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行進簡直又是一次倒逆的穿越,泰安的高樓大廈刺得我晃眼,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流讓我不得不懷疑,我所經歷的,是真實,還是一場夢境。
但看到昏迷不醒的宋連營和一臉冷酷的石頑,以及美豔不可方物的荔姣,我知道,這些事,已經確確實實發生了,無法再改變。我已經,從那個恍如遠古,視法律爲無物的小村落,重新回到了社會主義和諧社會。
下車之後我立刻在車站打了的,因爲石頑和荔姣太過扎眼了,儘管車站裡面的出租車要貴不少。以我們現在的組合,恐怕走到哪裡都會是被圍觀的對象。
出租車沒走多久便來到了蒿里山下,我凝視着這座被密密麻麻的店鋪包圍的小土包,長出了一口氣。我的魂魄丟失了對我沒有影響,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表哥如果真的遭遇到了什麼不測,我一定會討回個公道。
到家之後發現在外旅遊的父母還沒有回來,這點我早已經習慣了,而且這也正中我的下懷,否則要我解釋起宋連營和石頑荔姣來我可真的麻煩了。父母不在家我的行動也有很大的便利,無需再畏手畏腳。
我們三人先是把宋連營擡到了我的臥室的牀上,然後一起商量下一步的打算。首先我給石頑和荔姣分別安排了房間,我家裡唯一的優點就是房子多,恐怕再來幾十個我也能安頓下。
我簡單地做了一點飯,招呼他們兩人來吃。吃飯前我吩咐荔姣餵了宋連營一點熱奶,我問過石萬川,喝點湯類是沒問題的。吃完飯後我讓他們先各自回房休息,自己則趕緊打開了電腦,在泰安的各大論壇和貼吧發帖子求購辟邪物品的極品。
第二天一早,沒等吃飯我們就出門了,我找了一些父母的衣服讓兩人換上了,否則過於的招人注目。在地攤上簡單吃了幾根油條,我便帶石頑和荔姣去古玩市場變賣在九龍山取回的硯臺。當今社會離開錢是寸步難行的,何況我還要養着三個大活人。
石頑和荔姣都沒有太多錢的概念,石頑還好一些,畢竟在很多地方歷練過,可荔姣幾乎沒出過龍門澗,看到喜歡的東西伸手就要拿,根本不管花多少錢,這點只能讓我有苦說不出來。
泰安這個城市交易古玩的地方還真不多,畢竟泰安最拿得出手的便是泰山石,這東西的交易量最大,各地都有很多人前來收購。其次便是泰安玉什麼的,當中更是魚目混珠,很少能找出真東西。
我唯一聽說過的便是泰安紅門文化廣場,這裡交易古玩的規模還是比較大的,店鋪也比較多。我們徑直來到了泰安市文物館,這裡主要出售泰山石刻系列真跡拓片,好多外國人都願意買一點收藏的,這也是泰山文化的精萃所在了。
除此之外店裡還經營新疆和田玉、景德鎮藝術瓷器、泰山燕子石、泰山墨玉、廣東端硯、宜興紫砂、岫巖玉雕等工藝佳品及現代名人字畫,看到有硯臺的買賣後我頓時精神一震,仔細端詳起來。
這硯臺中最爲出名的便是常人所說的四大名硯,分別是端(廣東)、歙(安徽)、洮(甘肅)、澄(山西)。但我只知其名,卻對此沒什麼研究。
我所攜帶的硯臺剔透圓滑,入手溫潤,用來盛墨的部分如平湖微皺,色澤翠綠。突出的部分如遠山抱樹,鬱鬱蔥蔥,青黃凝結。整個硯臺看起來十分的自然和諧,好一幅讓人心曠神怡的青山碧水圖。
店裡的服務員都是些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穿着尺寸微顯暴露的禮服,一臉職業性的微笑。我找了一個看起來好說話的姑娘,問她你們店收不收硯臺,她的心思卻在一個挑選泰山玉的老外身上,目光一直隨着他轉,根本沒把我的話聽進耳朵裡。
身旁的荔姣早看不下去了,叉着腰就要去跟人家理論一二,我趕緊拉住了荔姣,說咱們來不是惹事的。這時一個穿着白背心、大褲衩,拖拉着人字拖的老大爺居然把我拉到一旁,說是有什麼好東西都可以給他看,他給的價格絕對是最高的。
我見在這個店裡根本受不到重視,心想不妨讓他給估個價。大爺見我意動,於是便讓我去他的小店裡坐一坐,順便交個朋友什麼的。
就這樣我們三個人跟着他穿過了三條馬路,又走了很長一段距離,終於來到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小店裡。店裡的東西並不多,但樣樣精緻巧妙,看上去都很上檔次。
有石頑在身邊,我也不怕他強買,於是從包裡拿出了硯臺。老大爺看到硯臺先是一驚,然後很快地恢復了平靜。他這點伎倆或許能瞞過普通人,但絕對瞞不過我。我一猜就知道,這個硯臺的珍貴性,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大爺長得乾乾瘦瘦,不多的頭髮打理得井井有條,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裡透着一股天津話的味道,看來鐵定不是山東人。我見他看過了貨,於是先問道:
“大爺您怎麼稱呼,晚輩姓張,還請您給晚輩的硯臺估個價。”
“喊我老賈就可以啦,行內人都這樣稱呼我呢。”
“那就麻煩賈老幫忙過目一下了。”
“你這件東西,做工粗劣,用料極差,又不是四大名硯的作品,估計也就值個十來塊。你來這裡不會只讓我看這個東西吧?有真的好東西可以拿出來給我看。”老賈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晚輩手上就這一件東西,既然不入賈老法眼,那咱們就告辭吧。”我見這老頭欺人太甚,於是拿起硯臺來就要離開。
“且慢且慢,我又看出來了一點門道。老劉,你先給客人上好茶。”說完老賈吩咐一個夥計前去上茶。
“這塊硯臺雖然不是名家之作,但有一些年頭了,恐怕是元明時候的東西,也能算是古董了。既然小友你真心想賣,那我給你兩千元的高價,這個價格整個泰安也是獨一份了。”老賈一副肉疼的樣子。
“真值幾千元的話我就不會拿出來賣了,前輩若是不能再看出點什麼,恐怕咱們間的緣分就到此爲止了。”雖然價格一下翻了二十倍,但我仍然不爲之所動。
“別,別,你不說我還真沒發現,這硯臺的材質雖是平庸,但貴在渾然天成,有一股精氣神。既然如此,我給你個一萬元的高價,外人聽到肯定要驚掉下巴的!”
看到老賈那副市儈的模樣,我氣得只想罵他幾句。我心想別人知道這個價格必然會驚掉下巴,但不是驚價格高,而是震驚給了個打發叫花子的價格。
我二話不說,收起了硯臺,便準備喊石頑和荔姣回家。這時老賈不由神色一慌,趕緊招呼我們坐下,對我們說道:
“今天你這個東西太過邪門,老頭我的眼力還不夠,你們暫且等我一下,我把市裡最有權威的季老和範老請過來爲寶貝估價,如果你們感覺可以,咱們就把它交易了,如果你們感覺還不夠,那我也不再挽留你們了。”
我一聽這個方法還有些靠譜,於是重新坐了下來,老賈吩咐夥計趕快去請人,自己則招呼我們看一下店內有沒有喜歡的東西。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有兩個老人走了進來,這兩個人底氣很足,一看就知道保養得很好。其中身材較矮的老人一進門就喊道:
“有啥玩意還讓你老賈搞不定,非喊我們兩個老頭子過來湊熱鬧。”
“來來你們快坐,我要讓你們幫忙看的就是桌子上的東西。”
身材較高的老人也就是季老拿起硯臺來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對老賈說道:
“這是元代的東西,是個人的隨性之作,材質是未加工的玉礦,作品渾然天成,天賦神韻,十萬塊錢的話我當場拿下。”
“我看這個東西如果遇到合適的買主,可能會賣到二十萬以上乃至翻幾番。可近幾年硯臺的市場比較低迷,真東西也極少,要我出的話我也只出十萬。”範老看完如是說道。
“小友你聽到了沒有,如果不放心你還可以請別的專家來看,如果你打算現在出手,那就出個價吧。”老賈很認真地看着我說道。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前來的兩人必定不是來演雙簧的,因爲這兩人跟老賈的氣質完全不同。人愈到老年氣質愈容易分辨,想要隱藏那是非常困難的,畢竟一舉一動都擺在那裡。
再說這個價位已經高出了我的心裡價位,眼下我又急需用錢,畢竟要買避邪的極品必然要花費極大的代價,所以我決定就把硯臺賣給老賈。
“這個東西極有可能是皇家用過的,我若不是急用錢根本不會出手,一口價十五萬,前輩你意下如何。”我故意把價格又往上擡了擡。
“我收了這東西還不一定能賣到十萬以上呢,你看十二萬怎麼樣,這已經比老季和老範的開的價格高不少了。”老賈情真意切地說道。
“你們先等一下,你這個東西值多少錢?”
就在我要答應的時候荔姣拿起了一個翡翠手鐲,並指着老賈問道。
“這個東西的價格可不在硯臺之下啊,小姑娘你想要我去給你拿個便宜的,就當我送你的。”說完老賈就要去前面的櫃子。
“不行不行,我就要這一個。十二萬加這個鐲子換硯臺,不換我們現在就走!”說完荔姣就要去拿回硯臺。
“哎,看來這筆生意註定老頭我要出血了,恐怕這半年我都白忙活了。可這個硯臺我就是喜歡的緊,既然如此,就依了姑娘了吧。”老賈愁眉苦臉,臉色比賭博輸掉了老婆還難看,旁邊的兩個老人也是嘻嘻哈哈地打趣着他。
很快老賈吩咐夥計取來了現金,我也簡單地驗了一下,這麼多的現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但這些現金關係到宋連營的病情,所以我也沒多麼激動。荔姣拿到了喜歡的鐲子更是歡天喜地,要不是有外人恐怕早就跳起來了。
我收好現金後起身給三個老人鞠了一躬,然後畢恭畢敬地問道:
“三位前輩可否聽到過哪裡出售避邪物品中的極品,晚輩願意不惜一切代價,還請指點一二。”
“避邪的物品很多地方都有出售,但其中的極品不是花錢就可以買到的,一般都是以同等價值的東西來交換,恐怕你花再多的錢都買不到。”一旁的季老率先發話。
“一個多月前泰安倒真交易了兩件極品,這兩件極品都是無法估價的。”範老興致勃勃地說道,顯然這樣的交易任何喜歡古董的人都會非常感興趣。
“願聞其詳。”我非常渴望地問道。
“一個多月前,有個老道用一把九經春雷擊過的千年桃木劍換取了一塊泰山的石中石,這兩件物品都可謂極品中的極品,就算有道行的千年老妖都要遠而避之。”範老婉婉道來。
範老話音剛落,我的腦子頓時嗡的一聲,險些昏倒過去。一個多月前,剛好有個叫柳軒道人的老道要送我一塊泰山神石,說是隻換一份善緣。而當時的我,還把他當成一個騙子而嚴詞拒絕了。雖說造化弄人,可這老天爺,也不能這樣玩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