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困又餓中,我和二狗子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夢中,我又聽見了那奇怪的笑聲,笑聲很暑異,一下一下如針般紮在心上。繼而,那笑聲又變成了哭聲。哭聲淒厲,有如鬼嗥,我蜷縮在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不敢睜開眼睛……
“黑哥,你醒醒!黑哥!”二狗子將我從可怕的夢魘中叫醒。
我迷茫地看着二狗子,半晌方纔想起我們還在不歸林裡。暴雨已經停了,天空已是陽光明媚。我們看不見天空,但是我們能從地上斑駁的光點看出,確實是出太陽了。看見了光明我們就像是看見了希望,人一有了希望就彷彿有了存活下去的動力。
我和二狗子站了起來,開始慢慢地摸索出路。我們拖着疲憊睏乏的身子,一步一步,艱難地尋找着出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聽二狗子發出殺豬般似地慘叫,嚇的我渾身一激靈,我說:“二狗子,你怎麼了?”
二狗子渾身哆嗦的指着前方,臉色因極度的恐懼而顯得扭曲猙獰,他已經結巴的說不出話來了,“黑……黑哥……看……看……”
我壯着膽子,順着二狗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覺腦袋裡炸響了一個驚雷,頭皮一陣發麻,腳跟一軟,我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一股深深的寒意從我腳心開始蔓延,瞬間爬滿了全身肌膚。
在我們前方的一棵大樹上,赫然掛着張二寶和大黑子的屍體。張二寶的屍體已經發脹腐爛,他的眼睛往外突兀着,整張臉都已變了形,他就像一具被掛在樹幹上的木偶,隨風輕輕地左右晃動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張二寶的旁邊是大黑子的屍體,大黑子整張皮都被扒了下來,只剩下血淋淋的肉身,滴滴答答掉着黏液和鮮血,無數的臭蟲蒼蠅嗡嗡地叮在大黑子的屍身上,貪婪地吮吸着,彷彿那是它們最可口的美味。
面對如此詭異的場景,我和二狗子忍不住胃酸上涌,不過腹中沒有東西,所以只吐出了一些口水,其它的便再也吐不出來了。
二狗子臉色鐵青,神色惶恐道:“黑哥,我有預感,山寨裡一定發生了大事!肯定是那羣冤鬼來複仇了,肯定是那羣冤鬼來複仇了!”
二狗子越說越是激動,四肢開始瘋狂地揮舞。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很陌生,很陌生,眼睛裡沒有一絲生機,灰濛濛的,白眼仁外翻,幾乎見不着黑眼珠了。他的面容像脫水的黃瓜,緊巴巴地皺在一起,他的嘴角不斷溢出白色泡沫,嘴裡在唱着不知名的歌。在這靜謐空幽的古老森林裡,二狗子的歌聲就像薯魅的叫聲,尖銳刺耳,讓人忍不住寒毛倒豎。
我的心彷彿一瞬間沉入了無邊無際地黑暗,渾身如墜入冰窖般瑟瑟發冷,因爲我知道,二狗子他已經瘋掉了!他是活活被嚇瘋的!
二狗子越唱越是興奮,到得後來,他脫掉了衣服,然後將衣服放在嘴裡瘋狂撕咬,那衣服被他成一條條的布條,他的牙齒溢出血來,浸染的那些布條都血跡斑斑。然後二狗子在地上打起滾來,忽地將頭撞在樹幹上,鮮血長流,忽地又蜷縮成一團,閉着眼睛大叫:“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在這空蕩蕩的原始森林裡,暗無天日的陰鬱,恐怖的滴血的屍體,突然瘋掉的二狗子,這一切的一切都強烈地刺激着我的神經,我想我也快瘋了,也許此時此刻,瘋掉纔是最好的解脫。我無力地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從這裡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