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醒過來時,崖體坍塌已經波及到了山洞,碩大的岩石滾落在地,身處其中觸目驚心。我拼了命地往外跑,此時張敏已經跑出裂縫。
“天賞快,快點快點,你不要命了!”張敏急得直跺腳。
耳邊岩石崩塌的轟隆聲不絕於耳,我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噁心、頭暈目眩、耳鳴胸悶,整個世界都在搖晃,彷彿天崩地裂似的。
我想吆喝張敏,卻張不開嘴,想跑邁不開腿,感覺有什麼東西緊緊地將我束縛在原地,我暗道不好,連帶古墓山體都要崩塌,裡面陪葬的主兒少說也有萬兒八千,看樣子是想拽上我。
忽然,陣陣啼哭聲音從我背後傳來,不知道是幻覺,還是撞鬼,夾在在岩石崩塌的聲音中,若有若無,聽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就當我感覺到疲憊想要睡覺時,一頭涼水澆了下來,睜眼一看,自己已經躺在地上,張敏正搖晃着我的腦袋,“快醒醒!”
“龍脈,龍脈讓我炸了……”
“龍什麼脈!就算真是,炸都炸了,都不知道哪朝哪代的黃帝,還能把你怎麼樣!”張敏連捶帶打,我終於意識有些清醒過來了,感覺跟做了一個噩夢一樣,耳畔的哭叫聲音也消失了,身上也有了力氣。
張敏剛要鬆口氣把我扶起來,一擡頭,目光卻定格在了我的身後,“我的媽呀,這些東西怎麼過來的……”
我知道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猛地回頭,一眼就瞅見洞裡縮着幾顆白色的大臉,像大白猿一樣,抓耳撓腮躍躍欲試想要蹦過來。哪是什麼白猿,分明是墓裡的天狗,但其實仔細看的話,這些生物還保留着人類的習性,近似於猿猴,張敏定義的很準確,這是一種基因突變的野人。
我身後因爲山體坍塌,岩石肯定錯位了,這幾隻聞着風,僥倖逃到這裡的天狗也想搭我們的順風車。
“殺殺,趕緊拿炸藥,這玩意過來,槍都不好使!”我連忙跟張敏伸手,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如果在神農架,可以給學者研究下,但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別成了人家的甜點。
張敏怔了一下,還是把一旁的揹包扯過來,一邊翻炸藥一邊問,“真炸啊?”
“廢話,我像開玩笑的人嗎,老子龍脈都敢炸,何況幾個白毛了!”
我和張敏動作很快,將兩個雷管塞進炮藥裡,留出一尺的引線,放風打火機一點,我跟扔手榴彈一樣,甩向了洞裡,拽上張敏就跑。
十幾米的懸崖裂縫還沒跑到一半,就聽身後轟隆一聲巨響,我邊跑邊回頭,這一炮徹底把山洞炸塌了,但更加速了周圍山體岩石的破碎。
當我在轉過頭時,一股強勁的冷風吹過臉邊,上下牙打了個哆嗦,冷颼颼的寒風捲着沙粒吹打在臉上,但眼前的景象,着實把我震撼住了。
我們下墓的地點是戈壁灘,出來的時候,居然是在一個懸崖上,不太陡峭也不高,沒什麼植被,放眼望去,綿延突兀的山巒一座連着一座,天邊的星辰暗淡無光,我以爲是自己斬斷龍脈遭天譴了,後來才反應過來,他奶奶的,這果然是庫魯克塔格山脈,現在是黎明破曉,西北地區晝夜溫差太大,人類足跡又稀少,所以顯得蒼涼而雄壯。
我發愣的時候,張敏已經把一根安全繩套在我的腰上,重型裝備以及水桶都沒拿,胸前的***里加了兩瓶礦泉水。
張敏白了我一眼,“趕緊啊!”
這些登山繩都是十年前的,張敏做了雙股繩,兩人忙不迭遲地向下滑去,落地後,馬上用傘兵刀隔斷,朝着隔壁灘大踏步的跑去。身後時不時有巨大岩石滾落的聲音,腳下像地震了一樣。
大約狂奔了一里地後,兩人虛脫地躺在戈壁灘上,再回首那座山體,正在像泥石流滑坡一樣崩落。我和張敏都不禁感慨起來,看樣子這座古墓是徹底毀了,虧得裡面驚爲天人的佈局。
張敏把胸口夾着的兩瓶水拿出來,飲了一小口,抿抿乾裂的嘴脣,“那……那是什麼?”
我渾身激靈一下,都形成條件反射地想要開槍,轉頭一看愣了,隨即罵了張敏大驚小怪,因爲那座山體的崩塌,驚出周圍棲息的一羣黃羊,撒開蹄子在戈壁灘上竄逃,我本想打兩隻烤着吃,後來想想算了,這邊有句老話,黃羊躥一躥,馬跑一身汗,累死也追不上,甭打這主意了。
靠着那些過期罐頭和水,我和張敏徑直向北堅持了兩天,踩着狗屎運,趕上一家轉場的牧民。
一週後,我和張敏搭乘吐魯番飛北京的航班,終於回到了我可愛的家鄉……
在古墓裡一天,人間過一年,睡覺的時候再也不用擔心了。又是半個月後,我從協和醫院辦了出院手續,去停車場開車的時候,正看見張敏正倚在我車門子前。
“喲,這不張博士嗎?”從我住院,這女人都丫沒說來看我一次。
張敏穿了件銀色運動褲,上身白色的短袖T恤,鼻子上戴了副大墨鏡,知道的是裝酷,不知道的以爲這丫高電氣焊的呢。“唐大老闆,買賣這麼大,開輛破車,您這是低調,還是揭不開鍋了?”
我白了她一眼,這女人說話從來不留口德,那咱也別客氣了,“人和人不能比啊,您是高等知識人才,咱是破皮破落戶嗎,怎麼着,不請哥們兒搓一頓接風洗塵嗎?”
“小市民心態,上車。”
半小時後,海淀區亞運村後邊那個藝海商務會館,別逗了,倆人吃飯能吃多少,接風洗塵不在於喝酒吃飯,重在一個“洗塵”,做個全套的大保健,才能宰她一頓。
我本以爲在這地方難爲一下她,誰知張敏比我還放得開,推、捏、拿、蒸樣樣不少,我蒸個桑拿去二樓喝了個茶,小看了一會兒電視眯瞪着了。我是被一個服務員推醒的,讓我起來結賬。
我一問才知道,跟我一起來“那女的”早就走了,咧着嘴暗罵了張敏一頓,擡頭一看服務員還在,“看什麼看,怕我不給錢嗎?”
女服務員甜甜地一笑,“先生,您誤會了,我是感覺您背後的紋身太有特點了。”
“姑娘,哥們兒不玩混混那套,從小家教就嚴,別說紋身了,小時候在胳膊腕畫手錶,都被老師剋。”我從牀上爬起來,發現浴巾下面還翹着,連忙裹了裹。
服務員笑着陪了幾句不是,把我的衣服和包一樣樣擺好,就出去包廂門口等着了。
我穿好褲子,正準備穿襯衣的時候,
身體在穿衣鏡前一轉,猛然發現,後背真的有東西。
我連忙背對着鏡子,使勁兒的扭着頭往後看,頓時血都涼了!
北京夏天雖然熱,但我從不穿背心,所以後背還算白淨,可是就在腰腹的位置,出現一片扎眼的青黑色,像胎記。
我仔細一看,哪裡是胎記,分明是一張青銅面具的模型。
青黑色呈人臉的形狀,大頭有兩個洞是人的眼睛,下面還有一張脣角上揚微笑的嘴,這個鬼笑我太熟悉不過,在古墓裡見過不止一次。之所以說我後背的是青銅面具,是因爲我戴過,也看過。
大夏天的,我感覺渾身冒冷汗,聯想起古墓甬道里那些黃鼠狼,就是這種臉型,張敏稱之爲人類行爲影響動物基因遺傳進化,但我最怕的是,如果這算是我們進古墓的一個logo也就罷了,萬一長久下去,我也受到影響怎麼辦。
可是後背怎麼就出現青銅面具印記了呢,我雙手紮在頭髮裡拽了一把,馬上想起一件事來,自從掉進苦海湖泊後,我後背和肚皮一直奇癢難忍,會不會是某種病菌感染?
服務員在外面咣咣地敲門,我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你他媽有病啊,催催催,催命啊!”
頓時,整個世界安靜下來,似乎洗浴中心的經理也來了,我根本沒心思關心。
坐在牀上抽了好幾根菸,漸漸地緩過神來,我記得張敏好像說過,十年內,兩撥人進入古墓的原因是一致的,經歷過某種儀式洗禮,或者拿到鑰匙。
出了藝海會所後,我開車直接去了張敏的科考隊,門衛說她趕晚八點的飛機,估計至少得一週後才能回來。
在我等張敏回來的第三天傍晚,店門口來了一輛黑色卡宴,我無精打采地擡頭看了一眼,車上下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有點交情,是崇文門古玉齋的二老闆賈國祥,他身後還跟了一個老鄉。
我從櫃檯前繞出來,自然是笑臉相迎,心說這孫子來幹嘛,換句話說,人家生意檔次跟咱不是一個級別的,他們是二環以裡的古董行,我這是雜貨店。這個賈國祥名頭在業內很大,主要是門路廣,客人都是港臺那邊的有錢人。
端茶倒水,散煙寒暄後,賈國祥坐在椅子上笑看着我,“唐老闆,我忙,您也忙,無事不登三寶殿,手底下有個買賣,落家埋地雷,您給開開眼。”
我拿眼睛瞅了瞅站在門口的老鄉,看樣子他手裡有寶貝,但不識貨,卻叫了一個天價,賈國祥非常想要,又不明真假,讓我把把關驗一下貨。“您別罵我啦,我乾的是零毛碎琴的小生意,見過什麼世面,能給您長眼?”
“呵呵,實不相瞞,東西是真的,朝代是唐朝也敢確定,就是不知道那玩意什麼來頭,這筆買賣算咱們哥倆的,掙多少二一添作五怎麼樣?”賈國祥年齡跟我差不多,胖的有些發福,腆着小肚子湊近了說道。
我一聽有些惱了,感情是讓老子跟你一起承擔風險,“賈老闆,您還是換個明白人問問吧,我這……”
“唐老闆您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了。”賈國祥拍拍我肩膀,壓低了聲音說,“是陳子陽介紹我來的。”
陳子陽?我一愣,“老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