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校臉沉下來,顯然對不請自來的人事部新老師及不滿意,冷冷問:“你有什麼事?”
蕭弘任可淡淡一笑,不卑不亢:“我聽說王老師想離職,就把離職表送下來,章也蓋好了,王老師簽字就好,省得還要爬五樓來。”
“你,你真是善解人意啊。”王豔豔臉上掛不住,氣得直哆嗦。
“不客氣,我應該做的。”
朱校氣得濃眉倒立,漲紅着臉說話帶着飛沫:“胡說八道,誰說王老師要離職?誰再造謠我讓他好看,你該幹嘛幹嘛去。”
蕭弘任可不依不饒:“那麼王老師不離職咯?”
“廢話,我看你纔要離職!”
再熬兩年就能舒舒服服的退休,傻子才離職。蕭弘任可不愧是商界精英,兩句話點出問題關鍵懟得兩人語無倫次。方奈忍俊不禁,勾着嘴角冷笑,衝王豔豔揚了揚下巴:“前幾日是我不對,給你道歉了王老師,您在這安心養老。”
道歉的話也不是這麼難說出口,反而現在心情好多了,在朱校發火前他和蕭弘任可腳底抹油溜了。
“原來人事部新老師是你呀,你爲什麼在這?”
“你猜猜,猜對了有獎勵。”
“我要是說你想我會不會顯得太厚臉皮?”
蕭弘任可歪着腦袋沉吟,忽的探身如蜻蜓點水般親方奈的臉頰:“說得不對,只能給小小的獎勵。”
“所以該怎麼說纔有大大的獎勵?”方奈眉梢帶笑,彎彎的眼睛裡星河流轉。
“過期作廢,我上去了。”
“哎等等。”方奈抓住她的手腕,溫熱的手從她指間拂過,再定睛一瞧,掌心多了枚企鵝形狀的胸針。
企鵝胖嘟嘟的滑稽可愛,縱然蕭弘任可混跡情場多年,也不禁愣了一下,悠悠笑起來,不知是歡喜還是嘲笑,笑容裡讀不出任何感情。
“就這樣給我胸針太敷衍了,一點也不浪漫。”
“怎麼纔算浪漫?需要我幫你別上嗎?”
“等我穿針織衫的時候再給你機會。”蕭弘任可眨眨眼,“我回辦公室了。”
“嗯。”方奈揹着手目送她上樓。
學校接到江澤回校通知,事情過去有一段時間但至始至終他的監護人都沒有出面,一直留在少管所也不是辦法,朱校頭都大了。因爲王豔豔倒是被兩個小年輕挫銳氣不鬧騰了,7班班主任王海洋跳起來了。
王海洋平時沒少受江澤整蠱,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拒收品行惡劣學生他是說什麼也不會同意對方回班,他向校長表明態度,要麼把江澤安排到其他班,要麼他走人。
但是也有班主任願意接江澤啊。
方奈悠哉的坐在人事部辦公室看書,時不時和蕭弘任可搭兩句話,半學期之後是術科老師最輕鬆的時間,這時候主科老師會開始搶課,什麼體育音樂生物呀都會被要走。
蕭弘任可的工作比方奈更清閒,做做表格,調杯咖啡,背對陽光看看書,一混就是一天。
不管從哪重身份看,他倆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蘭老師,王老師在鬧離職呢,你什麼時候給他送離職表下去?”
“他又沒欺負你,我幹嘛讓他難堪。”
眼前的女人在朦朧的光影下容貌美麗無可挑剔,既不青澀亦不老態,她似乎還講幾分真情,值得愛的種子在方奈心中悄然種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蕭大小姐丟下公司不管,跑到這所希望學校是爲了陪我?”
“那方少爺不管家業在這是爲了什麼?爲了等我嗎?”
“你說反了,是你要等我。”
“我願意等你下晚自習,但吃什麼你要先想好,不能臨時問我。”
“芸豆燉豬蹄,我已經讓管家去買菜了,我給你做,美顏豐胸神器……”方奈接住迎面拋來的書,順勢換個姿勢靠在椅子上,“沒砸中。”
“你真煩。”
方奈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姜成傑,每晚玩到一兩點纔回來。姜成傑索性也一兩點收攤再回來,這樣兩人時差差不多幹擾少些。
有些東西快被人遺忘時它總會跳出來提醒人們,不要忘記它的存在。
夜幕降臨,零星如棋子散佈蒼穹,或明或暗,學校到了每天最寧靜的時候,萬物沉睡,除了晃着手電筒巡邏的保安和偶爾鳴叫的不知名的蟲子。
方奈打着呵欠回宿舍,遠處樹影婆娑,周圍的灌木枝葉隨風沙沙作響,他莫名的有些心悸,走路的步伐放快了些。
他不知絆到什麼,身體前撲摔了個狗吃屎,手掌火辣辣的疼,想必是磨破皮了。
“你踩到我腳咯。”飄渺空靈的聲音在方奈耳邊響起,頓時他渾身汗毛都立起來。
一道龐大的影子將他罩住。
“你,你是,你是……”方奈翻身坐地上不住的後退,站在他眼前的一個肥碩男人,少說也走五六百斤,穩穩的像座小山,對方臉上的肉誇張的下垂,眼窩深陷發黑。
“我是鬼。”男人咧嘴大笑,“你這人真好玩。”
方奈張大嘴抑制呼吸,生怕驚動眼前這尊大神,他清晰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就快要跳出嗓子眼,最近老遇見這些玩意,等週末一定要去廟裡求平安符,膽戰心驚開口:“大哥你口中好玩是什麼意思?”
方奈已經開始想象一羣鬼好奇的圍着他把胳膊大腿卸下來研究的場景。
“敢和鬼聊天你說你好不好玩?”男人湊近了些,“地上冰,你快……”
“別別別過來!”方奈雙手揮舞,一巴掌呼男人臉上。
男人痛嚎一聲,他的臉皮忽然裂開,一道光從裡面射出,接着無數光點射出。
“原來你是……”男人用手捂着臉掙扎,那詭異的光點眨眼間遍佈他全身。嚯的一聲,龐大的鬼影消失了,一點痕跡沒留下。
方奈不可置信的眨眼睛,又使勁扇自己兩巴掌,手還火辣辣的疼,確定不是幻覺,他忽然想到擦破皮的傷口,鬼怕血?還是說鬼怕他的血?
又一道黑影慢悠悠的向他靠近,只是剛纔他的注意力全在胖鬼身上沒發現,來者沒有用電筒想必不是保安,他驟然起身舉手對着那人:“別過來。”
“你是什麼?”人影頓了頓腳。
聽出是姜成傑的聲音,方奈吐出一口濁氣,只差把自己憋死,他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顧不了這麼多了,拽着他往宿舍小跑:“快回屋,外面不安全。”
“慢點!慢點!我要灑了!”姜成傑暴躁的喊起來,甩開方奈雙手在自己腦袋上摸索,嘀咕,“咦?我的蓋子呢?”
姜成傑這副怪異的模樣讓方奈更害怕,他退開幾步,試探的問:“姜成傑,你還好嗎?”
姜成傑翻了翻眼皮,也不辨方向繼續慢悠悠的走:“我是一杯奶昔,我要回冰箱。”
酒瘋子!方奈心裡怒罵,拉着他的手腕溫柔的說:“我是一杯摩卡,我也要回冰箱,你跟我走。”
這招果然見效,姜成傑乖巧的跟在他身邊,一手扶着腦袋,溫聲細語:“那你慢點,我蓋子不見了。”
“再慢點就該我倆不見了。”方奈罵罵咧咧。
醉酒的姜成傑可愛歸可愛,酒醒了完全沒記憶,不管方奈怎麼捧着肚子大笑儘量用正常的聲音還原現場,他還是沒印象。
方奈留了個心眼,沒把遇見胖鬼的事情說出來,那傢伙消失得莫名其妙,有待考證。
不管是哪個班的班主任都不願接受臭名昭著的江澤,上頭又傳來消息,江澤病重住院,暫時沒法回學校,他的監護人終於也出現,打算把他帶在身邊去外地上學。朱校謝天謝地,只差買尊觀音像放辦公室上香。
方奈抱着書走到教室門口才想起來這節美術課被英語老師要了,悻悻的回辦公室,他們這麼喜歡搶課怎麼沒人搶晚自習呢。自從他和蕭弘任可衝撞王豔豔的事傳開後和他們有關的緋聞也越來越多,甚至膽子大的學生都會向他打聽。
“霜前冷是因爲只有外界氣溫足夠低,空氣中水蒸氣才能放熱凝華成霜。雪後寒是因爲化雪是熔化吸熱的過程。”方奈眯着眼睛給學生講物理作業,“你們現在學的都是理論知識,認真看書就沒問題,以後學到電學力學纔是真的難。”
“方老師,你什麼學科都懂爲什麼要交美術呢?你教主科工資會更高吧。”
方奈冷笑:“教你們美術我都夠累了,教其他的我至少少活二十年。”
有學生起鬨:“要是你教的話我們一定會認真學的。”
“快寫作業吧你們,昨天有幾個人古詩詞沒背,今天抓緊背了。”方奈巡堂,目光被魯薇薇手上戴的手鍊吸引,他在哪見過,“薇薇,你過來一下。”
手鍊十分精美,墨綠色的編繩,穿了一大四小共五顆碧綠色珠子,最大的那顆珠子裡有光蘊流轉,如同浩瀚銀河。這手鍊在澳門賭場他見歐陽鄧林戴過,只是顏色比這更明亮些。
如果只是巧合同款,歐陽鄧林看中的飾品絕不是這些學生買得起的,除非,是有人給他們的。
換作以前方奈不會相信有求必應的鬼話,但他接二連三見鬼,不得不信。