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雖然也有些欣喜,但這股欣喜隨着那破口處的變化轉瞬即逝。
此時破口內上方有些粘濃柔軟的東西,正順應着牛頓大爺提出的萬有引力,一點點向下方墜落塌陷,直至把整個缺口又全部糊死。
而地上那些被敲下的碎塊,此時也再次變得柔軟,慢慢化作一個個圓圓的軟灘。那材質看上去,確如二叔所言,似乎是某種如樹脂一類的膠狀物。
蕭然搖了搖水壺,看了看那巨大的膜門,無奈對二叔說:“二叔,牛頓大爺跟咱過不去啊,就這點水了,這麼大個門恐怕是不夠啊……”
二叔撓了撓頭道:“剛纔那就是個實驗,只靠咱這點水,肯定不夠。你記不記得,下面那些民居里,有些密封的罐子,還挺沉。如果我沒猜錯,裡面肯定有一些是酒或者其他液體類的東西。把那些搬上來應該就夠了。”
蕭然恍然大悟,說:“那咱現在去……”
“嘖,你小子倒是睡了一覺,我可一直沒歇着。這種活兒就交給年輕人了,我得歇一會兒了……”
二叔說罷,就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靠牆一坐,直接迷上了眼睛。
蕭然無奈,只好把揹包裡的東西往地上一倒,拎着一個空包向下走去。他一邊走一邊盤算,從那個有史詩圓牆的大廳往上走,如果每到一處民居層算一層樓,他們爬了有十多層高。
爲了保險起見,他至少得先往下走個七八層,再開始收集那些密封的罐子,以免液體不夠用。
他一路向下,可當走了三層後,一拐彎卻傻了眼。
眼前的樓梯中間出現了一道渾然天成的木質牆,把向下的通道堵了個嚴實,就好像他們之前在上樓時曾無意中穿牆而過一般。
不對,之前絕對沒有這堵牆,活人能穿牆才見了鬼了。蕭然走到那木牆前,仔細看了看四周邊緣,又摸了摸牆面。
這牆似乎和上方擋門的膜一樣,也是由那種樹膠構成,唯一的區別是牆中還夾雜着很多枝杈,這些枝杈的根部則連接在四周的樹壁上。
這莫非也是某種機關?在他們上去後,這層樓發生了什麼旋轉扭動一類的?
“然哥兒,我知道你想打聽什麼,這沒有機關,這牆是自己長出來的。”
沒等蕭然問,神行沒羽箭搶先開了口。
蕭然心裡一驚,自己長出來的牆?這算怎麼回事?這時他突然想起,他們剛從圓牆大廳上了樓梯時,他回頭看就發現洞口似乎縮小了一點,這兩件事之間難道有什麼聯繫?
此時蓍九霙也開口道:“老蕭,別忘了,這棵樹是活的,你們現在可是在這棵樹的身體裡,它好像不太歡迎你們啊。你再不抓緊,這牆可要長你臉上了……”
蕭然聞言向腳下看了看,果然在他猶疑間,這牆似乎又向前移動了幾釐米。而當他擡頭時,他的手所觸摸的牆面處,也突然不太明顯地向後縮了一下。
他頓時一陣惡寒,好像無意中抓了老鼠一樣連連後退,一直退到到了上方的小廳中。
現在沒時間研究這面牆了,如蓍九霙所言,這棵樹似乎是想用自己的法子把他和二叔吞掉。現在他只能是搶在這些發生前,收集足夠的液體,破開上面那道膜門。
三層樓的房間,他記得其中有一層還是廚房,應該能收集夠。蕭然踹開一道道破木門,只要是密封的陶罐他都會拿起來搖一搖,聽見嘩嘩地液體聲就一股腦塞進揹包裡。這裡向上的樓梯呈螺旋狀,等他從這一層最後一個房間出來時,已經能直接從樓梯口處,看見那堵新長出來的活牆邊緣了,可見這牆也在拼盡全力移動着。
他一刻不敢停,接連向上從三層樓的所有房間裡收集密封陶罐,揹包裝不下就用胳肢窩和下巴夾着,最後連大腿中間都夾了一個罐子。
呼哧帶喘地爬到了頂層,二叔看着耍雜技一樣的蕭然,差點樂出了聲。可當聽到蕭然說,這棵樹竟然生生長出一堵牆想要圍堵他們,二叔也笑不出來了,急忙一起去開那些陶罐。
打開第一個罐子,一股酒糟的香氣瞬間騰起,略微渾濁的液體中還飄着一顆顆米粒和不知名的野果。
他們接連開着罐子,大部分罐子裡都是各種野果和不知哪種糧食釀造的酒,但也有一些則散發着怪異的氣味,,讓兩人連連作嘔。
最神奇的是其中有兩個罐子裡,盛放着半黏稠的糊狀物。兩人辨認一番,認定裡面應該是某種工藝原始的大醬,這一發現直接把當地人民吃大醬的歷史向前推了兩千年。
可現在不是搞科研的時候,二叔看着蕭然收集來的十幾個罐子,皺着眉頭道:“不夠啊……這麼大一扇門,這些不夠啊……”
一時間,失望和焦慮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就算叔侄倆現在原地撒尿,也頂多在湊出一小罐子液體,總不能放血吧?
蕭然看了看那兩米高的膜門,又看了看地上的罐子,當眼睛瞟向二叔做實驗時敲的那個洞,突然靈光乍現,對二叔激動道:“二叔!咱不用把這整個牆面都潑水,只要把邊緣處潑上一敲,這整堵牆不就囫圇個倒了嗎?”
二叔聽罷,頓時兩眼放光,一拍腦袋道:“幹!”
說幹就幹,叔侄倆把一罈罈米果酒和人頭湯潑在那道膜門邊緣。此時換了個思路,地上那十幾壇液體都有些富餘了。
兩人潑完了液體,看着那兩壇老祖級陳釀的大醬,一不做二不休也全都糊在了膜門邊緣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蕭然總覺得耳邊沙沙聲不斷,似乎是那堵奪命活強正在一寸寸向他們捲動過來。
他焦慮地不斷向樓梯下方張望,雖然那活牆始終沒有出現在視野中,可逐漸渾濁的空氣卻宣告着活牆正在不斷擠壓他們的生存空間。
“二叔,我剛纔睡了多長時間?差不多了吧這!”蕭然急問着。
二叔看了看錶,咬着牙蹦出幾個字:“五分鐘……開鑿!”
二叔一聲令下,蕭然抄起鏟子便拍向了膜門頂部灑了液體的位置。隨着一聲脆響,上方凍凝的樹膠流體化作碎塊落下,依稀有一絲冷空氣吹了進來。
隨着缺口打開,周邊凍凝的流體也產生了輻射狀的裂縫。叔侄兩人上下齊攻,磚石般的碎塊不斷落下。
幾聲巨大的碎裂聲突然傳來,門兩側邊緣未及敲開的樹膠流體,終於承受不住整塊門膜的重量,裂開兩道縫隙,門膜上方如一條巨大的舌頭一樣耷拉下來,帶着整塊樹膠流體晃動着向下倒來。
蕭然連忙拉着二叔撤到一旁,隨着那條大舌頭“啪”地一下轟然倒地,大團清新的冷氣,伴隨着明亮的月光,從門洞後滾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