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卻說熊傑、舒祥林快馬加鞭從楓木嶺進城,然後住進東門外的玉帶橋客棧。【擺\|渡\|搜\|經\|典\|小\|說\|免\|費\|下\|載\|小\|說】二人拴好馬,吩咐店家給馬上料,然後來到城南止戈亭。時近正午,正是止戈亭生意清談的時候,入得廳來,卻見裡面人滿爲患,原來昨日那個張顯凡又在唾沫飛濺說故事,因此而吸引了很多人。

二人揀一靜處坐下,熊傑小聲與舒祥林耳語:“就是這個人。”

舒祥林會意,擡頭看了看主講臺,小聲說:“看他這樣子,一時半刻恐怕講不完。”

熊傑亦擡起頭,卻見鄰桌有一漢子正在偷看他,神色極爲詭異。熊傑覺得此人面熟,猛然想起這漢子乃是昨晚那匹馬的主人!此處不宜久留,熊傑向舒祥林遞了個眼色即離開了座位。

熊傑走出止戈亭,便非一般邁開腳步,直到玉帶橋客棧,見那漢子並沒有跟來才放下心來。他回到房間等了約一個時辰終於有人敲門,他從門縫窺看,見是舒祥林領着張顯凡回來了,才把門打開。張顯凡一眼就認出了熊傑,抽身要走,舒祥林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撈住塞進了房裡。

熊傑臉上堆着笑:“老張,纔來了怎麼就急着要走?”

張顯凡臉上擠出生硬的笑:“不,不走,我,我正要拜訪熊哥呢。”

熊傑讓出自己的椅子,自己一屁股坐在牀沿上:“你要拜訪我,那太好了,我就在這裡。”

張顯凡見這兩個人不像是找他的麻煩,恐懼之心就消除了,然後小心翼翼問道:“二位好漢找我是不是也想聽故事的結局?我真的就知道這麼多了——蔣一浪沒把故事講完就被蕭子玉帶走了。”

舒祥林道:“我們熊哥不是來聽故事的。你說的故事很多人都不知道,你是怎麼聽到的?”

張顯凡這下聽明白了,苦着臉說:“我知道,二位好漢肯會定認爲我與蔣一浪有很深的交情,不然不會聽到這後面的故事……天地良心,我真的與蔣一浪不熟,甚至我姓甚名誰他都不知道。”

熊傑斂起笑:“你與他沒有交情?爲什麼別人聽不到的故事爲何偏偏就你聽到了?”

張顯凡緊張地看看熊傑,又看看舒祥林,然後一咬牙說:“我可以把原委告訴二位好漢,可是你們一定要替我保密。”

熊傑點點頭:“講吧,天大的秘密我們爲你保守。”

張顯凡未言先紅了臉:“實不相瞞,這是我的**。錢掌櫃六十多了,他的填房太太夏豔才二十幾歲,長得又是花容月貌。平日裡我好出風頭,是止戈亭的常客,多的是與夏豔打情罵俏的機會,久而久之,二人就好上了,只把錢掌櫃矇在鼓裡。這幾天蔣一浪來講故事,位置都被警察局的人佔滿了,旁人無法進去,夏豔就把我藏在衣櫃裡,如此這般,我才一節不漏的聽完了故事。”

熊傑聽完後大失所望,啐道:“我說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密,原來是雞毛蒜皮的男盜女娼!”

張顯凡仍然緊張道:“在二位好漢看來是最平常的事,可是於我就是天大的事情。一旦讓錢老館知道,休了夏豔我就倒黴了。”

舒祥林說:“這樣不是更好麼,你們姦夫淫婦正好湊成一對,我正想着要成全你們呢,把事情向錢進財道明,讓你們從暗中夫妻變成明路夫妻!”

張顯凡急得撲通下跪:“好漢饒命,萬萬不可如此!夏豔說了,如果一旦東窗事發,她就要嫁給我——這是我最不願意的!我除了牀上功夫能引以自豪外,其他身無一技之長,平日裡連自己都養不活,哪有本事養老婆。二位好漢若是幫我時,現在這狀況是最好的——錢老館替我養着女人,我不僅不需要花一文錢,還時常有那女人的救濟。”

熊傑道:“原來是個吃軟飯的貨色!”

張顯凡得意道:“吃軟飯也不容易呢,換了別人還吃不了,那娘們是何等了得,沒有一個時辰休想滿足她。我別的不行,偏偏幹這個是天才啊,次次都叫她欲仙欲死,**蝕骨。”

舒祥林道:“一個時辰那可不是一點點時間,難道不怕錢進財捉雙麼?”

張顯凡道:“我們從不在止戈亭幹那事,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們的安樂窩就在這玉帶橋客棧,這裡的店主叫黃元富,是我的好友,不信可以問他。”

熊傑道:“這種雞鳴狗盜的事我才懶得管,反正你的秘密已經在我手裡了,敢不聽我的話就向錢老館告發!”

張顯凡磕頭如搗蒜:“好漢千萬別這樣,需要我幹啥,只要不是叫我去死,我都會幹。”

房裡正談着話,店後傳來馬的嘶叫聲,熊傑驚道:“是我的馬在叫,誰在動牠?”

隨後店家黃元富急急趕來報告:“二位客官,有一位漢子要牽馬,我勸都勸不住,他還說這事與我無關,我說馬主人就在這裡,怎會跟我無關呢,可他偏偏不聽。”

熊傑搶先出門,舒祥林、張顯凡緊隨其後,來到店後馬槽,果見一漢子正在牽馬,幸好那馬欺生不服,否則已經被牽走,熊傑認出是昨晚那位丟馬的漢子,遂大聲斷喝:“你好大膽子,青天白日竟敢偷馬!”

那漢子見熊傑一干人來勢兇猛,好漢不吃眼前虧,棄了馬拔腿就跑,熊傑也不追趕,重新拴好馬,交代黃元富好生看管。三人又回到房裡,張顯凡說:“剛纔那偷馬賊我認識,他是蕭子玉家的莊戶,名叫蕭金平。”

舒祥林立即反應過來,吩咐道:“你想辦法把這個蕭金平哄來,我們可以保證你的秘密不會外泄。”

張顯凡喜出望外:“真的嗎?那我們一言爲定!”

熊傑認真點頭:“一言爲定。”

張顯凡道:“二位等着,我去去就來。”

張顯凡走後,熊傑有點不放心道:“他真能把蕭金平叫來嗎?我懷疑他這是黃鶴一去。”

舒祥林道:“我相信他有本事把蕭金平騙來,大凡不務正業的人偏偏就有這種能耐。”

舒祥林的話沒有錯,張顯凡離開不到一個時辰,蕭金平果然就耷拉着腦袋跟着他回到了玉帶橋客棧,熊傑讚許的拍了拍張顯凡的肩:“不錯,你怎麼讓他回來的?”

“兵不厭炸,”張顯凡十分得意,然後對蕭金平說:“其實我也沒騙你,如果你不回來惹毛了這二位好漢,楓木嶺的人真會殺了你全家!”

熊傑見蕭金平嚇得發抖,就安慰道:“不用怕,只要你老老實實回答問題,我不僅不殺你全家,還會把馬還給你。”

蕭金平這才放鬆了,見熊傑的態度很和藹,就說:“馬是東家的,丟了牠把我的家產都變賣了都賠不起,我一天一夜不敢回去,如果好漢把馬還給我,只要是我知道的都說給你們聽。”

熊傑在蕭金平肩上拍了一掌:“好,我要的就是這句話!”

卻說蕭子玉爲了要朱子湘說出夏妃的墓址,竟以槍殺譚小苦相脅。朱子湘萬萬沒料到一個堂堂警察局長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遂道:“你我之間的事,局座何故要連累無辜?”

蕭子玉毫不掩飾說:“我發現這是你惟一的軟筋,你有品行、有良心,絕不會看着一個苦命的孤兒因爲你白白送死,朱師傅,你說是不是?”

朱子湘怒視着蕭子玉:“如果我不願屈服怎麼辦?”

“沒關係,我大不了丟一筆橫財,而你卻要一輩子揹負良心債。怎麼樣,要不要試試我倆到底誰狠?”蕭子玉目露兇光,開始推子彈上膛。

“慢……”朱子湘嘴脣哆嗦着擠出幾個字,“是……你……狠……我服輸……”

蕭子玉仰天大笑,笑夠後拍着朱子湘的肩胛說:“我就說過你是位有品行的人,絕不會忍心你的徒弟年紀輕輕就去死,走,爲了我們的合作愉快先痛飲幾杯!”

朱子湘搖頭:“喝酒就免了,現在我只提一個要求——事成後不要打我家其他祖墳的主意。”

蕭子玉說:“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這規矩我懂。”

外面有人敲門,隨之傳來老管家蕭忠焦急的叫聲:“二少爺,二少爺在嗎?”

蕭子玉把門打開,蕭忠見屋裡很多人,欲言又止,蕭子玉道:“都是自己人,沒啥不好講的。”

蕭忠這才提着長衫下襬跨進來,語氣急促地說:“這兩天坊間鬧得很兇,都在說金頭和唐伯虎《四季行樂圖》的事。”

蕭子

玉大吃一驚:“這消息是怎麼走漏出去的?”

蕭忠道:“是一個叫張顯凡的閒漢說的,他躲在止戈亭茅坑裡偷聽了蔣一浪的故事。”

蕭子玉皺眉:“這個不可能,事前我們檢查過茅坑和伙房。”

蕭忠說:“要不就是聽錢老館或店夥計說的。”

蕭子玉道:“更不可能,我封過他們的口,他們沒有這個膽子!蕭金平呢,快把他叫來!”

剛纔說話很急的蕭忠這下子不肯說了,在蕭子玉一再催問下才吞吞吐吐說:“他,他昨晚一宿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