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再說蕭子玉乍聞熊傑掘開夏妃墓得了不少財物,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他令蕭忠把蕭火陽叫來,問道:“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你聽真切沒有?”

蕭火陽肯定地說:“我聽真切了,一點不會假,那夥人原來是楓木嶺的,爲首的就是熊傑。”

蕭子玉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蕭火陽道:“我慢慢講給你聽——老爺走了沒多久,那夥人就離開譚小苦的家裡上了銅寶山,住在我們住過的那間大客舍。到了晚上開飯的時候,他們藉口齋飯不好吃大吵大鬧,把寺裡的僧衆全引到膳堂,就翻臉把他們關在那裡,用槍口對準他們……隨後那個熊傑去到方丈室,用盒子炮頂住了了空大師的太陽穴,先表明身份,然後告訴了空,如果不說出夏妃的真身冢就殺了全寺的僧人,焚燒掉仙人寺。了空慢說了半句,熊傑就命令手下把他帶到膳堂,要他眼睜睜看着三十多個徒弟死在他面前,了空走投無路,只好招了。當時我就躲在膳堂的牆外,聽得很真切!”

蕭子玉關心地問道:“老和尚是如何招的?”

蕭火陽道:“老和尚說,夏妃的真身墓就在色空和尚的佛塔下面!”

蕭子玉罵道:“他孃的。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蕭火陽說:“還有更出人意料的呢,如果從佛塔底下掘,都是一層層巨石,不用炸藥休想掘開!”

蕭子玉說:“那熊傑又是如何掘開的呢?”

蕭火陽說:“是我們幫他掘開的——原來我們掘開的那具空棺正是墓道口,從那裡進去只要打開一個石門就能進入夏妃墓室取到寶。”

蕭子玉咬牙切齒:“老子費了那麼大的力氣竟然是幫了熊傑,真是氣死我了!”

“所以熊傑很得意,對下一個目標也是一番勢在必得的勢態。”

“什麼下一個目標?是不是朱王墓?”

“正是。”蕭火陽點頭。

“蔣一浪已經告訴他們朱企豐的墓址了?”

“還沒有,他們還來不及向蔣一浪打聽就盯上老爺去了仙人寺。”

蕭子玉問道:“照你這麼說,蔣一浪沒有跟他們上仙人寺?”

“沒有,他們怕你認出蔣一浪來就讓他呆在客棧裡。”

“你聽清楚是哪一家客棧?”

蕭火陽說:“我沒聽清楚,當時他們剛從後山回到客舍,大家都非常高興,說等到掘開朱企豐墓就能發更大的財。隨後有人說千萬別讓蔣一浪落到蕭局長手裡。熊傑就說,蔣先生藏在客棧,非常安全。”

蕭子玉又問道:“熊傑他們是否已經進城?”

蕭火陽說:“早就進城了,我就跟在他們後面。”

蕭子玉吃了一驚:“如此說來蔣一浪豈不是和他們在一起了?”

蕭火陽說:“沒有,他們進城沒有住客棧而是直接去了北門閘的寄賣行。”

蕭子玉稍稍鬆了一口氣,說:“你馬上帶幾個可靠的人去城裡各家客棧搜尋,有了消息馬上回來彙報!”

蕭火陽才走了一會,張顯凡就匆匆趕來報告:“局座,從昨晚到今天一早,全城的客棧我找了好幾遍都沒有蔣一浪的消息。唯有玉帶橋客棧有一間耳房一直閉門不開,我幾次提出要租用,黃元富總是吱吱唔唔,我懷疑那裡就是蔣一浪的藏身處。”

蕭子玉不動聲色道:“我已經派人去了,如果能在玉帶橋客棧找到蔣一浪,我會獎賞你。”

張顯凡本指望在蕭子玉面前討點好,沒想到碰了個不硬不軟的釘子,只好悻悻離去。張顯凡走後,蕭子玉臉上露出狡狤的笑。他經一番喬裝後就從側門出走,再來到玉帶橋客棧附近。

蕭子玉沒有從正門入客棧,而是繞道來到客棧的南面——南面是與一長溜赧水河相連的吊腳樓,耳房正好懸在河上面。

蕭子玉的裝扮是一位莊客,他走下河牀彎腰在水中裝成撈魚草,到了耳房,乘人不備爬了上去,再破窗而入……躲在房中的蔣一浪一時驚呆了,當他認出是誰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要逃。對此蕭子玉早有防備,他跨前一步把門堵住,然後掏出手槍頂住蔣一浪的額頭:“不許叫,當心宰了你!”

蔣一浪步步退後:“蕭局長高、高擡貴手,我真的沒有告訴熊傑朱企豐在哪裡。”

蕭子玉沉聲道:“你沒有告訴熊傑朱企豐葬在哪裡,可是你告訴了他我去了哪裡。”

蔣一浪說:“他們是強盜,我要活命只能這樣。”

蕭子玉冷笑道:“你爲了保命就出賣我,現在我也要你的命——你還有什麼可以與我換命的東西?”

蔣一浪搖頭:“我知道的一切你也都知道了。”

“既然你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換命的,那就怨不得我了!”蕭子玉突然兇相畢露,舉起槍托狠狠向蔣一浪的太陽穴砸去——一蕭子玉發泄似地亂砸一氣,直至蔣一浪口吐鮮血像抽筋一樣倒在地上……

蕭子玉躲在耳房裡靜聽半晌,見周圍沒有動靜就悄悄把門打開,在過道處撿了一塊石頭回到耳房,然後用早備好的麻繩把屍體和石頭綁在一起推下赧水河中……

蕭子玉神不知鬼不覺把蔣一浪結果了,再尋出抹布將耳房中的血跡擦拭乾淨。也正在此時,他聽到過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人語聲,從門縫窺看,正是熊傑一夥醉醺醺的回來了……蕭子玉暗暗捏了一把汗——若再晚一點點,這事就辦不成了!他趕緊從窗口出來,抄原路回到家中,其時蕭火陽正領着一莊客垂頭喪氣的回來了,蕭子玉也不責怪,只問道:“你們去到城裡聽到什麼新聞麼?”

蕭火陽見主人不問蔣一浪的下落,立即就鮮活起來:“新聞多着呢,五花八門、各種各樣,一下還講不完,不過傳得最兇的是熊傑盜了一冢王妃墓,在北門閘寄賣行賣了一萬五千大洋!”

蕭子玉一驚:“傳得真快,你知道消息是哪裡傳出來的?”

蕭火陽說:“一個從仙人寺回來的香客說,熊傑昨晚掘開了一冢王妃墓,得到了數不清的金銀珠寶,這消息很快在止戈亭傳開,一個家住北門閘的食客說,今天上午寄賣行做了一宗大生意,東西非常值錢,殷楚雲沒有把握,還把他的老闆蔣興和請來才了,最後以一萬五的價錢成交。”

蕭子玉問道:“你去了止戈亭?”

蕭火陽說:“凡是熱鬧的地方我們都去了,就是沒有蔣一浪的消息。”

蕭子玉說:“找不到就算了,在止戈亭你還聽到什麼?”

蕭火陽說:“小少爺受驚的事也傳得很厲害,有人把它當成趣聞在止戈亭傳播。”

“當成什麼趣聞傳播?”

“他們說夏妃在銅寶山現身,小少爺見到她比仙女還美,就見色起意,跟着進入墳墓……小少爺出來後就變得瘋瘋傻傻了。”

蕭子玉罵道:“胡說八道!”

“還有一件事也傳得很兇,說夏妃墓的財寶還不及朱企豐墓的千分之一,熊傑已經嚐到了甜頭,所以他拼了老命也不會放手,如今有人以朱企豐墓最後花落誰家爲賭,在你和熊傑之間下注——沒想到在熊傑身上下注的人竟然佔多數!”

這時候蕭忠也走了過來,蕭子玉就說:“火陽,今天沒事了,有空多留意止戈亭的消息。”

蕭火陽走後,蕭忠彙報說:“剛纔蔣府親家來過這裡,我說你出去了,他也沒說什麼就走了。我估計他可能是爲了鵬兒和鈺瑩的事和你商量。二少爺,鵬兒的事蔣親家還不知道吧?”

蕭子玉說:“他哪能不知道,止戈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蕭忠驚道:“那可就糟了,他八成是爲了鵬兒的事來找你的,婚期已定在八月十五中秋,他會不會有啥變化?”

蕭子玉嘆道:“難講,生意人是最講實際的,如今鵬兒落下這樣一個怪病,換了誰都會替女兒擔心。老管家,有空你多去唐家看看,要唐少隱想盡辦法把鵬兒的病根治好。”

蕭忠說:“我會照辦的。”

“朱子湘師徒有什麼想法麼?”

“表面上看不出他們有什麼想法,不過出了這樣的事,二少爺雖然寬大爲懷沒有責怪他,他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壓力。”

蕭子玉說:“他可是我們的財神爺,對他還是要客氣一點。”

蕭忠道:“我對他們已經夠客氣的了,除了行動不能自由,

住的、吃的都是最好的,特別是發生了這事,家中好多人都怨他,我就知道這事跟朱師傅無關,全是那個色空和尚在搗鬼。”

蕭子玉說:“老管家提到這事,我都感到是一個謎團——夏妃是憲王埋葬的,墓室圖紙也應該是憲王府所設計,色空爲何比朱家的人還知道得詳細呢?”

蕭忠說:“只有一個可能——憲王府的人把夏妃安葬後,色空爲了讓想念的人永不受打擾,又重新設計了一番,反正他有的是時間,這種事如果不用愛情來解釋,用正常思維是找不到答案的。”

蕭子玉點點頭:“如果是這樣我就會放心了——我就擔心是朱子湘在耍我,如果他連小小的夏妃墓都耍奸,到了掘朱企豐墓時,就更麻煩了。”

主僕二人正說話,才離去不久的蕭火陽又慌慌張張返回來了:“老、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蕭子玉一怔,心裡明白出大事了,但還是故作鎮定道:“不要急,有事慢慢說。”

蕭火陽定下神來:“熊傑領了一幫強盜把唐少隱家圍住了。”

蕭子玉狐疑:“他們包圍唐家幹啥?”

蕭火陽說:“他要唐少隱把鵬兒交出來。”

蕭忠驚道:“他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綁架鵬兒,我們應該把警察局的武力都調集過來。”

經蕭忠提醒,蕭子玉也鎮定下來,說:“這個熊傑已經是利令智昏了,火陽,你幫着老管家好好看住家,我馬上回警察局!”

蕭子玉火速趕到警察局,緊急召集六十名荷槍實彈的警察,經簡單一番動員就直赴柳山路唐府。

蕭子玉一行趕到唐府時,早不見了熊傑一夥,只有一羣市民聚集在門口手舞足蹈地說得起勁。他們見警察來了,有人飛也似地跑進屋裡,不一會唐少隱就心驚膽戰地出來,一見蕭子玉撲通就跪下,涕淚俱下地訴道:“蕭局長老朽罪該萬死,把貴公子給丟了……”

蕭子玉說:“唐醫生你別這樣,快告訴我他們爲何要綁架鵬兒?”

唐少隱抹了一把眼淚:“那個爲首的熊傑說,只要蕭局長把一個叫朱子湘的人交出來,他們就放了貴公子。”

蕭子玉問道:“他們走多久了?是哪個方向?”

唐少隱站起身手指南方:“他們剛走不久,去了赧水河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