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風,月色正稀,白日裡見着的紅霧已褪去了顏色,綿長的山脈從遠處望過來,一片灰濛濛的,像被一塊油紙整個裹在了裡頭(盜墓荒天冢24章)。
視野拉近,雜草密林之中忽然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只見三道黑黝黝的影子勾着身,步履矯健的摸上了一個山頭。
沉寂了一袋煙的功夫,見四周沒有動靜,黑影壓低了嗓音,道,“我看就是這,準備動手。”
“嚴老頭,你確信是這兒?”這黑影包在一件耗子衣裡面,他瞅着那塊地,猜疑的問道。
“不是這還能是哪?”那老頭不耐煩的道,“你們鐵線幫掌事的花重金將我從長沙請來,還能唬你們不成?”
“嚴老莫怪,我這兄弟做事一向謹慎,就是多問了句,沒啥別的意思。”另一個黑影在旁賠笑道。
“別整些沒用的,盯上這斗的人可不少,沒時間給你婆婆媽媽的(盜墓荒天冢24章)。若是白何愁到了,還有我們什麼事兒?還不快diǎn把傢伙事抄出來。”嚴老頭又催促道。
那倆黑影對視一眼,不再多言,一勾手取下掛在身上的物件,一咕嚕全給丟在了地上。
“東西全在這,嚴老我們這就挖了?”
“挖!但別把洞掏方咯,廣東這邊的土吃水,不牢靠,若是挖方了,這洞口容易往裡塌。”
話聲一落,倆黑影抓起地上的鐵鍬,撥開地上的草叢,一下下的揮動起來。
沉寂的山崗立刻發出“撲撲”的響動,草叢中不時冒出金屬工具和岩石擦撞後的diǎndiǎn火花。一陣大風颳過山崗,樹木發出沙沙之聲,密林深處接着一道像是貓頭鷹的悲惋悽鳴,夜色下的山崗立刻多了一種陰森可怖的氣氛。天空中的黑雲漸漸向東北方飄去,月光透着慘白的顏色,落進霧氣包裹的山頭,整片視野頓時朦朧了起來。
挖洞的兩個黑影一高一矮,那身耗子服嚴絲合縫,只給七竅留着門戶,以便於聽,聞,交談和觀察動靜。隨着鐵鍬的上下掘動,大土冢上部很快就出現一個僅能容身的圓形洞口。
“鄭執事,你說那嚴老頭真有這本事,光靠眼睛就能找到古墓位置?我倆在安山可沒少待,卻連一diǎn線索都沒找到。”
洞穴內部,倆人一邊挖土一邊輕聲交談着。
“咱殺人放火是一把好手,這尋墓倒鬥就不行啦。聽幫裡的人說,嚴老頭是長沙一帶出了名的土夫子,能有這diǎn本事倒也不算離譜。”
“嘿嘿,有本事就好。鄭執事,等咱倆找到寶貝,要不乘機……”那人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狗蛋兒,等寶貝倒出來了,你還真以爲他能見着第二天的太陽?”鄭執事陰森一笑,“就讓他跟早些時候的那羣傻子一樣,見閻王去……”
洞口旁的嚴老頭還不知自己身處何種險境,他蹲在倆人挖出的土堆旁,時不時的用手拈上一絲,湊着鼻子聞了聞,又在火摺子微弱的光線下,細細翻看土質的顏色。
“差不多了。”嚴老頭自語道。
果不其然,圓洞中傳出一道聲音,“嚴老頭下面有塊石頭,鐵鍬鑿不進去!”
嚴老頭心下一喜,道,“那塊是封dǐng石,石頭下面就是墓室!只要想辦法鑿穿石板,後面的事就省心啦。”
言畢,嚴老頭從那一堆物件裡找出一盞馬燈,用火摺子diǎn上火,又取出根粗繩索,一頭系在樹幹上,另一頭綁在馬燈的鐵軲上,順着洞口,慢慢的將馬燈滑了進去,“在旁邊挖個小洞,把燈盞放上,找準石板的縫,看看能不能撬的起。”
半響過後,洞底又傳來倆人驚喜的聲音,“嚴老頭,成啦!封dǐng石被撬開了!”
“好!”嚴老頭連聲叫好,“你們先上來,等做完功夫之後,就能倒鬥了!”
洞裡的兩人雖然不解,但仍依言而行,拽住繩索,“呲溜”一聲就爬了出來。
“老頭子我倒了一輩子的鬥,有些規矩還是得做的,馬虎不得。”嚴老頭邊解釋,邊鄭重其事的從包袱裡取出一個長條封包,一翻開,原來是一些長香,“咱拜祭先祖神明時diǎn香三炷,而拜鬼,則要diǎn四炷,誰叫這鬼比神厲害呢。倒鬥這行做久了啥都能見着,先diǎn四炷香,也好讓這地下的鬼,待會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拜過之後,嚴老頭便道,“你們可以下去了。”
““你們”?嚴老的意思是就讓咱哥倆下去?”鄭執事一聽這話,立馬皺起眉頭來。
“我只負責幫你們找到墓穴,至於具體的盜掘過程,我是不參與的……”嚴老頭話說到一半,脖子邊上猛的一涼,那是一塊鋒利的刀片。
“這可不成啊。”鄭執事笑呵呵的道,“我倆可不會盜墓,一下去不就兩眼一抹黑了嗎?沒個高人在旁指diǎn指diǎn,也盜不出個好玩意兒來。”
“對頭,我說嚴老啊,您還是下去一趟比較好。”狗蛋兒操着刀片,往嚴老頭脖子上上下下來回摩擦着。
嚴老頭無奈的一嘆氣,還是diǎn了diǎn頭。
狗蛋兒提着馬燈,第一個進入盜洞,嚴老頭居中,鄭執事殿後。
等下了盜洞後,幾人便聞到了一股陰冷**的氣味,嚴老頭diǎn上火摺子,見火星燃的很費勁,就搖頭道,“果然是個水洞子,估計這墓裡也不會有啥好寶貝了。”
“嚴老,這話怎麼說?”鄭執事一聽到“寶貝不多”四個字,頓時急了起來。
“這古墓一般來講分水洞子和火洞子兩種,再說這水洞子的水,是指漫進來的水,你想想看,這墓裡被水一漫,甭管有啥好東西,都給它整爛咯。”嚴老頭說道。
“嚴老,您可別匡我倆。”狗蛋兒不懷好意的笑道,“要真沒寶貝,怎麼有那麼多人盯上這裡?”
“可能……另有玄機吧。”
三人排成一列,狗蛋兒低着脖子,提着馬燈,走在最前面。爲了防止嚴老頭有動作,鄭執事走在隊尾,監視着嚴老頭的一舉一動。
古墓裡雖然陰森,偶爾還有帶着腥味的風吹過,但對於殺過了人的鄭執事二人,和經常倒斗的嚴老頭而言,也不過如此而已。按照嚴老頭所言,只需要走通這條甬道,就能到達主室,一切寶貝皆可手到擒來。
正做着發財大夢的鄭執事忽然發覺隊伍停了,接着是一道狗蛋兒的詢問聲,“怎麼還有岔道?不是說一通到尾的嗎?”
泥築的甬道走到這裡豁然一分爲二,這可難倒了三人。
嚴老頭望着兩個一模一樣的洞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嚴老?”鄭執事叫了一聲。
“看來只能分開走了。”嚴老頭說道。
恰在這時,一道巨大的撞擊聲在古墓中猛的迴盪開來,三人只覺得腳下一震,如同地震了一般!然後是一道嘶啞的吼叫,像是某種不知名的野獸發出的,它好像……好像就在衆人的身後。
嚴老頭第一個反應過來,撥開身前的狗蛋兒,竄進了右邊的岔口,一下子就沒了影子。
身後又有響動傳來,這次是衣服摩擦地面的聲音,還夾着着堅硬物體滾過石子的“嘎啦”聲!
它越來越近了!
狗蛋兒已經慌了神,連馬燈都掉在了地上,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撿起馬燈,他要跟隨嚴老頭的逃跑的方向而去……
然而,他跌坐在地上,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光看向鄭執事。就在幾秒之前,自己的腿被一把刀子切割了開來,鮮血自傷口噴薄而出。
“狗蛋兒,老哥還得再靠你一次,放心,我會記住你的。”
鄭執事飄下一句話後,撿起了馬燈,狂奔向右側甬道。
“嗞嗞,嘎啦,嗞嗞,嘎啦……”
馬燈被拿走,周圍黑的什麼都看不到,只能聽見那聲響越來越近,就在……幾米遠的地方。
深邃的恐懼如同電流般穿過狗蛋兒,腦袋是一片嗡鳴聲,全身上下幾近無力,變得軟綿綿的。
“不能讓它接近我,不能,絕對不能……”
狗蛋兒屈着單腿,雙手不斷往前爬,他快瘋了!
什麼都看不到,明知道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恐怖的東西,但是什麼也看不到!
忽然,自己那條被割傷的腿的腳踝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彷彿……是被什麼給咬住了。
“不要,不要……!”
他扯着喉嚨,撕裂着聲音喊道,雙手仍在向前爬,可再也爬不遠……
疼痛順着腳踝一diǎndiǎn的蔓延過來,劇痛刺激着他的神經,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正漸漸的被啃食。
“什麼東西!那是什麼鬼東西啊!”
恐懼如浪濤般衝擊着他的心臟,喉嚨裡乾燥的分不出一絲唾沫,豁然間,那股恐懼轉變成了憤怒,深刻的憤怒,“姓鄭的,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濃稠的黑暗中,只有越來越弱的幹吼聲,而到最後,唯有啃食血肉和磨骨的“嗞嘎”聲。
……四周又重歸平靜,極有規律摩擦聲一急一緩的響起,那東西又在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