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招四搖了搖頭,虛弱道:“我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第一時間就去找你,但找不到,我、我聯繫不到任何人,無奈之下,只能去找雷爺。我的目標太大,雷爺爲了我的安全着想,讓我躲在這裡,每天都有人給我送飯,不過……不過我活不長了,如果您再晚一天,恐怕就見不到我了。”
我看出他的‘精’神狀況確實很差,但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二叔究竟去了什麼樣的地方,連李招四這個老頭都能逃出來,爲什麼二叔沒有出來?
我問:“究竟怎麼回事,你慢慢說,我來問,你來答。”我理了理思緒,見他狀況安穩下來,便問道:“首先你告訴我,雷爺去了哪裡。”
“他去救二爺了,已經去了十多天了。”
我點了點頭,又道:“二爺他們現在又在哪裡?”
李招四突然噤了聲,彷彿想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片刻後,才道:“在、在一座島上,不……應該是在海底,我也不知道現在他們究竟在是在島上還是在海底。”他說的太‘亂’,我完全無法理解,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慢慢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二叔讓你帶這封信給我,還有沒有‘交’代你別的事情?”
“有。”他立刻點了點頭,道:“二爺說,如果你看完信,想去找他的話,叫我一定要阻止你,他還說,不能告訴你他在什麼地方。”
我愣了一下,道:“那你現在爲什麼告訴我?”
李招四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道:“那地方太可怕了,如果沒人去救他們,二爺和兄弟們一個都活不了,我只能對不起他,而且……我也活不長了,二爺回來,就算想教訓我,也沒機會了。”
他說完,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開始講述起他的經歷。
李招四,今年二十六歲,從小是小‘混’‘混’一名,後來被二叔收留,成爲二叔的忠心夥計,一直替二叔去解決一些事情。他大多被派去追查某些線索,但這些線索都很散‘亂’,也很難組合起來,因此用他自己的話說,他這麼多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幹了些什麼,由此可見,二叔這個人很善於用人,他可以讓一個人不停的做事,但他不想讓你知道的信息,即便你天天在做,都無法‘弄’清楚,自己究竟在幹些什麼。
大多數的情況下,李招四的表面身份,是二叔茶樓裡一個不起眼的小夥計,月薪一千八,不包吃住,事實上,我二叔背後給他的工資,直接達到了六位數,平日裡,他規規矩矩做小夥計,但一有什麼事,就會化身爲密探型的人物。
就在兩個月前,也就是那次全國打假行動展開時,二叔突然變得很忙,再消失了兩天之後,突然開始集結人手,李招四當時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我二叔這人行事,向來是牽着人家鼻子走,李招四也習慣了,因此壓下好奇心,規規矩矩的準備東西。
之後的路程非常趕,一路上的行程二叔似乎已經安排好了,他們一下飛機就有人接應,隨後又坐汽車,在旅途上足足顛簸了一天一夜,緊接着,李招四看到了海,他驚訝了,難道要出海?
到了港口,才匆匆吃了個飯,還沒來得及品嚐什麼滋味,他們就真的坐船出發了,船是普通的商船,目標是幾千海里外的一座小島。
他們一行有十多人,有些也是二叔底下的夥計,但有些人卻不認識,雖然是一路的,但跟二叔這邊的人一直不熱絡。到了小島後,二叔似乎到達了目的地,便沒有在再趕路了,而是停了下來。李招四剛開始以爲二叔是在等待什麼,但兩三天過去以後,見二叔還沒反應,一行人便都放鬆下來,就跟旅遊一樣,白天去海灘游泳,晚上吃當地居民的烤蛤蜊,日子過的相當愜意。
然而,就在七天之後,小島上突然出現了一艘快艇,那是一艘裝備十分‘精’良的白‘色’快艇,可以搭乘三十人左右,而且還配備有小型的休息室與甲板,就像是一個縮小版的客輪,這種快艇,綽號被稱爲‘居家艇’,一般是富豪買來和家人海上度假時使用,價格令人咂舌,因此當一艘這樣的快艇要接他們出海時,李招四也終於覺得事情不對勁。
但他沒有去問二叔,一來是因爲沒膽子,二來是因爲他的忠誠。就這樣,他們一行十多人坐上快艇,又向着不知名的大海駛去。
李招四不懂看什麼航行儀器,因此他並不知道究竟要去什麼地方,只能判斷大體方位,那就是出了小島後一直往東的方向。
‘居家艇’在海上行駛了兩天後,終於停了下來,接着便是自由的漂泊。開船過來的人李招四也不認識,他們這行人,幾乎都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因此在船上吃飽了睡,睡醒了釣魚,但就在當天黎明,海上突然颳起了大風,船身劇烈的震動起來,就如同要翻船一樣。
緊接着,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在海中,突然升起了一座島,確切的來說,那是一大片礁石,礁石上顯‘露’出了地宮型的建築,就如同一個被解剖的墳墓。
李招四心裡咯噔一下,暗道:媽呀,難怪二爺什麼都不說,原來是帶我們下鬥來了,只是這鬥……太他媽邪‘門’了,怎麼會突然從海里冒出來?
我聽到這兒,忍不住道:“後來你們下那個鬥了?”
“下了。”李招四虛弱的點了點頭,道:“二爺一看那個島鬥冒出來,立刻就下命將船開過去,我們上了島,上面全是厚厚的灰積巖,最後還是找到了一個入口,我們就是從那個入口進入了鬥裡,那裡面……有很多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東西,總之十分兇險,我只知道二爺是在裡面找一樣東西,但後來,直到我們被困,也沒找到。”
我雖然見過汪藏海的海鬥,但斗的位置是死的,而按照李招四的說法,那個鬥竟然像活物一樣,可以浮出水面,這顯然不太可能。
這時,同子突然道:“爺,我估計那個島鬥位置應該並不深,當時不是遇到大風嗎?我估計是跟海水漲‘潮’有關,說不定到了特定的時候,那裡的海水就會下降,將島鬥‘露’出來。”
我想了想,覺得同子的分析不無道理,二叔當時急着往島上趕,結果上島後,卻度假似的呆了七天,什麼也沒做,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等什麼東西,這個東西,很可能就是固定的‘潮’汐。
而且,如果那個鬥,真是建在一座礁石形成的小島上,那麼當時修建這個海斗的人,必定要在小島‘露’出海岸線時纔可以進行作業,由此可見,那個小島應該並不深。
我將自己的分析說給李招四聽,想跟他覈對情況,誰知他卻搖了搖頭,道:“不,很深,那個鬥很深,必須要穿重型潛水裝備,而且據二爺後來說,那種‘潮’汐,每個月只有一次,必須要當天下去,當天返回,否則,就要在那個鬥裡呆一個月。”
我驚了一下,整個人差點跳起來,連聲音都變了:“我二叔沒出來?”
“沒有。”李招四痛苦的搖了搖頭,道:“當時我們只剩下一套潛水裝備,而且有人踩中了機關,破壞了鬥裡的密閉系統,不停有水往裡面灌,我水‘性’最好,情急之下,二爺將這封信‘交’給我,讓我逃出來了。”
我整個人幾乎渾身發涼,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如果真是這樣,那二叔……肯定已經完蛋了。
該死的,他爲什麼要下那個鬥?我以爲只有汪藏海那種變態,纔會修建海底墓,爲什麼又會突然冒出一個海中鬥?二叔爲什麼會知道那個斗的位置?
就在我冷汗都要出來時,李招四接着道:“那個鬥裡有很多單獨的密室,而且二爺他們身上還有一定的食物和水源,所以我逃出來後,第一時間就是想找人救援,但我們乾的這種勾當,肯定不能找當地警察,所以我就去找你,但你也沒音訊……”
後面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李招四無奈之下,只得去找老雷,如果我沒估計出,老雷已經先一步出發去尋找二叔了。
但時至今日,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也就是說,這幾乎是二十天前發生的事情,距離下一次漲‘潮’,至少也還有六七天的時間,也就是說,二叔等人,已經在那個鬥裡,呆了二十多天。
沒有空氣,食物稀少……我幾乎可以想象,就算老雷真的能把人撈出來,恐怕也只能撈到屍體。
我喉嚨陣陣發緊,幾乎想哭出來,這是一種很深刻的絕望,看着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一個個離你遠去,而且是用那樣悽慘的方式,而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
同子幾人也沉默了,他們小心翼翼觀察我的臉‘色’,沒人敢出聲。
我坐在李招四的旁邊,幾乎足足有二十分鐘,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懵的狀態,但漸漸回過神來之後,我突然覺得不對勁,盯着李招四蒼老得面容,一字一頓道:“你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那個鬥裡……究竟有什麼東西?”
我二叔這樣一個清心寡‘欲’的人,下斗絕對不是爲了錢,他這一輩子,在外人眼裡看來,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但只有我才明白,二叔過的並不比三叔好,或許……二叔過的更爲痛苦。
他這樣一個人,之前下崑崙鬥,已經夠奇怪的,現在居然會突然下一個海鬥,究竟是爲了什麼?他曾經也說過,兩個月後,是一切事情的終結,難道那個海鬥裡,有什麼極其隱秘的東西?
最關鍵的是……二叔是怎麼知道海斗的位置的?是他自己蒐集的,還是有什麼勢力提供給他的?
我突然想起了路人甲的話,他說,二叔曾經跟人做過一個‘交’易,難道是它?或者……是那支德國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