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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利懷德最近很缺錢,爲了兩千六百匹大宛馬,他將野利部留給他籌建騎兵指揮的銀子花了大半。大宛馬是好馬,是野戰衝陣的絕好坐騎,可正因爲如此,價格高得不像話。野利懷德購買這批大宛馬的時候,壓根兒沒有去考慮其中的代價,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自己將來指揮的騎兵們個個都能夠騎着大宛馬在兩軍陣前發出氣勢滔天的兇猛攻擊。
可是一名合格的騎兵,絕對不能只有一匹戰馬,除了戰馬之外,還要配備乘馬和馱馬,這同樣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馬匹配備齊全以後,兵刃、甲冑、弓弩還得花錢,募兵的安家費也少不了。
父親野利旺榮和老叔野利遇乞並沒有責怪野利懷德頭腦發熱,畢竟大宛馬的確很有誘惑力,野利部的兩位當家人對能夠買到這樣一批良駒很是滿意。可問題是接下來的開支就成了一個窟窿,當野利懷德接着向他們要錢的時候,他們只能表示暫時無能爲力。
這讓野利懷德很鬱悶。
想來想去,野利懷德決定去找高衙內,想讓他幫自己想想辦法。畢竟自己常在邊鎮,在興慶府地界上,還得屬高衙內這個地頭蛇更有辦法。
高衙內最近經常在金波會.所出沒,這裡有他很大的份子,每日裡什麼都不做,在這裡轉悠幾趟,看着鼓鼓的銀子落袋。這種感覺相當舒暢。
成記商鋪最新一批來自大明的商貨運到了,趙然和李老實正在驗貨,所以由樑興夏陪同高衙內,正在酒樓的“唯愛僻”包房內飲酒。翠娘坐在高衙內腿上,正在一口一口喂他吃菜。兩人眉來眼去間,正是情濃之時。
翠娘起身爲野利懷德加了座,又重新坐回高衙內懷中,樑興夏則在一旁殷勤地替野利懷德斟酒。
野利懷德笑呵呵地恭喜高衙內美人到手,高衙內則恭賀野利懷德正式榮升指揮使。
吃了幾杯酒後,高衙內就問:“老哥何時回石州赴任?到時我張羅一桌。爲老哥餞行。”
野利懷德嘆道:“別提了,上回爲買那批大宛良駒,家裡銀子花光了,我那一指揮騎兵現在還沒籌措妥當,也不知何時才能赴任。大郎你能耐大。看看有什麼辦法沒有?”
高衙內就問,說野利你還差多少?如果不多的話,我這裡還趁手千把兩銀子,拿去花銷便是了。
野利懷德苦着臉說,缺口沒有兩萬銀子打不住,以前光知道花錢,如今當家了,才知道沒錢的難處。
一聽說要這麼多錢。高衙內就不敢吭氣了,兩萬銀子高家倒也拿得出來,但絕不是他能做主的。何況他也不可能就這麼塞給野利懷德,哪怕是借,也捨不得借出去。
樑興夏在一旁聽着,心裡冒出個主意來,這是個很好的表現機會,他可不能錯過。於是道:“這幾個月。我一直跟在成東家身邊,見識了他不少做生意的本事。倒也頗有些心得。我有個想法,說出來小侯爺聽聽。若是不成,也別笑話。”
上回野利懷德和骨勒卜渾商購大宛馬的時候,樑興夏就幫忙出了幾個點子,的確解決了問題,所以野利懷德很是期待,催促着樑興夏“趕緊說來”。
樑興夏道:“我以前南來北往也走過不少地方,石州去過三次,對那裡的一種食物很喜歡。”
“哦?老樑喜歡石州的什麼吃食?”
“駝峰肉。”
野利懷德皺了皺眉:“老樑你說賣駝峰?可這東西太平常,賣不出好價錢。”
樑興夏道:“成東家曾經說過,真正賺錢的生意不是販賣貨物,而是炒作貨物,把一樣普普通通的東西,炒作起來,讓它高端大氣上檔次,原來一兩銀子的東西,我們就可以十兩銀子賣出去!這些時日,我一直在思索成東家的生意經,就想到了駝峰肉。”
高衙內疑惑道:“三哥想做駝峰肉這門生意?可是駝峰哪裡都有,正如野利所說,太過平常,恐怕不好炒作。”
樑興夏道:“成東家說,炒作,其實就是講故事,駝峰的確所在皆是,但我們只炒石州駝峰,講一個石州駝峰的故事。比如說,某某年前,漠北某個部落的王子兵敗逃亡,來到石州時又餓又累,經過一戶牧民家時,向牧民乞食。牧民的女兒以當地駝峰肉接濟,王子吃罷立時精神煥發,重新鼓舞起了鬥志,率領中心耿耿的部下殺回了大漠,將敵人驅逐出了自己的故土,重振部落。”講完後,樑興夏看了看屋子裡的三個人,問:“你們覺得如何?”
野利懷德疑惑道:“這也行?”
高衙內一邊沉思一邊點頭。
翠娘拍手道:“再加一個,王子後來娶了牧民的女兒,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樑興夏笑道:“翠娘出了個好點子。另外,如果能把這個故事講給今上,讓他也讚一句‘石州駝峰好吃’,那就更完美了。”
“然後怎麼做?”
“然後,小侯爺要和石州那邊通好氣,嚴格控制駝峰的販賣,我們這邊再搞幾次拍賣,把石州駝峰的價格拍上去……對了,金波會.所應該主推一道菜——石州駝峰肉,把菜價擡到最高……”
樑興夏剛說完,高衙內鼓掌讚道:“妙!就是這麼辦!翠娘,你去把成東家請來,咱們仔細商議商議。”
趙然來到“唯愛僻”包房以後,感到很驚訝,暗道樑興夏挺機靈的嘛,真是個人才,怎麼做生意會賠本呢?不應該啊。他對這個計劃當然表示贊同,不過卻提了一個建議。
“我這幾日準備在拍賣臺旁邊搭建一道白牆,做個水牌出來。到目前爲止,金波拍賣行已經舉辦過五次拍賣會,數據已經初步建立起來。在水牌上,我打算將拍賣行拍賣過的所有貨物都列一個名錄,標記上每次拍賣時的成交價格,用來作爲拍賣時的指導價。同時,從下一次開始,我打算將拍賣的間隔期縮短爲三天,這樣就能更加如實、更加靈活的反應貨物的價格。”
等在座幾人消化了片刻這個消息後,趙然續道:“這一次炒作石州駝峰肉,剛好能用上水牌。接下來,我們連續拍賣三到四次石州駝峰肉,第一次比別處的駝峰加價一成,第二次再加三成,第三次加價五成,第四次加價一倍!這些價格,都會在水牌上反應出來,配合老樑剛纔所說的場外炒作,形成石州駝峰肉高大上的印象。當然,這幾次拍賣,我們要找自己人來當託,從價格上不斷擡升石州駝峰肉對市場的刺激,然後從第五次開始,將駝峰肉直接拉昇到原價的十倍,在這個價格上出貨!”
有趙然的加入,野利懷德再無疑義,當下,在座的幾個人立刻分工。趙然負責總掌進度,野利懷德負責石州駝峰肉的壟斷和限制銷售,高衙內負責在市井中傳播石州駝峰肉的勵志故事,並掃蕩興慶府市面上駝峰貨源,樑興夏負責在拍賣中哄擡物價,翠娘則在金波酒樓中推銷石州駝峰肉。至於今上那個小國主稱讚石州駝峰肉“好吃”的話,則由野利家想辦法。
借炒作石州駝峰肉之機,趙然在金波拍賣行推出了價格水牌,這一舉措立刻引起了興慶府權貴富商們的極大興趣,短短半個多月,便迅速成爲了興慶府各類主要商貨價格的晴雨表,基本上興慶府市面上出售的貨物,都以水牌上的最後一次標價爲基礎達成買賣,並且該貨物上行或者下行的趨勢,也成爲了商賈們販運貨物的重要參照。
到了十月底的時候,金波會.所的會員達到了兩百人,並且有更多的會員提前繳納了會費,排隊等候着,準備成爲第二年的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