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明器

105明器

衆人情緒激動地走下臺階,看着這安靜地下石洞裡的陶罐就像是在看無數珍寶。

幾乎每個陶罐都有半人來高,陶罐邊沒有火盆,兩個夥計舉着蠟燭興奮地走到一個陶罐面前,一個擰開了陶罐的蓋子,另外一個舉着蠟燭往裡看去。

衆人還沒來得及走過來,兩個夥計已經一個扔了蓋子,一個拿着蠟燭蹬蹬後退了幾步,兩人都面無人色地往遠離陶罐的方向後退。

馬列皺眉,一把拎住一個夥計的領子,問道:“老五,怎麼回事?”

可憐的夥計要嚇哭了,說道:“馬,馬爺,那裡面,裡面是人!”

有膽大的立刻舉着蠟燭小心地往那打開蓋子的罈子邊走去,陳玉也跟在後面往裡看。

燭光裡,果然看見一張蒼白到沒有半絲血色的臉,那臉常年被陶罐裡的水泡着,浮腫走形得厲害。眼睛的部分像是一潭黑乎乎的死水,只是怪異的是臉部並沒有腐爛,倒是水裡已經能看清有屍油混雜着。

而且細看的話,那臉雖然浮腫,卻能看出那是一個小孩的臉。

即便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情形也讓湊近的人噁心得不行。

“他孃的,藏王這到底是什麼愛好?!難道他的陪葬明器都是這種東西?”馬文青大罵着,又去打別的陶罐,幾分鐘後,沮喪地走了回來。

陳玉往左右一看,脊背發涼,這裡面的罐子少說也有上千個,這藏王到底是要做什麼?難道古今價值觀差距有這麼大?等等,價值,陳玉忽然想到了什麼,擡頭說道:“我想,我們大概想錯了方向。”

見衆人都看過來,陳玉苦笑道:“對我們來說,最珍貴的東西是明器,對藏王來說,最珍貴的是生命,是活着。所以,這些罐子裡的人,應該就是別的部族送來的貢品。那些能讓他延續生命的孩子。”

說着,陳玉掃了眼被打開的那個罐子,“如果你們細看,就能發現,這些孩子頭部以下大概沒有什麼完整的地方。藏王的生命是靠山洞對這些孩子的懲罰換來的,而且,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他的貢品應該還有活着的人,因爲他現在就還是小孩的模樣。”

衆人沉默下來,陳玉的說法無疑是有道理的。

“這世界上怎麼有這種人……”馬文秀神不守舍地喃喃說道。

陳玉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與其說有這種人,倒不如說怎麼有這種地方。正是這變態的山洞懂得利用人心,纔將這裡變成了人間地獄。但是想到山洞的主人就在這裡,這番話他並沒有說出來。

“老大,那我們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白來一趟?”有人急了,向金老大問道。

金老大四處打量着陶罐,說道:“不,我們繼續往前走。就算藏王看不上其它明器,那傳說中的三件明器肯定有資格擺在這裡。”

陳玉要去找那個五角箱子,也想往裡面走,只是越走心裡越沒底,總覺得有說不清的危險就在這山洞深處等着他們這些不速之客。

走了大概五六分鐘,陶罐終於沒有了,衆人心裡也不禁鬆了口氣。一想到這裡面蜷縮着的都是人,衆人就覺得有一口氣憋在心口。

到了盡頭,衆人都傻在了原地,看着對面半天,馬文青才猶豫着說道:“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三件明器。”

陳玉盯着對面,好一會才找回聲音:“甚至還有一件是活的?”

到了這裡,火盆只剩下了兩個,熊熊的火焰照亮了石洞最裡面的區域。擺在衆人面前的三件東西,一件是三角柱體基座上蹲着一隻壁虎,通體都是玉石雕刻,細膩的白色壁虎生動傳神,背部脊柱處有一排豎起來的逆鱗,鱗片處帶着點點青色,與其說是壁虎,其實更像鱷魚。

另外一件是塊黑乎乎的石頭,只在不起眼的地方透出一星半點的綠色。

如果說這兩件都可以稱得上明器,而中間那隻算怎麼回事?

中間是一隻黑色蜘蛛,見衆人來了,它甚至還動了動腿,示意自己是活的。

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這三件無論死的活的,都足有兩米高,幾乎能有一間房子那麼大。

“就算真是那傳說中的明器,我們到底怎麼帶回去?”金老大也鬱悶了。

蜘蛛不說,另外兩件一看就不是凡品,金老大緊緊盯着那隻白玉壁虎,又瞄了馬列一眼。發現馬列面色深沉,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倒是也沒表現出對哪件特別鍾愛。不禁在心裡打算盤,這白玉壁虎他們金家要定了,不過,該怎麼要那老狐狸讓出來?

那隻巨型蜘蛛,一看也不是好惹的,它甚至開始吐着絲邊纏在自己腿上,邊往衆人這邊移動了。

最前面的兩個夥計臉色一變,邊往後退邊開槍,然而那隻蜘蛛完全不受影響,繼續往衆人這邊氣勢洶洶地跑過來,距離近的人已經能看清楚蜘蛛身上的黑毛。

“我靠,這東西不怕槍?”

“往後退,快!”馬列大喊了一聲。

陳玉正準備往後跑,卻發現那大蜘蛛腳下一個小點在不緊不慢地走着。再一細看幾乎吐血,那是小胖。

豹子平日遇到危險跑得比他還快,關鍵時刻怎麼就轉性了,這叫他怎麼救它啊啊!

陳玉正準備抓狂,發現豹子那略帶肥胖的圓滾滾的身體已經走過了蜘蛛的一隻腳。

他咦了一聲,停住腳步,繼續看着。果然,在豹子穿過蜘蛛另外一隻腳的時候,豹子和蜘蛛都看不出異樣。

“我靠,小陳玉,平常你跑得比誰都快,怎麼這會變性了!快走啊!”馬文青邊叫邊拉住陳玉轉身要跑。

這話怎麼這麼耳熟,陳玉狠狠白了馬文青一眼,說道:“等等,這蜘蛛似乎不是真的。”

兩人拉扯間,蜘蛛已經衝了過來,蛛絲鋪頭蓋臉對着兩人吐了過來,馬文青一急,刀子往上劃去。耳邊槍聲更急了,退到後面的人見這邊情況危急都停下來開槍。

馬文青面色古怪,拉着陳玉站了起來,用手一摸到眼前的蜘蛛,對後面大喊:“不用跑了,這傢伙是個影子,根本不是真的。”

一場鬧劇,衆人又翻了回來,努力安撫自己的心臟,忽視那活靈活現的蜘蛛,又去細瞧另外兩件明器,不禁怒了,就連這兩件,也沒有一件是實體。

“這他***是逗我們玩?”

陳玉轉眼去尋找小胖,卻發現它正已經走到最後邊,趴在地上扭了扭,動作居然能稱得上敏捷地跳上了靠牆的石案。

陳玉連忙扯着馬文青往最後面的石案走去,等蠟燭將石案上照亮的時候,兩人驚訝地發現小胖正用爪子調戲一隻拳頭大的蜘蛛,那蜘蛛的兩邊,正是那兩件明器,不過這次變成了十幾釐米的高度。

“投影……”

陳玉回頭一看,果然發現小胖毛茸茸的肥腿像柱子一樣立在人羣裡。

“哈哈,我終於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第三件明器我可算找着了。”馬文青大笑着將石案後面的一面鏡子拿了出來,於此同時,衆人面前巨大的明器立刻消失了,只剩下平坦的地面。

原來這鏡子能放大面前的東西,在不遠處成像。

驚喜之後,兩位當家的開始研究三件明器,暗暗琢磨着該帶哪件離開,又該怎麼分配。

陳玉眯了眯眼,一個人舉着蠟燭往其它地方轉悠。

石案後面的石壁上有三座神龕,一大兩小,大的黑乎乎的,蠟燭再近也看不到是什麼,陳玉想到了進石室時那些隔斷光線的黑暗。兩座小神龕離得稍高,一座裡面是隻黃色的大鵬鳥,另外一座裡面則是黑色的帶子,扭曲地鋪滿了整個神龕,正是捆着那些死人的帶子。

然後陳玉發現有黃色大鵬鳥的神龕角落裡有隻不起眼的黑色木匣,而且是五隻角。

陳玉趁人不注意,將五角匣子塞到了自己包裡,鬆了口氣。終於把這件事辦完了,只要東西全在自己手裡,那麼自己就還有主動權,改變那些被安排好的命運。

這時候,那邊也終於達成協議,馬列相當爲難地同意了金老大的請求,自己要了那塊黑色石頭,而把那隻白玉壁虎留給了金老大。

至於那面刻着古樸花紋的鏡子,兩人都有默契地沒有動。鏡子是真正的無價珠寶,拿出去在國內也沒辦法出手,至於倒騰給外國人,一般幾大淘沙家族是想都不想的。

在往外走的路上,馬文青湊到小陳玉邊上抱怨,陳玉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真當我也是傻子?馬叔挑的那是千年前的翡翠原石,真拿出去,幾十套房子不成問題吧。我看,金老大才真正是虧大了,可憐他還先主動認了欠下你們馬家一個大人情。”

馬文青嘿嘿一笑,興奮地抱起小胖順毛,被小胖抓着咬了好幾口。

“媽的,終於能走了,快點吧,這些日子盡提心吊膽了。”

“這輩子,我再也不來想西藏雪山了。”

……

夥計們連日緊張的心總算得到了安慰,興奮過後,開始商量着怎麼出去。

等人們到了屍油池子邊上的時候,忽然聽到前面傳來了槍聲,然後是慘叫聲。

衆人立刻停了下來,金老大面色一沉:“是我們留下的人。”

正準備往前走,石門被推開了,走進來幾個人。打頭的是個面帶微笑的中年人,身後跟着幾個人,手裡拖着的正是金家和馬家留下守門的人。

那中年人看着這邊衆人一笑,說道:“馬爺和金爺果然厲害,居然能找到藏王的稀世明器,比兄弟可厲害多了。”

金老大和馬列的臉當時就沉下來了,金老大陰狠地說道:“姜爺費心算計,這一路可沒少照顧我們,正打算出去找個時間見見,沒想到姜爺是個急性子,自己就過來了。”

一聽是姜家,底下人立刻都毛了,紛紛用槍對準了門口的人。

馬列看了看對面的人,波瀾不驚地說道:“哦,姜爺在這裡等我們,是看上了我們手裡的東西?”

姜家老大姜元咧嘴一笑,眼裡冒着兇光:“我確實對你們身上的三件東西感興趣,不過,死人的東西可用不着要,我只要等着拿就行了。”說着也不管這邊人憤怒的臉色,將一個金家的夥計往這邊一扔。

在人們憤怒的時候,只有陳玉驚疑地望着對面,這個姜家老大知道自己也拿了一件東西!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清楚自己拿的是五角匣子。

他並沒有來得及細想,那被拋起來的夥計已經凌空撞上了一個垂下來的屍體。

“糟了!”陳玉衝着那屍體瞄準,因爲那夥計還在,卻不好開槍,這姜家打的主意居然是引起屍變,讓糉子把他們全殺了。

待在外面的兩個人全被扔了進來,而且都撞上了面垂下來的死人。不僅如此,那兩具屍體居然被兩個夥計給帶下來了。

掉在地上之後,兩具屍體並沒有倒下去,而是靠在兩個夥計身上慢慢擡起了頭。漆黑的完全看不見眼白的雙眼盯着他們。

這邊的衆人完全懵了,直到馬文青大喊一聲:“快開槍!”

話雖這麼說,可是朝哪打?那都是兩家的夥計,而且還活着。

正在這時候,更詭異的事發生了,那些屍體身上黑色的帶子慢慢纏繞上兩個夥計,而且越勒越緊。幾秒鐘後,兩個夥計已經眼睛翻白,歪了脖子。

“……開槍。”馬列低啞地說道。

兩個夥計都死了,衆人驚慌之餘也顧不得別的了,向着兩隻糉子開槍。

結果,兩隻糉子僅是走路頓了頓,又往這邊緩慢地走過來。

“快,往門邊走!”金老大喊道,下面沒有出路,往後躲纔是自尋死路。現在只有兩隻糉子,若是這些都下來,就真成了甕中捉鱉了。

所有人都明白,立刻邊開槍邊彎着腰往門口跑。

又是一聲慘叫,往前跑的夥計又有人被糉子的黑色帶子纏住了,邊掙扎邊向旁邊的人求救。挨着他比較近的另外一個夥計哆嗦着拿刀去割那黑色帶子,結果刀很輕鬆就割過去了,但是帶子還是好好地綁在那,根本沒斷。

救人的夥計楞了楞,這一眨眼的功夫,被捆住的夥計已經無聲地垂下了脖子,他想到了胖子的話,那帶子是割不斷的。咬牙看了看被捆着的夥計,轉身往門邊跑了。

陳玉被馬文青和瘦猴扯着,夾雜在人羣中衝到了門邊。

“**,這孫子,又把門關上了。小陳玉,快開門!”

陳玉按了開關,等門把手出現了,去拉門,卻沒有拉動。他皺了皺眉,讓兩人幫他一起拉,結果石門依舊紋絲不動。

“壞了,肯定是姜家的人在外面將門卡住了。”陳玉焦急地說道,他轉身又去看那兩隻糉子,幾乎每隻糉子身上都帶着三四具屍體,已經走到了屍油池子邊上,然後將死屍扔到屍油池子裡。

衆人離得遠,只看到那些屍體慢慢沉了下去。

有些顯然還沒有斷氣,到池子裡後,就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掙扎了幾下後,也沉進了池子裡面。

“我算知道那一池子屍油怎麼來的了,現在我們怎麼辦?”胖子在一旁喃喃說道。

貢布臉色死白地跟在陳玉邊上,嘴裡顫抖地小聲說道:“我就說我們不該來這裡,這一定是冒犯山神後給我們的懲罰。”

“總不能在這裡等死,那些糉子扔完了屍體就會過來,我們得快點想法子!”金老大邊踹門邊着急地說道。

馬文青也急得團團轉,可是也只能看着那些糉子越來越近。

門是向裡開的,把手就那麼大點地方,能讓四五個人一起使勁就算不錯了。但是外面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卡着,就是死活不動。

陳玉心裡淒涼,難道他們就交代在這了?

正在這時候,他感到腿上一重,低頭一看,豹子正抓在他腿上,嗚嗚叫着,看樣子倒是一點也不着急,它甚至扯着陳玉往門邊移動。

陳玉正疑惑,卻發現門正在緩緩往裡動。他費勁擠到前面,讓正拉門的人住手。果然,門還是向裡動着,有人在外面開門。

衆人驚喜中,門終於打開了,門外站着的,正是封寒。

封寒皺了皺眉,挨着他最近的一個人已經被他踹了出去。

他身邊的人立刻識相地讓開了很大一片空地,封寒站在門口,掃了裡面一圈,眼裡露出失望的神色,顯然沒找到他要找的人,隨即轉身就往外走。

衆人等他走遠了,才爭先恐後地從門裡擠了出來。

陳玉愣愣地看着前面封寒的背影,只覺得心裡萬分複雜,分不清是什麼滋味。

正在這時候,陳玉聽到後面有人大叫:“我擦,小陳玉,你小子又跑錯方向了!”

叫的人正是馬文青,陳玉回過神,往後一看,才發現麻煩了。

原來他出門後,習慣性地就往封寒這邊跑過來了。而剛剛那羣夥計已經意識到失去記憶的封寒顯然也是個危險的角色,當下往相反方向,也就是山洞更深處跑了。

於是封寒這邊,只有陳玉,外帶一隻豹子。而大部隊都在另外一邊,馬文青和瘦猴等人站在隊尾,正看着這邊發愁。

因爲兩隻糉子已經搖搖晃晃地從門裡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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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我先去送分。。我不說什麼時候更新了,但是瓦會努力的,TAT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