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域荒漠亙古未變,森寒孤寂始終如一。
陳景雲與紀煙嵐悠然高天故地重遊,其間還恰巧遇到了幾支天南派往魔族的商隊,待見到陸漓泉等人不走大道,反而結着殺陣專往魔獸老巢搜刮行進時,陳觀主不由大爲滿意。
天南武修向來如此,別看在伏牛山時個個謙恭守禮、一團和氣,一旦到了域外,就連那些兼修儒家功法的教書先生也會兇相畢露,直恨不得把天底下的有用之物全都搬回閒雲觀去。
宗門貢獻是個好東西,閒雲觀中素來不養閒人,用袁四爺的話來說:“好不容易出一趟門,若不能多揀些好處回去,豈非要被衆同門看扁?”
靈聰獸最喜歡當強盜,自從進了絕域荒漠之後,就帶着新收的跟班四處劫掠,所過之處殺戮不絕,那些成了氣候的魔獸立時遭殃。
對於一些小魚小蝦,靈聰大爺自然懶得出手,它此時肋下光翼已成七色,雖然並未踏足道途,但是即便與聶鳳鳴和袁華對戰時也未見得一定會輸,等閒半步元神境修士在它面前就好似泥捏的一般。
白猿呼哧帶喘地隨在靈聰獸身後,眼睛裡全是嗜血的光芒,猿猱之屬天生暴躁,白猿又修習了最善爭鬥的通背拳訣,像這類屠滅魔獸搜刮晶元的活計正好把老猿的兇性給徹底激發了出來。
如此過了足足小半天,陳觀主見靈聰獸與白猿依舊不曾迴轉,這才動用驚雲刃,將兩個正劫掠的興起的殺才擒了回來。
待見到白猿氣喘吁吁地扛着一個蛇皮紮成的大袋子向自己獻寶時,陳景雲這纔想起白猿身上並無儲物法寶,於是大罵靈聰獸不地道,居然連儲物袋也不給跟班一個。
靈聰大爺心中委屈,“嗷嗚”幾聲以示不滿,自從有了五行納戒所化的項圈之後,它早把以前用過的儲物袋丟在了一旁。
知道自己錯怪了靈聰獸,陳觀主哈哈一笑,在胖東西屁股上踢了一腳,而後對着白猿道:“你這猴頭真是運氣,五行納戒雖然不能給你,但你手中的蛇皮卻正好是煉製儲物法寶的好材料。”
言罷擡指一點,那隻花裡胡哨的蛇皮口袋便倏然凝在了半空,玄光流轉間,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化作一條五色交織的古拙腰帶。
白猿見狀福至心靈,一躍而起將腰帶抓在手中,而後再往腰間一纏,居然只擺弄了幾下,就明白了腰帶的功用,大喜之下,連忙趴在雲端開始叩頭。
紀煙嵐見它如此,不由起了成全之意,從旁言道:“這白猿生就人形,若是再有隨身甲冑和一件趁手的靈兵,卻與尋常修士何異?”
道侶開口,陳觀主自然不能推脫,脣角微翹時,心中已經起了惡趣味,當即自龍形納戒中攝出幾樣材料,之後催發靈火,片刻功夫就已經煉出了一甲、一冠、一履,最後抖手一抓,又有一根漆黑的鐵棒當空凝形。
那白猿凸着兩隻眼睛,激動的險些蹬腿昏厥!還是靈聰獸看不慣跟班這副少見多怪的土鱉模樣,爪子一揮,四樣靈寶就已經飛到了白猿身前。
甲是鎖子黃金鑄,冠乃紫精鳳翅翎。藕絲步雲織做履,天星隕鐵做神兵。
卻說白猿哆哆嗦嗦地穿戴整齊之後,當真成就了一副好賣相,揮舞幾下鐵棒,立時帶起了呼嘯的狂風,上下躥躍之時,就連身法也迅疾了幾分!
紀煙嵐口中嘖嘖稱奇,大讚陳景雲今次所煉之寶合該被這猴頭所用,靈聰獸倒是不在乎,它的一身柔毛早已經到了靈寶難斷的地步,白猿的一身甲冑雖然騷包,在它眼中卻與紙糊的無異。
陳景雲心中也覺古怪,隨着修爲日深,當年那場大夢中所見的散碎片段已是越發清晰,好像夢中的驚雲老道在少年時就曾經對話本演義中的這樣一隻猴子十分崇拜。
......
一個時辰之後,陳景雲所駕遁雲終於抵近了魔族邊域,道念之中,邊界各處盡皆豎起了凜冽的禁光,諸多絕峰天險上也都有魔修駐守,駐守魔修實力不俗,比之衛守中州的人族精英亦不遑多讓。
寫到這裡列位看官可能就要問了,爲什麼妖、魔二族的邊境處都有法陣守護,卻唯獨北荒人族只在中州佈下大陣,別的疆域卻不曾設防呢?
其實這一切都是拜天機老人所賜,只要他還在世一天,妖、魔二族就決計不敢大舉進犯北荒,不但不敢進犯,反而還要日防夜防,這其中的擔憂與無奈,也只有兩族高層才能體會。
西荒風物與北荒和天南大不相同,或許從前並非如此,但是經過萬多年的耕耘浸染,如今的西荒已經成爲了一方魔道樂土。
其中除了魔族腹地的真魔域之外,又有空羽、幽弱、赤黎、冥河四族分鎮四方,一同拱衛魔皇一族。
自四十年前皇族末代長公主橫空出世之後,魔族終於停止了持續了數千年的紛爭局面,此時天下歸心,各大宗族盡皆俯首,鈺闕公主聲威隆盛,更被諸多魔族大能奉爲中興之主。
......
遁雲似慢實快,眨眼間來在了禁光之前,加之陳觀主與紀劍尊都沒有收斂氣機,是以早有幾名魔嬰境修士瘋狂催動法陣,更有數道訊光匆匆破入罡雲,直奔西荒腹地而去,想必是在求援。
說不怕那是假的,能在邊境常年駐守之人,哪個不是心思機敏之輩?陣外那兩名身着青色道衣的人族修士乍一現身,衆魔修便自心底裡冒出了無盡的寒意!
揮手撕開眼前的紫色禁光,陳、紀二人閒庭信步般跨入其中,靈聰獸依舊在紀煙嵐懷中呼呼大睡,倒是白猿趾高氣揚地扛着鐵棒當前開路,絲毫不將一衆結陣禦敵的魔族修士看在眼裡。
“敢問兩位前輩來我魔族所爲何事?需知人、魔二族早有盟約,前輩今日這般行事,就不怕引起兩族紛爭嗎?”一名修爲最高的空羽族修士當先開口,不過言語中卻已經透出了色厲內荏之意。
陳景雲冷哼一聲,眼睛微眯,也不見有任何動作,那名說話的魔修就已經被一股從天而降的力道壓服於地,噴了一口鮮血之後,居然就這麼昏死了過去!
見此情形,衆魔修驚駭欲死,堂堂魔嬰境後期修士在人家面前都好似布偶一般,那自己這些人又該算什麼?螻蟻嗎?
發現面前魔修雖然個個抖如篩糠,但卻盡皆目露決死之意不肯退後半步,陳景雲不由心下一嘆,知道如今的魔族已經與從前大不相同。
他也不願多造殺孽,於是言道:“本尊此時未起殺心,就都別急着送死了,長了三隻眼那個,去給魔克禮傳訊,就說故人造訪。”
衆魔修聞言心頭一鬆,無不爲自己能夠保住性命而暗自慶幸,陳景雲和紀煙嵐帶給他們的壓力實在太大,那種發自神魂中的顫慄之感絕非言語可以形容。
空等無趣,陳、紀二人就在這處魔族關隘中隨意溜達起來,白猿似乎天生就有尋寶之能,只往四下裡掃視了一圈,就被它找到了一處隱秘的庫房,於是樂顛顛地衝了進去。
白猿今日乍得儲物靈寶,因此不管好壞,只是一個勁兒地往腰裡抓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