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雪肆虐的夜晚跋涉,絕對是一個,冒險的舉動,但此刻不冒險也不行,馮廣和嚴大川都見識過那個長脖子的東西,將其描繪給維吾爾族人和熱哈曼,兩人原本是不願意在夜晚開跋的,但一聽馮廣二人繪聲繪‘色’的描述,也不敢多待了。
維吾爾族人直道:“媽呀,那究竟是什麼東西?脖子跟長頸鹿一樣?”他大約是在腦海裡想象,也不知想象出了什麼,狠狠打了個寒顫,隨後裹緊自己的衣服。
夜晚行進十分困難,手電筒的光芒有限,遠處被用來當座標點的雪山也看不清楚,非常容易‘迷’失方向。熱哈曼爲了不發生失誤,便在前面開道,只能透過偶爾出現的星辰定位。
越往前走,積雪越深,最後一腳踩下去,雪直沒入小‘腿’,有時候拔都拔不出來。
熱哈曼見了這情況,憂心忡忡,道:“不行,這麼下去太危險了。現在雪層厚,而在這片雪原下面,有凍石,石頭和石頭之間,形成了很多孔‘洞’,萬一踩重,輕者都會掉進大窟窿裡。”
馮廣喝着白氣,嘴‘脣’直打哆嗦,道:“輕……輕者還會掉石窟窿裡,那、那嚴重的會……會怎麼樣?”
“嚴重?”熱哈曼道:“運氣好踩到大窟窿,充其量就掉下去,下面的石窟大多不會太深,還有雪墊着,摔下去也沒事,就怕踩到小窟窿,踩如石頭與石頭間的小細縫裡,一腳下去,十有八九,腳踝會骨折,到時候別說用腳走,爬起來都困難。”
馮廣一聽就有些害怕,下腳也不那麼利索,看向我,道:“老闆,要不咱們緩一緩吧?”
我還沒開口,嚴大川便罵熱哈曼道:“少在這人危言聳聽的,我們老闆上山下海什麼沒見過,還怕幾個石窟窿?”一邊說,一邊看向我,臉上明顯帶着討好的神‘色’。
本來這種關頭,我是不應該笑的,但嚴大川這討好的舉動太過於明目張膽,就像一條搖尾巴的哈巴狗,讓人忍不住樂,於是我道:“不錯。”
嚴大川立刻喜上眉梢。
頓了頓,我道:“但凡事小心沒錯,把你裝備包裡的衛生巾拿出來,全部塞進鞋裡,把腳踝包起來。”
嚴大川愣了愣,道:“老闆,原來你當初帶這‘女’人的玩意,還有這妙用,我還以爲……”他最後一句話沒敢說完,馮廣之前被他一陣搶白,早等着抓他痛腳,聞言立刻道:“還以爲什麼?難不成以爲老闆是娘們?或者以爲老闆是雙‘性’人?”
我一聽,臉都黑了。
他大爺的,都這什麼跟什麼?有這麼拍老闆馬屁的嗎?還好我不是三叔,我要是三叔那‘性’格,這倆小子絕對得吃不了兜着走。
“靠!”嚴大川爆了句粗口,道:“不帶你這麼冤枉人的,我以爲是老闆特殊嗜好,雪山這麼冷,晚上夾着這玩意,都不用起‘牀’撒‘尿’,被窩裡就解決了。”
我一忍再忍,最終沒忍住,踹了嚴大川一腳,道:“少他媽屁話,快把東西拿出來。”
馮廣接了句:“就是,老闆要真這麼想,帶‘尿’不溼不更方便。”說完,估計是反映過來,連忙去翻裝備包。這兩人一路上胡扯後退,有時候看了實在可氣,有時候又覺得好笑,大概年輕人都這樣,我和胖子不也一路這麼過來的,平時互相拆臺沒關係,關鍵時候別扯後‘腿’就行。
我們原地將腳拔出了,脫了鞋往裡面墊衛生巾,腳都凍麻木了,又冷又僵,鞋子雖然是隔水皮,但寒氣順着細縫透入鞋裡,總覺得溼寒,如今被棉‘花’一隔,這一冷一熱、一硬一軟的差距,簡直讓人骨酥。
由於沒有睡足,跋涉途中更是又冷又困,其中的滋味不消多說,爲了鼓勵衆人,我承諾道:“趁夜穿過這片雪原,過了雪原就紮營,讓大家睡個飽。”
果然是威‘逼’不如利‘誘’,在極度睏乏下,衆人只想着休息,一聞此言,各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咬牙往前走。
我走在最後,時不時晃動手電筒留意周圍的情況,那個長脖子太過古怪,怕是什麼雪山裡未知的生物,實在不能掉以輕心,但也不知是不是那玩意已經放棄對付我們,再也沒有出現過。
在雪地裡穿行了大約一個多小時,果然如同熱哈曼所說,我們幾乎各個都中了招,好在鞋裡塞了東西護住腳踝,衝減了力道,否則真得折騰出幾個瘸子。
我忍不住問熱哈曼:“你們當初是怎麼對付這個情況的?”我會想到準備衛生巾,是因爲陳皮阿四傳授的經驗,但悶油瓶……我覺得他不像是會準備這些東西的人。
熱哈曼半天才反應過來我是在問什麼,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哦,那天……沒有風雪,雪層不厚,而且我們是白天走,陽光透下來,可以看見雪層下面的空‘洞’。”
我點點頭,覺得自己的運氣確實很背,爲什麼悶油瓶上山的時候風和日麗,我就得頂着寒風趕夜路?他經過這片雪地的時候無驚無險,爲什麼到我這兒,就冒出了一隻長脖子?
接近兩年沒有下鬥,我這招黴的體質難不成一點進步都沒有……老天爺一定是在玩我。
在雪夜裡行進了足足五六個小時,到第二天早晨八點鐘,風雪依舊沒有停,而我們也穿過了雪地,走入了兩座雪山的低谷間。
一邁出雪地的邊緣,所有人都轉頭看向我,以一種幾乎狂熱的目光,我瞭然,自己也已經是疲憊不堪,便點頭,道:“紮營吧。”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勞累和疲憊,再加上一夜風雪的折磨,皮膚通紅起痂,一個個都像老了十歲一樣。
這時,年輕的馮廣看了看頭頂厚重的雪雲,憂心道:“老闆,看着天氣,這風雪恐怕要連着刮,你看頭上的雪雲還很厚實,今天怕是將會有一場大風暴,咱們的帳篷可能扎不穩。”
我明白馮廣的意思,他是說帳篷即便紮下,也可能在睡夢中被風雪捲走。
我點了點頭,又看向熱哈曼,馮廣雖然是地質專業,但比起專業,我更信任經驗。熱哈曼接收到我的目光後,緊跟着點頭,一邊說話,嘴裡一邊冒白氣:“他說的不錯,這風暴還在加大,咱們扎帳篷估計扎不穩,我知道前面再走一段,有一個山‘洞’,只不過要饒一些路,咱們先去那兒避一避,反正食物充備,也不差一天兩天,老闆,您看怎麼樣?”
此時,衆人都已疲憊不堪,連我自己也是又冷又餓、又困又累,哪有理由拒絕,便點頭,讓熱哈曼在前頭開路。
順着雪谷走下去,不時會出現一些地質運動所形成的狹縫,熱哈曼所說的‘玉’脈,也是在一條狹縫裡,我一路看下去,每條狹縫都差不多,但從路程上看,離‘玉’脈還有一天的行程,而離那個熱哈曼與悶油瓶分手的懸崖,則還有兩天的行程。
雪山裡的地貌單調,處處都是雷同,實在不必大驚小怪。
走了大約有半個小時,旁邊突然出現了一條較大的狹縫,顯得十分醒目。
熱哈曼說山‘洞’就藏在那個狹縫裡。
我們魚貫而入。
狹縫雖然比起其它的較爲大,但事實上也僅有兩米寬,兩個人並排走便覺得擁擠,於是我們排成縱隊,一路往前。
狹縫彎彎繞繞,讓人頭大,片刻後,果然出現了一個山‘洞’。
這山‘洞’位於狹縫裡,不用直面風雪,實在是個好地方,裡面‘挺’寬敞,造型像一個葫蘆,中間比較細,天然形成了兩個‘房間’。
衆人‘摸’出食物和水,用一塊雨布將‘洞’口擋了,覺得再沒有絲毫寒風灌進來,這才圍坐在一起吃喝。
事實上,我覺得‘挺’奇怪,這個山‘洞’的位置算是比較隱蔽的,熱哈曼雖然進入過幾次,但也絕無發現的可能,他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我沒開口問,但熱哈曼卻一邊吃東西,一邊主動解釋起來。
他說,發現這個山‘洞’是‘挺’久之前的事了,當時給那支生物考察隊當嚮導,遇到了一場雹子雪,這是雪山特有的一種災害雪,比風暴更厲害,因爲它的雪裡,往往夾雜着大小不一的冰雹,而且風力十分大,斜斜的猛刮到人的身上,一碰到就見血。
遭遇雹子雪時,剛好就在這個狹縫附近,其中一位科考隊員,應該也是搞地質的,說這種裂縫裡,很容易形成自然孔‘洞’,而且狹縫上方凸起,也算有遮擋,一行人便進入狹縫,發現了這個山‘洞’。
熱哈曼指着山‘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那裡有一堆燒得黑漆漆的東西,我看得出,那是被燒盡的固體燃料。
熱哈曼感嘆道:“那雹子雪下得‘挺’久,我們在這‘洞’裡待了一天一夜,那幫人‘挺’和氣的,可惜啊,進去了就沒回來。”
馮廣道:“科考都是要付出風險的,要不人家怎麼叫科考家,咱們怎麼叫……最近那新詞兒怎麼說來着?”他問嚴大川。
嚴大川想了想,接口道:“屌絲。”
“對,屌絲。”馮廣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開始翻裝備。
我擔心那長脖子,因此雖然累得眼皮打架,但還是覺得要安排守夜,便讓衆人先睡,睡一覺後,由熱哈曼和嚴大川起來接班,我再也不敢把熱哈曼和維吾爾族人安排在一起,這兩人看起來‘挺’靠譜,實際上相當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