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嘴裡叼着大雁回來，躍到葉塵肩上。
“騙子，你想瞞她多久？”聲音很清脆，帶着稚嫩。
“不知道。”葉塵搖搖頭，看向的卻是肩上的小白，小白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葉塵，其中人性化地涌出幾許悲色。
“如果到了那天怎麼辦？”
“不知道。”葉塵望了眼坐在樹下如精靈般的秋凝，還是搖搖頭，可接着一笑“小白，你靈智不低，那天，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在故意引誘你上當？”
小白是會說話，不過卻是神念，通過葉塵與它的心神聯繫交流。
到了靈神期，莽漢那裡得來的布匹就有了用處，神念術，御劍術，一夜修成。
“騙子，你的時間不多了。”小白沉默一會“那天我知道的，你的表演那麼拙劣，我這麼聰明怎麼會沒看出來，只不過是想讓你得意一會罷了。”
果然啊，被坑騙的不是小白，而是自己啊。
“小白，你的父母呢？”
“不知道，我從蛋裡面出來就沒見過，問他們幹什麼？”
“沒什麼，討要一點撫養費。”
“本姑娘可沒白吃白喝，昨天不是還救你一回來着麼。”
“那你剛出生怎麼就有靈智？”
“本姑娘天生聰明！”
“花露再減半。”
“不要拿花露威脅我，好了，不要減半，再減就沒了，我也不知道，我一出生就有靈智。”
“你的記憶是怎麼來的，怎麼會那麼無恥。”
“喂，你可以侮辱我的花露還有我的燒雞，但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我這麼…….”
“還要再減半麼”
“還是天生來的，我每長大一點就多一點記憶，不知道是怎麼來的。”
“記憶傳承！神獸也不過如此。”
“再知道本姑娘的厲害吧！”
“不錯，真不錯，應該可以賣一個好價錢。”
“我可是神獸！”
“神獸的肉更好吃！”
“你！”
“小白……”
“嗯？”
“除了驅趕心魔，你還會什麼？”
“討好我！”
“神獸的肉不知價格幾何。”
“饒了我吧，真是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啊，剛剛出生的我就碰到這麼邪惡的你，我招，我全招，我還可以招來心魔，不過很浪費體力，現在我這小身板一天只能招來一次心魔或者降伏一次心魔。”
“很好，以後幫我鎮壓一次心魔就獎一隻燒雞，對敵招來心魔也是一隻。”
“少了。”小白睜大了水晶般的眸子，討價還價。
“那就兩隻吧。”
“騙子，你太仁慈了，我讚美你。”
“兩隻雞腿就激動成這樣，沒出息。”
“……”
“葉哥哥，做好啦，快來吃。”秋凝遠遠搖着小手，招呼葉塵過來吃烤雁。
秋凝將肉最嫩的一塊遞給葉塵，惹得小白老大不願意，惡狠狠瞪着含笑的葉塵。
嘗在嘴裡，味很美，可情更濃。
葉塵笑了，笑得很溫暖，雖然心裡苦澀，但在精靈般的秋凝面前，葉塵的笑就是不滅的陽光，永遠永遠都給她溫暖。
“凝兒的手藝真好，以後葉哥哥有福氣了。”
秋凝羞怯，低頭囁嚅“凝兒只做給葉哥哥吃。”
秋凝很喜歡山間的秋色，這次她索性下馬，在山道間小跑，小臉掛滿喜悅。
“葉哥哥，你看那。”秋凝忽然一喜，拉起葉塵的手，指向遠方一處山丘。
葉塵不着痕跡地擺了下手臂，秋凝的小手抓空：“很美啊，因爲凝兒來了纔會變得這麼美的。”
沒有抓住葉塵的手，秋凝微愣，可轉而就被葉塵的話羞到，只能臉紅地看向那山丘。
鵝黃秋葉染遍了山頭，似一層淡淡的火焰在燃燒，映襯着天邊悠悠遊走的墨雲。
要下雨了，大概是第一場秋雨吧，入秋了，當天涼後，就是葉塵成人禮的時候，也是葉塵與秋凝攜手此生的開始。
“葉哥哥，你真厲害。”望着在他們頭頂不停盤旋，擋住所有雨水的飛劍，秋凝由衷高興，自己的葉哥哥真是了不起，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呢？
葉塵淡淡一笑，仍在前牽着馬。
烏黑的天空，驀然浮現一縷黝黑，開起一道黑色的門庭，一道彩芒射出，一閃而逝。
葉塵似有感應，擡頭看了眼天空，那裡，有似曾相識的氣息。
眼見雲層厚密，沒有半分要雨停的樣子，葉塵思索着該不該找一個地方駐足，只是荒郊野外，哪裡有地方供人歇腳呢。
走了好一會，雨下得更加淅瀝，正自葉塵皺眉時驀地發現遠處小山丘上突兀的立着一間廟寺，在雨中顯得十分模糊。
葉塵心中稍定，牽馬前往。
這是一間殘破很久的小廟，屋頂已經有半邊塌陷，露出了偌大的洞口，雨水紛紛從中落下，好在地勢原因，靠近裡面有一大片乾燥之地，很適合落腳。
葉塵細細打量起寺廟來，磚瓦脫落，蒙上了厚厚的灰塵，角落裡有不少的蜘蛛網，顯然是很久沒人來過。那大佛的臉面殘缺不已，不是被磕破就是被風化，還有幾縷微微辨得出顏色來的帷幔稀鬆地垂吊着，可見當年這裡也是一個靜修之地，如今卻破落至斯。
葉塵忙着在廟中升起一堆火驅寒，秋凝徑自從馬上蹦下，幽怨地看了葉塵一眼，以前每次都是葉塵扶她下馬的。
圍坐在火邊，感受着寧靜溫馨的氣息，秋凝的幽怨煙消雲散，入秋了，只要找到伯父伯母就可以做葉哥哥的妻子了，秋凝的心有許些激動。
望着漸漸入睡的秋凝與小白，葉塵輕聲一嘆，溫和的笑意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憂色，他不願秋凝爲他擔憂，所有的一切他只想自己來抗。
葉塵起身，踱步到巨大的佛像前，望着仍舊莊嚴肅穆的大佛，憂色漸去，心中空靈，無悲亦無喜，往事如同一盞畫軸徐徐展開，只是葉塵卻彷彿一個陌路者，靜靜地看着這些本該屬於他的記憶，沒有半點思緒，看着佛像，看着那雙憐憫世人的雙眼，葉塵的眼中也漸漸迷茫……
“往事如煙，是我念往事，還是往事念我？”
“前途難卜，我在過去，還是在未來？”
“情深緣淺，我在渡彼岸，還是在入苦海？”
葉塵神情茫然，面對着古老的佛像，心發三問。
此三問一出，天降驚雷，雷聲滾滾，本就淅瀝的大雨更加滂沱如注，淹沒了整個天空，這孤零零的寺廟卻在雨中格外清晰，彷彿清水洗過的舊物，滌盪出新的光彩，一道彩芒更是從虛空裡沒入廟中。
驚雷過後，一點如螢火的亮光在那昏暗的佛像眉心閃現，在黑夜中亮如明珠，耀眼非常。
秋凝依舊沉睡，唯有小白似發現什麼，忽然醒轉，爬起身來緊緊盯着那道白光，只不過，僅僅看了一眼就昏迷過去。
唯有葉塵依舊站在那裡，眼神迷茫。
佛像額前的亮斑越來越大，從佛像眉心開始蔓延，經過鼻尖，逐漸延伸到嘴脣，整個佛像好像要裂開，又彷彿一條開啓的門縫，有無限陽光從中溢出。
對於這一切葉塵毫無知覺，仍是迷茫，其身姿詹然，怔怔看着佛像出神。
驀地，白光中緩緩浮現出一道的青色身影，葉塵也在這時恢復清明，瞥了眼安然的秋凝與小白，這纔打量眼前的一幕。
青影很模糊，依稀可以透過身影看到背後的佛像，來人一身佛家打扮，緇衣紗袍，殊明彩麗，嘴角眉眼都是慈祥之色。其左手持着金黃色禪杖，右手掐着“施願印”，看上去很有一副得道高僧的風範。
“摩訶般若波羅蜜多，施主能有向心三問亦是善人。”那青影溫和的微笑，身上的青光輕微晃動“佛是未來人，人是未來佛，少年郎，你在佛前有此三問是緣分亦是造化！”
葉塵眉頭微皺，這身影說的話來莫名其妙，他不解。
青影也沒有解釋而是繼續道：“貧僧自封一道神魄在這佛像之中，等待度化前來的有緣人，時隔無數年，終於有宿慧者來此。”
“有話可以直說。”葉塵目光一閃，倒背的雙手卻在掐印訣，防範萬一。
青影含笑看着葉塵，這一眼葉塵竟覺得自己什麼都被看穿，彷彿整個天地也在這一眼面前無所遁形。
“施主天生異稟，正適合貧僧衣鉢”說完那青影舉手一招，竟從虛空中召來一本白麪書，和尚有些愛惜地摸了摸“這是《閻摩羅王轉生經》，也是我的衣鉢所在，望施主善加利用。”
葉塵接過青影扔來的白麪術，卻依舊沒有放鬆，定定看向青影。
青影微微一笑“我願已了，當入輪迴，施主好自爲之，佛像中有我存留之物，施主且留着，日後或有他用。”
此話說完，青影漸漸模糊，橫放手中的禪杖，雙手結大悲印，面容安詳地閉上了雙眼。最後化爲點點青色的熒光，如同一場暮雨，灑在整間寺廟中，也灑在昏迷的秋凝與小白身上，彷彿爲他們披上一件青色的紗衣。
由始至終葉塵都是冷眼相待，不動神色，但心中卻頗爲吃驚，青影到底是誰呢！這場衣鉢來得甚是古怪，沒頭沒腦的。
葉塵翻開扉頁，四字落入他的眼裡，塵世迷者定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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