後便見他。”
林雙文剛要離去,就聽張雲兆忽道:“慢!趙致然?是去年杜方丈去無極院時,那個說‘有異議’的趙致然麼?”
蔣高功回道:“正是,當日杜方丈聚闔院道衆,欲公推董致坤爲無極院監院,此事違背常理,引得道衆們個個義憤填膺,這位趙致然當堂高呼‘有異議’,也算是個有骨氣的,我輩皆爲其感,於是衆志一心……”
張雲兆打斷道:“杜方丈也有杜方丈的考慮,此事已過,就莫多說了。我記得後來這個趙致然當時升了靜主,可是年底前他們無極院又報了過來,說要任其爲方主。當時我還想將他叫來府裡問問,怎的升遷如此之速,也想看看其人其才,只是後來有事耽擱了。”
蔣高功恭維道:“監院愛惜年輕才俊,這是趙致然的福分,不過說起來,這趙致然倒是的確有幾分年經的天分,一年時間,便已在經堂月考中牢牢佔據了一等之列。”說完暗道,趙致然啊趙致然,師兄我今日幫你夠多了,且看你如何回報吧。
張雲兆點頭,向那火工居士林雙文道:“你去將他傳來,我就在這經堂上和蔣高功一起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