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張顯凡來到止戈亭,把馬拴在外面的廊柱上,然後大搖大擺走進大廳揀一顯眼的位置座了,就叫嚷着要酒要菜。【擺\|渡\|搜\|經\|典\|小\|說\|免\|費\|下\|載\|小\|說】店夥計認出了他,因廳裡食客較多,爲了不影響生意,很快就把酒菜傳上。張顯凡卻不幹了,拍着桌子叫道:“我要錢進財上菜,沒有叫你!”

夥計道:“我們掌櫃的從不親自給客人上菜,你也不是頭一回來止戈亭吃飯,這規矩應該懂得。”

張顯凡道:“我今天就要你們掌櫃的親自上菜!”

食客們立即圍看,在樓上的錢進財聞訊也趕緊下來,見是張顯凡就氣不打一處出,胸脯一起一伏,語不連貫地說:“你、你……欺人太甚,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張顯凡說:“拼就拼,上來呀!”

“你、你……你……”錢進財撲上前,卻被店夥計拉住。

“我怎麼了?不就困了你老婆麼,這種事地方上沒一千也有八百,把老子捆起來光着屁股示衆,還要送大牢,結果怎麼樣?老子出來了,你想咬我下面的沒咬成,咬的都是牙痕!”

錢進財的臉氣成豬肝色:“不活了,不活了,拼了算了!”

旁邊有食客看不過眼,就勸道:“張先生就別瞎折騰了,你霸佔了人家的老婆,這對哪一個男人來說都是奇恥大辱,如今你還打上門來氣人家,真要鬧出命來,人家一把年紀了,吃虧的還是你。”

張顯凡想想也有道理,就拍了屁股走開,牽了馬到就近一家店子把肚子問題解決了,再去玉帶橋客棧。

店家黃元富一見到張顯凡就吃了一驚,隨後就說:“你還在這裡,長包房已經退掉了。”

張顯凡說:“退掉有什麼大不了的,再租下來就行了,你還怕沒錢麼!”

黃元富就笑嘻嘻說:“你還想喜事,夏媚她願意麼?房子我真幫你開了,麻煩你畫個押。”

張顯凡也不理會,爬上二樓,見一間房裡鬧哄哄的就推門而入——房裡的楊雲志正和同夥推牌九,見了張顯凡,都吃了一驚。最先反應過來的楊雲志說:“姓張的,你還能出來?我以爲你這回死定了。”

另一同夥說:“我們親眼見到錢進財拿了錢去向獄卒行賄,要他們慫恿牢頭讓獄霸把你整死。”

張顯凡說:“我死了你們休想報仇。”

楊雲志放下牌九走近張顯凡:“聽你這口氣好像沒你我們還真報仇不成?”

張顯凡道:“就你們整日躲在家裡推牌九,難道蕭子玉會送上門來給你們殺不成!”

“那你說我們要如何做?”

張顯凡盯着楊雲志,問道:“你爲什麼要向錢進財告密?”

楊雲志說:“你怎麼知道是我告密?”

“果然是你!知道我秘密的人能有多少,我難道猜不到麼?”

“你太氣人了,如果早點告訴我們,正好趕上殺了蕭子玉,你讓我們失去機會,當然得教訓你。”

“你們的教訓也太重了,若非我本事大,命都被你們送掉了。”

“你不是回來了嗎?快快告訴我們該如何報仇。”

張顯凡說:“好吧,那我就以怨報德,再次幫你們,蕭子玉快則十天、遲則半月會從寶慶返回,你們應該去城外河邊的僻靜處設關卡等着他返回。”

楊雲志道:“他返回也乘船麼?那可是逆水船,很緩慢的。”

張顯凡道:“他乘船去了,就只能坐船返回,坐轎子回來更慢。”

一同夥道:“其實他應該騎馬去,那樣我們很容易就發現他,也用不着現在還等在這裡。”

“盡說廢話!”楊雲志拍着張顯凡的肩,“你這個人怎麼說你呢,做好事是你,做壞事也是你——又做師公又扮鬼,你就是這樣一個傢伙!聽說你最近抖起來了,是怎麼回事啊?”

張顯凡說:“什麼抖起來了,我不過和蔣興和打了個賭贏了。”

“打什麼賭?改天我們也跟蔣興和賭去!”數同夥都圍了過來。

張顯凡不想和他們糾纏,抽身就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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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張顯凡沒有在路上停留,徑直去到蔣家,一進門見李施煙也在蔣興和的書房,就叫道:“李施煙,你在蔣老闆面前說我什麼壞話了?”

李施煙看了張顯凡一眼:“該說的壞話我全說了。”

張顯凡一屁股在蔣興和對面坐了:“蔣老闆你別信他,我沒禮貌並不是對你不忠心,我的忠心是用實際行動表現的——虛情假意那一套我真的玩不了。”

蔣興和一臉微笑:“李施煙根本就沒說你什麼,你有什麼實際行動對我忠心?”

“我的一舉一動都是實際行動——剛纔我辦了件大事,慫恿楓木嶺的人去赧水河下游等着蕭子玉回來。”

李施煙說:“我看你是瘋了,一陣說要保護蕭子玉,一轉念又慫恿人去殺他。搞不懂你在玩什麼把戲!”

“我沒瘋,是你爹孃造你的時候往你腦子裡灌了水,我這樣安排正是爲了更深一層保證蕭子玉的安全——你懂了嗎?”

李施煙這下子也轉過彎來了,就不再多說。從不表揚人的蔣興和也說:“不錯,果非池中物!”

張顯凡很得意,斜着眼看李施煙:“聽到了嗎?我不是池中物!”

李施煙冷笑道:“給一點笑臉你就燦爛,如此沉不住氣的傢伙,我看你當池中物都不配!”

張顯凡說:“你這話就對了,我本來就不是池中物”。

蔣興和一聲乾咳,兩個人就停止鬥嘴。蔣興和問道:“你認爲蕭子玉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張顯凡說:“最早在農曆七月二十八,最遲也不會超過七月二十九,這二天我會守在河邊等他回來。”

接着張顯凡就摸清了楊雲志一夥的行蹤,知道他們在赧水河下游離城五里處設了卡。到了七月二十八日這一天,張顯凡就騎着馬去到離城十里的赧水河下游等候。凡有從寶慶方向過來的船,他都要呼叫,直至把躲在蓬內的船客叫出來確認不是蕭子玉才放手。

二十八這一天蕭子玉沒有回來。到七月二十九日,張顯凡打起精神,上午時分,他果然就把蕭子玉截住了,告訴他前面有危險,楓木嶺的人正在等他。

張顯凡把蕭子玉送回家後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在柳山路逗留。過了一會,他發現舒振乾騎着一匹馬進入了蕭家大院,就把自己的馬拴在一株柳樹上坐着歇氣。

等了一會,舒振乾騎着了出來了,張顯凡連忙站到馬路中間將他攔住。舒振乾定了定神,認出是張顯凡,就從馬上下來問道:“青天白日的爲何攔我?”

張顯凡說:“向你賀喜啊,蕭局長剛回來就召你,可見他對你是何等器重!”

舒振乾哼道:“誰讓他器重,他都自身難保了。”

張顯凡聽出了一點端倪:“他自身難保?蕭子玉要倒臺了嗎?”

舒振乾說:“前一日我在蔣興和那裡看了報紙,上面說蕭子儒引咎辭職,當時我還存幾分懷疑,今天我看到他寫回來的家書,他果然就要罷官回鄉。喂,我忘了問你,你跟蔣興和到底什麼關係?”

張顯凡反問:“這犯法嗎?”

舒振乾說:“犯法那談不上。”

舒振乾說:“既然不犯法,那我就沒有義務告訴你。”

舒振乾生氣了:“你看你有多無聊,爲何要攔住我?”

“我想和你成爲朋友多聊一聊,不可以嗎?”

“我有公務在身沒空跟你糾纏!”舒振乾縱身上了馬,對張顯凡說:“等閒下來我再跟你聊。”

“你還能閒下來?等你當上了局長更忙。你這麼急着要走是不是蕭子玉要你去對付楓木嶺的人?”

“你都知道了我還說什麼!”舒振乾一揚鞭,馬奔跑開了……

張顯凡不敢再逗留,也快馬加鞭來到赧水河下游五里處向楊雲志通風報信。楊雲志聞說警察要過來,也不多問,匆匆忙忙就撤了關卡。張顯凡返回時,在玉帶橋正好看到舒振乾帶了一隊武裝警察奔赴赧水河下游。張顯凡暗自得意,覺得自己把這幾夥人玩轉在手中實在有趣。

忙了太半天,張顯凡肚子有了飢餓的感覺,這些日子他在多家酒店吃飯,比較起來總是不如止戈亭的菜好。他來到止戈亭大廳坐下,那位店小二就裝作不認識似的過來問話:“請問客官要點什麼?”

張顯凡說:“一壺都樑香,一碟

血漿鴨,一碟滷豬耳朵,一碟新鮮腰花,外加一份三鮮湯。”

店小二像傳話筒似的向廚房報了菜名,不一陣功夫,酒菜都傳上來了,張顯凡自斟自飲,覺得別有一番風味。這時鄰近的一位食客認出了張顯凡,就搬了凳子坐過來小聲道:“張先生好安逸,不怕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降麼?”

張顯凡正啃一隻鴨腿,他停了下來:“此話怎講?”

食客再坐近一點,聲音更小:“錢掌櫃他剛剛出門,他要上蕭子玉那裡告你,他說了,無論花多少錢都得把你搞死!”

張顯凡暗自冷笑,亦壓低聲音說:“他蕭子玉都自身難保了,他奈何不了我!”

食客不解地看着張顯凡:“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顯凡於是把從舒振乾那裡聽到的話告訴了食客。食客如獲至寶,他離開了張顯凡,逐桌去傳播剛聽來的傳聞,沒多久,“蕭子儒已經丟官”的事就傳開了……蕭家是都樑望族,也是近代惟一出過進士的人家,他們家出事,衆人的關注程度與錢進財戴綠帽之事做比較,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