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天上南北對立的日月,聞着風中飄來的海水氣息,葉塵喜憂參半。
喜的是,他的猜測沒有錯,向西的黑洞乃是尨的尾部,通往雲荒,葉塵現在已經身在雲荒。那尨的身子橫在結界當中,將兩界通過身體貫穿,其西側自然就是結界的另一頭,外重天的生死大敵,雲荒七日追殺,已經自行緩解,因爲葉塵來到這裡已經三天,藥佛的波動已經消失。
憂的是,他現在情況糟糕透頂,通過黑洞時,裡面的空間波動太過劇烈,將雲荒三人、娷兒、羽蝶全部傳送到不同的地點,而且更讓他憂心的是,在空間傳送中他受到很重的傷,這是空間波動造成的,尨的黑洞畢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傳送陣,只是勉強貫通而已,十分不穩定,葉塵就是傷在其中的空間波動中,他的靈力被抽空,全身骨骼被擊碎,最後落在這個荒島上。
他已經在泥巴里躺了三天三夜,他人是清醒的,可是身體無法動彈,他的骨骼正在靠巡天者特有的肉身自行癒合,若只是一塊骨骼傷了,他早就好了,可他的全身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骨骼,所以花了三天三夜他現在也只能勉強動動手指頭而已。
雲荒三人,葉塵大致可以感受到他們的方向,都在北方,可是羽蝶葉塵卻感受不到它的氣息,十分隱晦,似乎在一個奇特的地方,娷兒就更不用說了,葉塵與她幾乎沒有建立什麼聯繫,不可能感應到她的存在,不過其空冥的修爲,放在哪裡都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吧。
帶着喜憂參半的心情,葉塵在泥巴里又躺了三天三夜。到了第七天,葉塵勉強從泥巴里坐起身,他的骨骼恢復得七七八八,已經快要痊癒,不過現在的他還是十分虛弱,沒有半點靈力在身,而且這裡很怪異,無論葉塵如何努力都無法吸納靈力,明明可以感受到它們的存在,可就是無法吸納。
沒辦法,葉塵只能像普通人一樣,靠雙腳向海邊走去,一眼看去都是大海,只有幾處孤寂的小島,懸孤在那裡。沿着海邊走了一圈,葉塵僅僅發現幾座小島而已,他本身所在的地方也是小島,而且是一個很荒僻的小島,沒有任何生靈。
葉塵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就是雲荒嗎?此刻的他除了肉身十分強悍外,身無靈力,鎮魂珠無法開啓,乾坤袋無法打開,連裝有小白的靈獸袋也無法開啓,真的可以說是一貧如洗,而且還被困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小島上。
默默坐在海邊,葉塵靜心等待,看是否會有什麼船隻過來,將他帶離這裡。
盤坐在海邊,感受着海水的起伏,望着日月的南北交替,葉塵的身子幾乎已經石化。
半個月了,可沒有一隻船駛過,最多隻有幾隻飛鳥匆匆飛過而已。
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復原,沒有半點傷勢,只是他的臉上沒有絲毫喜色,這裡實在太過偏僻,竟然沒有任何船隻前來,半個月了,希望已經很渺茫。
可葉塵依舊沒有放棄,離開這裡纔可能脫困,否則困死在這裡與被外重天的修士殺死沒有區別。
花了一大天的時間,葉塵在島上的密林中找到許多幹枯的樹葉和樹脂,又在向陽的地方找到一些充滿熱能的火石,以便有船隻前來葉塵可以將它們點燃,吸引對方的注意,畢竟他沒有靈力在身,聲音傳不了多遠,也不可能隨手就施展出小火術,吸引他們。
葉塵抱着唯一的一線希望,在海邊靜靜苦候,十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葉塵卻還是堅定着看向海面,他不能放棄,秋凝還在等他,他必須脫困
或許是黃天不負有心人,在第三個月,葉塵的眼中終於出現一艘船的輪廓,他幾近乾涸的眼中,那一絲快要被吹滅的希望迅速蔓延,閃爍着激動的光芒。
擦動火石,點燃枯枝,簡單而順利,正如葉塵三個月以來一直嘗試的那樣。
洶洶大火燃燒着歡騰的火焰,濃濃的黑煙飄散着格外耀眼,葉塵擡首看向那隻船,目光緊緊隨着它移動。
它停了,放下一隻小艇向小島上划來。
來人是兩個粗狂的大漢,肌肉虯扎,十分結實,面容黝黑而乾燥,是海風長期侵蝕的結果。
“嘿,原來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老子還以爲是娘們呢,害得老子瞎忙活,晦氣”左側的大漢看清葉塵的容貌大大咧咧地罵了幾句索性回到小艇上坐着,一個勁地喊累。
右側的大漢面容上同樣有失望之色,他撇撇嘴站在小艇上沒好氣道:“愣着幹啥,還不給大爺我上來,要大爺請你嗎?”
葉塵倒也不慍,只是有些奇怪,這兩人額頭什麼也沒有,難道並不是所有的雲荒人額頭都有星辰似的符文?念罷,葉塵踱步向小艇走去,神色平靜,既沒有害怕也沒有膽怯。
“你來劃可把大爺累壞了。”最開始罵罵咧咧的大漢見葉塵上船就把划槳粗暴地扔給葉塵。
只不過令他意外的是,看似文弱的葉塵居然輕飄飄接下他的划槳,然後若無其事地划起漿來,在前面划槳的大漢突然覺得小艇加快,頗爲詫異地回頭上下打量葉塵兩眼:“咦,好大的力氣,看你小娘們似的,原來也是練家子。”
葉塵笑而不語,並不答話。
“我說你是啞巴嗎?”那脾氣暴躁的大漢不滿地喝道。
葉塵依舊若無其事地划槳,沒有說話。
“他的,不僅是啞巴,還是聾子我們可算是撿到寶了,這下好,下回餵魚我們不差人了。”他使勁對海中吐了口唾沫,連道晦氣。
葉塵只使出半分的力氣,可也大得驚人,以比他們來時快兩倍的速度回到船上。
“大夥都來看看,看我們撿到什麼了,又聾又啞的小娘們,哈哈......”那大漢一上船就吆喝,令得船上的水手都圍觀過來。
這條船不小,足有六十丈之長,有不下三十個水手,他們從船的各個角落走過來,紛紛圍觀,見居然是一個細皮嫩肉的少年,均是哈哈大笑,甚至不少人還以言語戲謔地調笑。
葉塵只是以淡淡的微笑靜靜打量這條船,船很舊,也很亂,到處充斥着雜亂的貨物,散發着古怪的味道,在這些味道中葉塵還聞到了一些特別的東西,那就是血,是人的血。
船上的水手各個身材魁梧彪悍,目光兇厲,周身散發着煞氣,一看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桀驁不馴之輩。
這是條什麼船,答案呼之欲出。
葉塵運氣不錯,等了差不多四個月卻等來一條海盜船,不過不管是什麼船,葉塵都不介意,只要能帶他到有人煙的地方就可以。
“這就是那個島上的人嗎?”一聲極其粗獷的聲音從船側涌過來,在場的水手紛紛禁言,似乎十分敬畏此人。
“是的,老大,他就是那人。”帶葉塵回來的一個大漢上前恭謹道。
在這個大漢身前,是一個比他還要健壯許多的丈高大漢,與葉塵的巡天之奴簡都有得一拼,不過卻只是凡人之身。
他滿臉絡腮鬍,顯得蠻狠霸道,一雙眼睛更是如同虎目,大得嚇人,他睨着眼睛上下看了葉塵兩眼不滿道:“一個浪費船上食物的廢物,帶他回來幹什麼。”
“老大,他是練家子,力氣很大......”大漢對這巨漢解釋道。
巨漢臉色這才稍微變了點,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就安排他活幹,船上不養廢物。”
“你就是船長?好,一切聽我的,按我的意思來辦。”突然,被大家視爲啞巴聾子的葉塵忽然開口,而且一開口就是這樣驚駭的話,衆人先是愣住沉默了,而後爆發出瘋狂的笑意,這人不僅又聾又啞,而且還是傻子。
船長恨恨瞪了帶他回來的兩個大漢一眼,隨即冷眼瞥了葉塵一把,沉聲道:“把他丟下去餵魚,省得浪費糧食。”
一直對葉塵罵罵咧咧的那個大漢頗感顏面無光,船長髮話他便惡狠狠地掀起葉塵的領袖,想將其提起,扔出船外,但令他愕然的是,他使勁全力,可葉塵卻依然雙腳站地,穩穩站在船上。
更令他臉色驟變的是,葉塵反手提起他的褲袋,竟將他整個人輕而易舉地單手舉起,橫舉在頭頂,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把那大漢扔下船,船下只聽得一聲驚呼就被海浪聲淹沒。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此人力氣委實太大。
那船長瞳孔縮了縮,可礙於船長的威嚴,他正想提聲高喝,對面的葉塵卻忽地揚起手掌,對着船艙輕飄飄一揮,那在海上不知承受多少風浪的船艙驟然被擊穿,只在兩側留下兩道黑洞洞的掌印。
“聽我的,或者死”葉塵目光平靜,淡淡說道,似乎在敘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船長背後冷汗直流,就在對方揚起手掌的剎那,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彷彿少年的手掌拍下,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
那船艙就是最好的證明,船上的人都知道那船艙表面上是木頭,但爲了防止被海風吹壞,裡面鑲嵌了不止十層鐵皮,厚達兩尺,就是荒海中最厲害的妖物也無法將它們咬穿,可是這少年輕飄飄一掌卻將船艙前後洞穿,這等力量簡直聞所未聞啊,唯有傳說中的仙師或許纔有可能吧。
全場寂然,鴉雀無聲,就是那彪悍的船長也雙腿發軟,有些站不穩腳步。
“我、我願聽前輩的調遣。”船長聲音頓時小了三分,低聲道。
“好,向最近的修道門派行駛,記住,是最近的。”葉塵面無表情吩咐道,便腳尖一點,利用輕功飛到船艙上,開始閉目打坐。
船長額頭再次浮現虛汗,葉塵腳尖點過的鐵皮甲板被直接洞穿,這連刀劍都砍不動的甲板卻被他輕易踩穿,對於葉塵,船長更加敬畏,當即連連發布命令。
“仙虹島方向,快”
“甲板上所有人全部下到船艙,快全速前進”
“風帆全拉,快”
感受着習習的海風,葉塵嘴角掀起一抹笑意,雲荒,我終於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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